魏王妃倒抽口凉气,连忙带人冲进去察看晋惕的情状。晋惕浑身上下被裹满纱布,纱布下是厚厚草药。密密麻麻的针扎遍他四肢百骸每一个穴位,俨然似个刺猬。 魏王妃悲呼一声,“子楚!” 晋惕直挺挺仰在床上,面色惨白,微微有意识,喉咙里咕哝咕哝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显然被折磨惨了。 魏王妃眼眸猩红,这么多针,还以为沈舟颐暗害晋惕,一时三刻就要把沈舟颐拿下。 沈舟颐不卑不亢问:“您想让您儿子死吗?现在拔针,他立时咽气。” 王妃张口结舌。 沈舟颐把王府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过来,写下几张房子,指点太医何时拔针,何时施药,又何时再扎针。 “晋惕体内雪葬花的毒素三年之内不会再犯。我已把他性命吊回来,至于后面,寻常医者也能医,便不属我左右的范围了。” 他终究不大情愿救晋惕这情敌,虽救人,却只救一半。 戋戋擦了擦眼角急泪,也想进去瞧瞧晋惕,沈舟颐却默默把她的手拽住。 “娘子是否不再适合与晋惕相见?” 他提醒着她,五指如钩,牢牢禁锢住戋戋。 “哥哥,” 戋戋哀然,娇气求沈舟颐, “晋惕有意识了,我就和他说最后一句话,此生最后一句话。” 沈舟颐眉眼间暗云氤氲,显然不大配合。他冷硬着心肠,半晌没吭声。 戋戋遂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唇。 啵了一下,两下,三下……这种伎俩她从前就用过,故技重施。 “夫君,我求求你。” 嗓音比水还软。 招式虽然老套,胜在管用。 沈舟颐蹙眉,重逢过后,他甚是见不得她哭……虽然这滴眼泪非是为自己流的。 他无可奈何,“好吧。就看一眼。” 松开她手腕。 戋戋重重点头,来到晋惕卧房里。 晋惕模样好惨,浑身扎满了针,像僵尸,又像刺猬。 晋惕唯有眼珠能动,木然转向戋戋,喑哑的喉咙艰难发出,“戋戋……戋……戋……” 长达九个月长期沉睡,使晋惕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他唯一死死记得,便是她的名字,戋戋——曾经呼唤过无数次,已经融入他血液中。 戋戋听晋惕能说话,心中欣慰,半跪在他床头答应,“世子,是我。” 她抚摸了一下晋惕僵硬的面颊,鬓间冰凉珠花,正好垂在晋惕额头上。 晋惕痴痴感受着。 他能感受到她关怀,她的同情。 可惜他却不能扬手抚抚她,搂搂她。 他痴儿似的,喉咙发出模糊不清声音。 “你别走。” 晋惕挤出这么一句话,哭了。 他的意识既然苏醒过来,就万分不愿意与戋戋再分离。 与戋戋生离,莫如就此死了好。 戋戋咽咽喉咙:“世子爷,你该多休息,不要过度用劲儿说话。我夫君已经救了你,你几日后会恢复如初的。” 她夫君? 晋惕剜心似地疼。 是沈舟颐吗? 饶是神志模糊,晋惕也能猜出戋戋是为救他命才委身给沈舟颐的。 否则,他焉会输给沈舟颐? “戋戋……你莫要委屈你自己,好吗?” “我没有委屈我自己。” 戋戋强调道, “世子爷,我爱他,我是自愿嫁给他的。我们也已经有了孩子,你以后便忘记我吧。戋戋祝你身体康健,千秋万岁。” 晋惕剧烈咳嗽,悲伤几乎溢出来。 门外有谁? 她是故意要给谁听,才如此说的吗? 他不相信她会爱上别人,毕竟他们曾经那么地好,那么地好。 戋戋还欲再说两句,门板却已传来轻轻的两下叩击。 是沈舟颐在提醒她,时间到了。 戋戋敛敛神,飞速调整情绪。她最后道了句“世子爷,您好好修养”便离去。 晋惕愣愣躺在原地,比吃苦胆还苦。 她为何那么傻。 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会幸福吗? …… 沈舟颐见戋戋出来时,泪痕隐约,竟似有些伤情。 他很不舒服,感觉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心头缺失一块,那种自责和愧疚感又将他淹没。 “戋戋……” 沈舟颐开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 “你刚才和晋惕说了什么?” 戋戋道,“晋惕喉咙还哑着,我嘱咐他注意身体,别的什么也没说。” “哦。” 沈舟颐找不出更多话。 愣愣的,仿佛他也变成植物人了。 空气一时在二人之间凝滞。 戋戋默默走到他面前,“走吧。” 拉着沈舟颐的袖子,沈舟颐却站在原地没走。戋戋略略茫然,不知何意,还以为他在王府还有其他要事。 “戋戋?” 他欲言又止。 “嗯?” 沈舟颐哀叹一声。 戋戋迷惑,他刚才还一副冷硬心肠。 “晋惕苏醒了,你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他语气很慢很慢,夹杂着恐惧的颤抖。他生怕她落泪,生怕她不情不愿,更怕她说“留在魏王府”。 曾经满以为找回的生命快乐,在这一瞬间又土崩瓦解了。 明明有悲伤,却隐忍不发。 戋戋见沈舟颐那副伤情的样子,骤然心软。 自从北地回来之后,尖刺只是沈舟颐外表,他内心不堪一击,碰上点小事便十分敏感,尤其是与她相干,或者与晋惕相干的事。 “我刚才和晋惕说,我爱你,” 戋戋深呼一口气, “我没有敷衍,我是说真的。” 爱舟都生下来了,她还能怎样。 “虽然是交易,但与舟颐哥哥交易,也令人十分快乐。” 沈舟颐闻此,脸上微微现出点亮色,仿佛方才垂垂欲死,被戋戋三言两语唤回了活气。 “你能这么说,比亲手救我性命还让我珍惜。” 他靠近上前去,湿热的唇扫过戋戋耳根,在她光洁颈部留下一个深情且轻浅的吻痕。 “娘子~” 戋戋眼睫闭上,依恋享受着那个吻。 “我们走。” 她主动拉住沈舟颐的手,从魏王府离开。 这一次她背影没再顾盼犹豫,与过去正正经经做个告别。 无论怎样,她以后生命中就只剩下沈舟颐一个男人了。 沈舟颐任由戋戋拉着,这种被她牵手的感觉真好,握着她的小手像握住全天下,令他无比心安舒服。 他加快一步,赶上戋戋,反握住她。 “是呀,得快点回去,否则就赶不上给爱舟喂奶了。” 夕阳西下,蔷薇色的碎云中洒下温暖而馨祥光芒。并肩行走两人影子越拉越长,天色虽越来越暗,但两人之间的温度俨然在上升,越来越暖…… 沈舟颐搭在戋戋腰间的手显得那么自然,俊脸压下去,对上戋戋无限羞涩。 “别靠我这么近嘛,” 戋戋大眼睛扑棱棱眨着,声音小到自己都难以听清, “……孩儿他爹。” 沈舟颐一怔忡,随即捉过她双手来,十指与她急不可耐地交握在一起, “你说什么嗯?” 戋戋忸怩着,缄默着。 沈舟颐清朗一笑,“戋戋也知道害羞啊,你从前躲我躲得跟小猫咪似的,好像我把你怎了。” 戋戋嗔怪,“莫要乱说呀。” 他从前对她本来就不算特别好,她自然要躲他避他,难道还怪她么? “那哥哥以后对我好点。” 别以为没有晋惕,沈舟颐就能高枕无忧了。把她惹急了,她照样撂挑子不干。 “我当然对戋戋好,戋戋和爱舟就是两位祖宗,我必定把您二位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戋戋咯咯直笑。 他道,“这样总行了吧?” 戋戋伸出一根手指,婉转指指沈舟颐。 “你说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沈舟颐莞尔,压低声线,“那么现在呢,孩儿她娘,是不是打道回府?” 戋戋涌起潮红,孩儿他爹,孩儿她娘,这称呼仅仅是她方才随意起的,让沈舟颐一叫,竟叫得如此缠绵悱恻。 “讨厌啦。” 她捂嘴低低笑着,一溜小跑开。 “戋戋,你跑什么?” 沈舟颐喂喂叫了她两声没答应,只得拔足去追。他腿上才刚好,可不如她身姿灵巧跑得快。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正文完结,明天早上九点开润润,么么哒
第94章 尾声[正文完结] 爱舟雪嫩嫩肌肤, 胖乎乎小脸,躺在婴儿篮里跟一团白玉豆腐似的,甚得贺家全家人极度宠溺。 当年戋戋也是受宠的, 俨然贺家掌上明珠, 爱舟与她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雪时常带儿子虎儿回娘家, 虎儿和爱舟出生只相差几个月,将来他们长大了,可以一起玩,一起读私塾, 做对青梅竹马好……朋友,却别再做兄妹。 只因戋戋对兄妹这两字有些阴影。 沈舟颐道,“你是在暗戳戳指我呀?” 戋戋诚恳, “是的, 某些兄妹虽名义上叫兄妹, 却并无丝毫血缘关系。某些哥哥动了阴暗之心思, 处心积虑开始搭桥铺路,破坏妹妹良缘, 不可谓不煞费苦心,表面上还装作云淡风轻。这样的哥哥我可怕极了,虎儿和爱舟将来是最好朋友,万万莫做什么兄妹。” 沈舟颐幽怨。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 发现无言以对。 “莫要对兄妹有偏见好不好啊。” 又说, “你怎能担心这些事情啊, 爱舟是咱们女儿, 将来她喜欢谁就嫁给谁, 看哪个混小子敢对她无力, 我第一个不答应。” 戋戋黠然:“就怕是跟你一样的混小子。” 沈舟颐笑了, 笑得有几分深意。 “戋戋?” 掐掐她雪腮, “你话里话外还是骂我。” 戋戋嘿嘿。 “若再重生一次,我必定弃饮孟婆汤,提前预料到你的伎俩,叫你再不能得手。” 沈舟颐:“休想。”喉间起伏,那笃定的神情仿佛在说,你弃喝孟婆汤我也能把你找回来,无论几生几世。 夫妻俩浅啵一口,似蜜柑甜。 …… 满月酒那日,贺府张灯结彩,邀请很多宾客,一片热闹喜庆的海洋。 月姬带着夫婿方生遥遥从夫家赶回来,他们夫妻二人近来做起贩茶叶生意,颇赚得些小钱,给戋戋和沈舟颐送不少礼物,还给爱舟带来一对纯银打造的长命锁。 月姬对着戋戋笑容满面,“恭喜夫人与公子喜得贵女!” 她从前在贺家为妾时就管戋戋叫夫人,后来虽把大小姐身份认回来了,这称呼也没改,仍是夫人夫人地喊戋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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