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手指攥紧了,用陌生而惊愕的眸色看着“母亲”,这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迢迢见她就要把持不住,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 盛姝恨不得一把拽住迢迢,询问她都知道些什么,却也只是攥紧了椅背,无声忍耐着。 邱盛氏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迢迢最后剖白了出来,不然她回去如何向萧霁瑾交代? 盛姝留两人用午膳,满桌珍馐佳肴,她却没有一点食欲,只是偷偷打量着母亲。 邱盛氏在萧府过了几天好日子,已经收敛许多,可还是在不停地往嘴里送食物。 盛姝的目光从她的侧脸移到手上,想要回忆起更多细节,却只觉头疼难忍,只能作罢。 饭后,邱盛氏和迢迢一同告辞。 盛姝虽有些心不在焉,还是照例起身去送她们。她握着母亲的手送到垂花门前,就如往常一样停下了。 邱盛氏正要告别,却不想迢迢突然回头:“夫人,我与您一见如故,可否再多送我几步?” 盛姝低头看脚下的门槛,想要过去却又有些迟疑,正举棋不定时,迢迢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直接拽了过去。 那一刹那,盛姝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怔愣而不安地站在垂花门外,像是被暴露在人群里懵懂孩童,无措而惶恐。 邱盛氏吓了一跳,鹌鹑般站在旁边,简直不敢想这件事的后果,只感觉迢迢要死定了。 几名婢女也吃了一惊,立刻上前拉开迢迢,浣青则拢住盛姝单薄的身躯,将她带回了垂花门。 回到熟悉的地方,盛姝的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她回过头道:“母亲,迢迢姑娘,你们回去罢。” 邱盛氏应了一声,拉着迢迢出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迢迢还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洋洋自得,她今日立了大功,梁家的门是进定了。 可是,当马车停下后,却被人直接强行带走,关进了一间偏僻的屋子里。 这大概是下人的屋子,只有一些必需的桌椅衣柜之类的,唯一能看些的,就是那个实木做的屏风了。 四周阒静无声,迢迢有些畏惧,却自欺欺人地想着,这里是天子脚下,萧霁瑾不敢乱来的。 而且,萧夫人和梁公子定会救她的。 可就这么惴惴不安到深夜,她等来的只有神情冷峻的萧霁瑾。 明明五官那样俊朗的一个人,可当房门打开的刹那,迢迢却感觉像是看到地狱里爬出的恶魔一样。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萧霁瑾却步步紧逼。 迢迢心脏“砰砰”跳动着,被那隐隐流露的怒气逼得无路可退,最后撞在了屏风上。 “咣当——”一声,屏风摔在地上,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被打断,迢迢转身就想跑,却被萧霁瑾一把扯住了手腕。 手腕随之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生生被捏断,迢迢似乎才意识到,萧霁瑾看似儒雅,却也是个习武之人。 她剧烈挣扎起来,却只让手腕疼得更加厉害,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发髻也在挣扎间散落开来。 萧霁瑾的声音又冷又沉:“我说过,勿作多余之事。” 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除了那些他亲自选去侍奉的婢女,萧霁瑾不喜欢让别人碰盛姝。 而迢迢,不止碰了,还触了他的逆鳞——试图将盛姝带出去。 上次这样乱来的染云,尸首早已被扔到乱葬岗,只怕如今被狼啃的只剩下几根枯骨了。 迢迢在剧痛中仍保存一些理智,她跪到覆着一层灰尘的地板上,颤声道:“奴只是和夫人相谈甚欢,离别时看夫人神色落寞,才忍不住拉了夫人一把,奴发誓,绝无任何歹意……” 她自以为解释清楚了,手腕上的疼痛却没有半分减轻。 迢迢在泪眼朦胧中抬起头,只看到萧霁瑾过分沉静的眸子,好像只是在掸去衣袖上的灰尘一样。 她疼得痛呼起来:“大人,放开我,求求你……我好疼……我的手要断了……” 面对她的求饶,施暴之人却没有半分触动,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生生痛死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萧霁瑾这才松开点力度,迢迢立刻咬牙忍住呻/吟,绝不敢打扰到他。 暗卫在门外道:“主子,别苑传来消息,夫人忽然高热不退!” 萧霁瑾眸色一凛,迢迢只觉寒意在后脊蔓延开来,下意识推脱道:“我什么都没做。” 萧霁瑾知道现在不是处置她的时候,只又看了她一眼,就起身道:“备马。”
第10章 真相① ◎“姝儿,你为何总学不会听话呢?”◎ 萧霁瑾不顾夜禁,在初夏的夜里一路纵马疾驰,来到了烛火通明的别苑。 浣青在垂花门后张望着,见他进来就一路小跑,边跟着他往里走边道:“今日老夫人离开后,夫人就一直站在窗前看鹦鹉,晚饭也没胃口,就只吃了两口,但还是喝了药。夫人以前时常这样,奴婢没有多想,谁知等晚间去查看时,就发现夫人身子滚烫……” 萧霁瑾走进拔步床,只见盛姝陷在柔软锦被间,脸颊红润,眉头紧蹙,红唇翕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萧霁瑾用手抚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盛姝大概是感受到了,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也清晰了些:“娘亲,爹爹,别走,我怕……” 萧霁瑾把她连着被子抱到自己腿上,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姝儿别怕,夫君来了。” 盛姝的额头贴到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 萧霁瑾道:“去城外,找千日游。” 亲卫远远站在拔步床外,闻声迟疑道:“大人,城门已经关闭,只怕会惊动刑部和王府。” 门关、桥梁、渡口、辇道,及桥梁废置、道路改易与修复诸事皆由刑部司门司掌管,而司门司的郎中又是瑞亲王提拔,此事定会惊动瑞王。 萧霁瑾把腰牌递给浣青,让她拿去给亲卫:“只说家中亲人突发恶疾,需出城请大夫医治便可。” “是。”亲卫不敢再耽搁,立刻拿了令牌出去。 萧霁瑾从浣青手里接过药,毫不迟疑地一口饮尽,而后低头渡给盛姝。 盛姝大概知道是他在身边,很配合地张开嘴,将苦涩的药汁都咽了进去。 萧霁瑾把她唇边的药渍擦干净,才接着吩咐道:“来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撬开那舞女的嘴,我要知道她今日在别苑里说过的所有话。” 门外有人应声,而后在夜色中疾驰回府,迢迢也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犹在梦中的梁语心尚且全然不知。 萧霁瑾一直抱着盛姝,喂药擦洗全部亲力亲为,直到近一个时辰后,亲卫才带着一个粗布衫的白发老头回来。 此人正是千日游,虽然才比坐着的萧霁瑾高一点,却腰背挺直,看上去硬朗得很。 他鞋底带着泥渍,毫不见外地进了拔步床,留下满地的泥污。 萧霁瑾忍着心中的不适,将盛姝皓白的腕子从锦被里递出去,让他把脉。 千日游按住盛姝的脉搏,片刻后掏出一粒药丸让萧霁瑾给她喂下,而后道:“千日游,一日醉,本是让人忘却烦恼的东西,你硬灌给她,抹去她最好的记忆,她不情不愿,自然要挣扎的。” 那是六年前,盛姝逃跑多次被抓回来,萧霁瑾对她严加看管,她再也无法逃脱。可是即便后来萧霁瑾使尽了手段,她依旧宁死不屈。 后来,萧霁瑾找来一日醉,给她灌了进去。 当时盛姝刚被梁氏诱使饮下凉药不久,身子本就虚弱,又被灌下一日醉,彻底伤了底子。 萧霁瑾这几年精心养着,才把她亏空的底子一点点补回来。 萧霁瑾抱紧怀里的人,冷声问:“她会恢复记忆吗?” 千日游道:“她若不愿,那是迟早的事。她每挣扎一次,身子就会这般烧一次,记忆也就会恢复一点。” 萧霁瑾看着怀里脸颊烧得发红的人儿,阴沉地想着:“姝儿,你为何总学不会听话呢?都已经失去记忆了,还要反抗我么?” 沉睡中的盛姝只用浑身滚烫来回答他。 千日游并不知他疯狂蔓延的控制欲,只将一只药瓶递给他:“若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喂她吃一粒药丸,等她回忆起想要的记忆,自然就会退热。” 萧霁瑾接过药瓶,又问了一句:“一日醉还有吗?” “有,但你还忍心给她吃吗?”千日游道,“一日醉本是给心死之人用的,极伤身体,我看她身子孱弱,未必承受得住。” 萧霁瑾道:“给我便是,我自有定夺。” 千日游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药瓶,叹息道:“她若实在不愿就放她走吧,弱水三千,何必缠着她不放?” 萧霁瑾抬眼,眸子里燃烧着疯狂的占有欲:“她哪里也别想去,除非有一日我死了。” “……别太疯了。”千日游最后提醒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喝下药后,盛姝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人也沉睡过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开始缓慢退烧。 萧霁瑾悉心照料着,一直到卯时,亲卫把带血的纸页呈上来,他才暂且出去片刻。 “主子,她已经全部招认……” 萧霁瑾闻着亲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微皱起眉,打断了他:“离远些。” “……”亲卫知道他从不在意这些,想来是怕熏着里面那位夫人,只好默默往后退了三步,才接着道:“她是燕馆的舞女,梁家大公子是她的常客,那日她便是得了梁大公子的吩咐混入府中,伺机帮助夫人……梁夫人稳固地位。 被送到别苑后,她见夫人单纯,便起了心思,想要戳破夫人的幻想……错觉……呃,那个……” 他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确实是他家主子骗人姑娘在先。 萧霁瑾冷冷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认真看那几页纸,上面写的是迢迢来别苑那日说过的所有话。 一字不落看过后,萧霁瑾把那些纸放进火里烧掉了:“梁语心知道了吗?” 亲卫反应迅速,知道他是在问梁夫人是否知道迢迢被带走的事,答道:“还没有。” 萧霁瑾道:“那就把人给她送过去。” 他知道手下做事的风格,能这么快撬出这些东西,迢迢现在必然已经没个人形了。 亲卫默默为还在沉睡的梁夫人捏了把冷汗,就赶忙回去办差了。 . 到天蒙蒙亮时,盛姝才缓缓睁开眸子,她是被热醒的,身上出了一层汗,想掀被子又被禁锢着双臂,最后只得醒了过来。 萧霁瑾就躺在她旁边,一脸疲惫,眼下带着淡淡淤青,双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衣衫被她身上的汗沾湿了也全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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