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兰音并未理会谢凝黛,而是定定望着张氏这一番拙劣的演技,倏然轻笑出声。 柳眉如烟,巧笑倩兮,比起往日的清冷淡然,多了几许灵动明艳。 张氏被谢兰音的笑意弄得一头雾水,转念想到自己气愤至极,可她倒好,这一笑莫不是在看戏? 越想心头越是不顺,正要借此机会再次斥责一二,她却开了口—— “我只是希望您能想清楚,正像方才说的那般,不过几日就是大婚之日,谁知道届时是谁先丢了脸面?” 谢兰音此话意有所指,张氏觉察到不对劲,眼睛眯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兰音并未作出回答,而是漫不经心望了一眼周遭。 屋子里的婢女个个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噤声不语。 张氏见状,明白谢兰音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定然不能被其他人听到,恐怕潜藏着秘密。 思量再三,张氏摆摆手,将身边的嬷嬷、婢女一并赶出去,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正襟危坐,方道:“说吧,你要说什么。” 就她们三人,她也懒得再装,一改方才慈母态度,顷刻间变了脸。 谢兰音并不在乎她的态度如何,只要能从她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目光幽幽望了一眼谢凝黛,她似笑非笑开口,“凝黛,你没有要说的吗?” 谢凝黛被谢兰音叫住,她先是稍稍一怔,面上流露出几分疑惑,随后弯唇,“阿姐,你要叫我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脸上一片无辜,困惑和不解表现得坦坦荡荡,可在谢兰音看来,或许从前自己都被她骗了,她的母亲张氏那么会演,作为她的女儿,自然青出于蓝。 “今日江世子来过。”谢兰音语气微顿,目露讽刺之意,“怎么,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听到这里,张氏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许多,而谢凝黛被谢兰音当面拆穿,惊得抬手捂住红唇。 “我就觉得当时看到了什么,原来那人是阿姐。”谢凝黛丝毫没有羞耻之意,反倒笑意盈盈凑上前去,低声轻语,“这么说来,阿姐定然听到我和世子的对话吧?我想阿姐向来宽宏大度,想必也不会介意姐妹共侍一夫。” 她唇畔的笑意明显自然,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和戏谑,显然在看谢兰音的笑话。 如此猖狂的挑衅,谢兰音难得情绪失控,抬手直接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重重落在白皙娇嫩的脸上,不过片刻,便浮现出一记清晰的通红掌印。 谢凝黛捂着被扇的脸颊,满脸错愕抬首。 坐在上首的张氏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怔住,等到反应过来,才错愕发现谢兰音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打谢凝黛。 “你莫不是疯了!为了一个男人打她!” 张氏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朝着谢兰音扇过去。 才至半途,就被谢兰音攥住。 “她勾引我的未婚夫,怎么不说她疯了?”谢兰音冷冷一笑,将张氏的手狠狠甩回去,“今日我来这里,并非计较此事,不过——若是您还不肯罢休,休怪我到时候将此事捅出去,看看届时到底丢的是我的脸面,还是你们母女二人的脸面!” 谢兰音向来清冷自持,不爱多惹是非,可若是这些事情便要找上门来的时候,她也决计不会妥协! 眸中凝结着一层冷意,像是万年不化的雪山冰雪,骇得张氏所有的言语哽塞在喉间,几近说不出话来。 “反了,反了,你这真是无法无天!我要去告诉老爷,看看他怎么治你!” 张氏满腔怒意,哪里忍受得了谢兰音当着自己的面这般猖狂,她这分明是借着这桩事情让自己把云氏的东西尽数吐出来! 云氏可真是好命,那么多的好东西,云父都将这些赠予她陪嫁。 哪里像她,张父张母只想利用她的婚事攀上高枝,不管她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就算受到蹉跎也不打紧。 张氏忍受多年的屈辱,好在谢远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她,这么些年,也就成为尚书夫人的这段日子她才过上尊贵的生活。 遥想当初那段光景,叫人唏嘘不已,仗着谢远的恩宠,她也渐渐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不料,谢兰音却幽幽道:“好啊,最好您能将此事说得天花乱坠,左右您也不想要谢凝黛的婚事了,可对?” 谢凝黛并非谢远亲生,虽然改姓“谢”,不过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桩事情。 故而谢凝黛的婚事一波三折,前来说亲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酒囊饭袋,张氏自然看不上这些人。 若是任由谢兰音将此事宣扬出去,说不准谢凝黛就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思及此,张氏饶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得不将这些心思一一放回肚子里。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种事情你以为说出去对你自己也有好处?还未成婚,丈夫的心就不在你这里,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谢兰音根本不惧其他,张氏只得放软声音换一种方式。 可惜的是,张氏猜错了,谢兰音并不在乎这些,毕竟名声这种东西,哪有自己怎么畅快怎么舒坦! “我要生母的那些东西,一样不落。”谢兰音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要求说出,语气冷漠淡然,“倘若少了任何一样,我相信明日大街小巷,都会是谢凝黛的各种传闻。” “我相信,您也不愿的,对吗?” 张氏笃定,谢兰音就是冲着云氏的那些东西来的,可要她尽数交出去,张氏哪里会肯! 思及这一切的祸根源头,还不是谢凝黛惹来的,这才叫谢兰音找到了这一借口,趁机要回云氏的东西。 思来想去,张氏恶狠狠瞪了一眼谢凝黛,暗骂她坏了自己好事。 偏偏谢凝黛仿佛视若无睹,娇声软语哀求着:“娘,您就帮我一回,我还要嫁人呢!” 娇娇声音落入耳畔,张氏气得愤然甩袖,怒声骂道:“如今知道要嫁人?怎么在勾引江柏舟的时候不想想后果!” 最可恨的是,偏偏这种事情还被谢兰音知道,如今成了她手中的一道把柄。 被一个小辈这般威胁,狮子大开口,张氏恐怕这几日夜夜都睡不得好觉。 思来想去,为了谢凝黛的名声还有她的未来,张氏只得将云氏的那些庄子、铺子尽数给了谢兰音。 “你自己看看吧,东西都在这里。” 张氏将红木盒子推了过去,看也不看一眼,免得心梗。 谢兰音打开木匣,仔仔细细将里面的东西检查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将盖子合上。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外头有什么流言蜚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着这句话,张氏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谢兰音勾唇:“您且放心,此事就此作罢。” 谢兰音不欲多留,带上木匣转身就走。 她前脚刚离开,张氏一巴掌已经甩到谢凝黛的脸上,怒意尽显:“你这是翅膀硬了,居然敢算计我?”
第十二章 愧疚 谢凝黛前头刚挨了谢兰音的一巴掌,现在不仅被张氏劈头盖脸痛骂,另一边完好无暇的脸也多了一道通红的巴掌印。 她凄然捂着脸颊,泪如雨下,争辩道:“娘,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 张氏看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拆穿她的把戏,“谢兰音看不明白,你以为我也蠢笨如猪?你要是真喜欢江柏舟,早早便能勾得他对你死心塌地,何必要等到谢兰音快要成婚,才要让她故意看到这一幕?” 不得不说,张氏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她的前一桩婚事不幸,却能侥幸脱身,甚至带走谢凝黛,后来嫁给谢远,单从这点来说,她绝对不简单。 听到张氏的话,谢凝黛面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娘,江世子那般好,为何我不能喜欢他呢?就算是做妾,我也要入侯府。” 此话一出,张氏怔愣,错愕凝着她:“你喜欢江柏舟?为何之前不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莫非娘你有办法?我又不是谢大人的ʟᴇxɪ亲生骨肉,那些好人家哪里会要我?”谢凝黛掩面而泣,字字泣血,“娘,您且好好想一想,左右我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为何不选择平阳侯府呢?” “阿姐她和你不是一条心,平阳侯府的人脉、权势,不是单单一个谢家所能比的上!更何况,若是我入了侯府,有我帮衬着,今后星染的前程也不必担心,不是么?” 谢星染,是张氏嫁到谢家后同谢远所生,也是谢远唯一的嫡子。 谢远虽是官身,但论及地位和人脉远远比不上根深蒂固的平阳侯府,故而,当谢凝黛说出这一番话来以后,张氏原本的怒意慢慢平息,心底似乎多了一叶扁舟,摇摆不定。 “娘,您若是帮了女儿这一回,今后也是在帮您和星染啊……” 谢凝黛苦口婆心说着,试图让张氏接受这一切。 张氏却没有立即作出决定,而是抬手揉了揉额头边上的穴位,寻了张凳子坐下,口中喃喃道:“且让我想想……” …… 生母云氏的铺子、庄子拿到手,然而,谢兰音的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听琴踌躇不定,望着自家主子始终一言不发,目露担忧:“小姐,这些东西夫人都还了您,为何您的面上不曾有任何笑意?” 抱月用胳膊肘捅了捅听琴,听琴立即噤声,这才恍然想起还有江柏舟的那一桩事情。 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有染,换成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金山银山摆在眼前,都不会笑出声来吧? 谢兰音打开红木匣子,翻看着盒子中的契书账簿,很快就觉察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账簿中多是亏损,盈利极少,即便她拿了回来,若是继续经营下去,恐怕还要朝里头填补银子。 看到这里,饶是谢兰音早有预料,可也不得不说,张氏果然技高一筹。 这么多年来,铺子和田庄就算再怎么经营,也不至于年年亏损,想来张氏恐怕背后留有一手,早将赚到的那些银子统统转走,另外做了份假账糊弄她,怨不得方才她归还得如此爽快。 到了张氏手里头的银子,要想叫她吐出来恐怕难于登天,谢兰音薄唇紧抿,左右铺子和田庄都还给了她,今后重新找人,仔细经营便是。 此事已了,还有江柏舟—— 想着距离大婚不过几日,就出了这档子糟心事,谢兰音思来想去,还是让抱月将纸笔去来,命听琴研磨,沉声道:“等会我写封信,你让小厮送到平阳侯府,交给江世子。” 此中内情,不管是从何人眼中看到、听说的,谢兰音和江柏舟认识多年,他是她的未婚夫,她要亲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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