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晟帝终于体会到被架火上烧的滋味,万般无奈下,荣晟帝咬牙,“郑家是国之外戚,徐家妃妾之族,岂能一概而论。” 御史道,“徐家是太子外家,贵妃娘家,非寻常妃妾之族。且退一步讲,皇后娘家都严以对待,妃妾之家难道就能宽恕了吗?请陛下对外戚严格管理,此次追查,徐家犯官贪墨克扣的银两就达百万以上,导致的损失难以估计,这样的家族出身,就是徐总管自己也没脸再管理内务司了吧。” 徐大舅在经长子提醒后,已有辞官的准备,此时踉跄出列,主动辞官。 短短两年之内,清流一口气将郑徐两个巨大的外戚家族赶出朝堂,当下神清气爽,难以言喻。 就是帝都官场,经御史台这一整顿,也是战战兢兢、人人自省,生怕被御史台抓到把柄。 宫中荣烺听闻此事,也是大赞御史台做事漂亮,称程御史不愧国之柱石,非得有这样的人,官场吏治方不至败坏。 史太傅深以为然。 郑衡在家得知荣晟帝同意将一干人犯悉数处斩的消息,颇是震惊。 这位陛下能有这样的魄力? 不可能。 就凭太后过逝,若不是荣晟帝对身边人清洗,他后来丢不了那些东西。他总觉着太后安排的肯定是坏的,是另有意图的,可太后安排的人如何,他自己亲选的又如何? 自己选了一窝贼出来。 那为什么陛下会同意处斩一干犯官呢? 这样一来,徐家犯官可真是要人头落地的啊。 啊! 原来是这样。 郑衡立刻明白陛下会同意处斩的原因,是时间。 今年秋斩以过,到明年还有一年,陛下是想这一年内想由头赦免徐家吧。 窗外细雪飘落,室内清香袅袅,郑衡委实感叹陛下对徐家的用心。 只是他再不能让皇帝陛下得偿所愿的。 麟趾宫里,徐妃在听闻二哥要被处斩后伤心的病倒了,她这一病,姜颖等人便要去侍疾,就是荣绵也不放心,每天傍晚必要亲自到麟趾宫服侍母亲。 荣烺心里半点不同情徐家,才干两年官就敢把皇家的猎场园林租赁出去自己赚银子,砍脑袋也不冤。 可她为名声计,也不能不去侍疾。 好在荣晟帝心疼爱妃,私下悄悄将齐尚书给想的法子告诉了徐妃,徐妃问,“可是真的?” “你莫要说出去。眼下唯有如此了。” 徐妃流下泪来,“二哥这样有负圣恩,我原不敢为他求情。陛下都是不忍我伤心,才留他一条性命。我真是对不住陛下,以后再不替他们筹谋前程了。” 荣晟帝拥住徐妃,“快快好起来吧,阿缃。” 徐妃听到丈夫唤自己小名,感激心酸之下,不由伏在丈夫肩头出哭出声来。 徐妃既知有法子救二哥妹夫,自然不肯瞒着母亲,老人家上了年纪,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担忧惊惧。徐妃便打发了可靠人,告诉了母亲,让母亲宽心。 在得知徐妃娘娘病体痊愈,接着又得知徐老太太病愈后,郑衡便令人悄悄放出风声:听说陛下同意处斩徐家犯官,就是想到明年秋斩前大赦天下,好令犯官能逃得一命哪!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 关键是真的极具操作性,御史台有专门的司谏官,司谏官风闻奏事,当朝说起坊中流言,问陛下可有此事。荣晟帝被问的一脸铁青,“荒谬至极!” 一甩袖子,下朝了!
第375章 殿下之四一 殿下
正文第三七五章 荣晟帝大怒,当天便将司谏官贬谪到西北边地去了。 秦太师劝都劝不住。 司谏官职位不高,从六品。 好在西北也有按察司,程御史便给司谏官安排了个六品的地方巡察御史,让他外任为官。 徐珠说,“谏官本就有言谏之责,陛下因怒而贬谪官员,这是要受到诟病的。殿下不若代陛下安抚司谏官。” 荣绵对这位司谏官也很气愤,“阿珠你没见,当朝就问父皇是否对徐家存了保全私心?哪怕司谏官有言谏之责,官员对君父是否也有敬重之责?这样不懂礼数之人,还要抬举他不成?一没贬他的官,二没责罚他,只是眼不见为净打发了他,这还不是父皇的宽仁大度么?” “言官言谏无罪,这是朝廷法理呀。” “也没问他罪,就是让他离远点。”荣绵冷声道,“对君父全无礼数,即便谏官有豁免之权,也太过了。” 荣绵拒绝安抚司谏官。 荣烺知道的要晚些,她是史太傅来上课时才听闻的。罗湘也说,“这可不大好,司谏官说话自是不中听。既然坊间有流言,司谏间据实上禀也是本分之内。” 楚姑娘亦点头说,“听说有些清流就讲究忠言直谏,一味奉迎君王的被视为佞臣。” 荣烺心里一琢磨就知父皇怕是叫司谏官说中心事,进而恼羞成怒贬谪了司谏官。她微微勾起唇角,与史太傅道,“臣子的话不中听,那是臣子不懂事,只要他尽了份内之责,咱们就得包容他。父皇大概是一怒之下才贬谪的,待以后父皇回转,肯定会后悔的。” 史太傅想,我看陛下可不像会后悔的模样。他道,“臣就可怜那司谏官,也是大好年华,这一去西北,就不知何时能还了?” “不论帝都还是西北,都是江山社稷的一部分。若能在外替朝廷治理好一方天地,也是难得的历练。就是史师傅你们,哪个没有外任的经历呢。” “是啊。” “这位司谏官姓什么?” “姓夏,叫夏洺。” “哦,我知道夏御史,他升司谏官了呀。”荣烺笑,“以往做巡城御史时,就挺能干的。” 她铺开纸,想了想,提笔写下“刚直可敬”四字,递给林司仪,顺带道,“行印后,再取一百两金子,连带这四字一并送到夏御史府上。” 林司仪按下荣烺的字,“殿下可有什么要同夏御史说的?” “都在这四字之中了。” 林司仪下去做事,史太傅由衷道,“得殿下庇护,夏御史出行也能顺遂些。” “依夏御史心志,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荣烺眼中含着丝丝赞许,“御史台就要有这样的风骨。我们每天都活在众人的赞美声中,听惯了好话,乍一听那不中听的,的确会生气。可天下哪有完人,我们所受赞美,多是缘于身份地位,而非自身品格。让君王听到真话,这就是谏院存在的用意。” 史太傅甚是敬佩荣烺的胸襟。 荣烺唇角带笑,父皇还真是无能,就算生司谏官的气,哪儿有一国之君拂袖而去的理。你那些心思明摆着叫人知道了,这时候直接一句“遇赦不赦”就能平息此事。 再者,就算想收拾朝臣,也用不着这么明刀明枪。 夏御史是位能臣,让他去地方历练一二也好。历练成了,朝中多一能臣。历练不成,那就是才干有限,谁也怪不得了。 含章殿的内侍官到夏御史府上时,夏御史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外任了。内侍官奉上公主赐的字以及一箱金锭,“殿下说,所言皆在字里。愿御史大人有所历练,一路顺畅。” 夏御史再未料到能得公主赏赐,他都做好回老家的准备了,没想到陛下直接把他贬千里之外去了。 那他就继续做官。 恭恭敬敬收下公主所赐,夏御史请内侍官吃过茶,“下官瞧着您像是以前在太后娘娘跟前服侍的。” “老奴原是万寿宫太监总管,后来就跟了公主殿下。”内侍官笑,“公主听史太傅说起夏御史您的事,说您是位能臣,陛下只是一时气恼,待消气后必能明晓您的忠贞。” 夏御史道,“臣不过是在履行身为司谏官的职责,也是不使同僚们多日辛劳付之东流罢了。” 内侍官喝过茶,拱手告辞。 夏御史送到院外。 夏御史因忠言被贬,直接就成了清流名人。凡认识的都过来帮忙送别,当大家知晓公主殿下写了“刚直可敬”四字赐给夏御史时,不禁对公主大为赞叹,感叹公主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有识人之明。SG 便是一向与公主关系别扭的程御史得知此事,也认为公主比那一肚子私心的皇帝陛下明白的多。 荣晟帝既气恼司谏官的无礼,也对徐妃嘴巴不严的程度感到无奈,他又不愿真的杀了二舅兄,各种苦闷夹杂,以至都没顾上荣烺收买人心的举动。 倒是荣绵私下跟妹妹说,“司谏官无礼至极,你干嘛还赏他?以后岂不更登鼻子上脸了?” “我是看皇兄你跟父皇都没动静,才替你们赏的呀。”荣烺道,“谏官就是让他们说话的。哪怕他们说的话比狗屎还臭,咱们也得捏着鼻子听。父皇一怒之下把人贬了,咱们就得找补找补,赏他点东西,表扬表扬他,不显得咱们有心胸,并不计较他的失礼么。” 荣绵板着脸,“我是不赏他的。全不将父皇放眼里,简直无礼至极!” 荣烺笑,“官员嘛,是用来做事的。主要看他们的本领,德行,至于态度,我才不在乎呢。” 依荣绵的口才是断然说服不了荣烺的,他也只能作罢。 荣绵叹道,“徐家一去,朝堂之中,勋贵再无显位。” 荣烺注视着桌面的一角,也不禁道,“是啊。别说勋贵,世族的力量也被清流压制了。”颜相原是正经世族显宦之门,虽说颜相也是科举晋身,但颜相本身代表着世宦大族。 寒门出身的赵尚书一去,接着寒门出身的秦太师还朝,取代了世宦大族的代表颜相。J 如今,内阁里大族出身的只剩下史太傅、李尚书、徐尚书三位,其实程御史也出身显门,但程御史一向大公无私,连自己亲叔叔违法,他都能眼睛不眨的判处死罪。 程御史的强悍让他站在显族与寒门之上。 同样,寒门出身齐尚书也是一位特殊的存在。没有哪个势力能掌控他,齐尚书在朝拥有极大影响力。 凭荣烺对齐尚书的了解,那什么大赦的坏主意,肯定是齐尚书给父皇出的。 不过,相对显族,勋贵更显落寞。 荣烺道,“我听说皇兄你将珠表兄调到身边做事。” “是啊。”荣绵自幼接受的便是帝王教育,郑徐两家一去,朝中勋贵再无显位,为了安抚勋贵,荣绵提携徐珠为近侍。 荣烺说,“徐家已经完了。” 荣绵看向妹妹,以为妹妹会继续说徐家的话题。荣烺并没有再提徐家,她道,“不知楚大将军如何了?” 在完全谈论政局的时候,荣绵才第一次发现,徐家已经不存在任何份量的事实。荣烺的目光望向辽北,荣绵道,“几次奏章都很顺利,应该问题不大。” 荣烺说,“楚大将军北上,白大将军因病致仕,禁卫四大将领,唯北军的宋大将军出身武勋之族。父皇的决意我开始没看出来,如今才算明白,父皇是要重用清流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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