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寝中一个衣料华贵,但颜色样式极为素雅的贵妇人,正靠在榻上低垂着眉眼,一颗颗的捻动手上的佛珠。 听到婢女充满喜悦的通报,捻动佛珠的手指只微微一顿,便若无其事的继续。 一旁正给贵妇人捶腿的婢女,轻轻抬眼,给了报喜婢女一个安静的眼神。 那报喜婢女面上的喜色,渐渐就变为忐忑。 正不知进退的时候,榻上的贵妇人终于缓缓开口: “怎么?阎少卿的官威,都摆到我面前来了?” 那婢女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惊吓的双膝跪地,冲着贵妇人拜下道: “太君饶命!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贵妇人没有理会战战兢兢的婢女,而是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叹息一声道: “起来吧!既如此,就去迎一迎咱们的阎少卿吧。” 说着右手停下捻动佛珠,朝着旁边伸出手去。 一旁的婢女极有眼色的上前,扶住贵妇人的胳膊。 捶腿的侍女,也手脚利索的为贵妇人穿好鞋袜,起身垂首站到一旁,好方便贵妇人起身出门。 待婢女搀扶着贵妇人出门后,那捶腿的婢女,才走到还跪在地上的报喜婢女跟前,拉起她道: “快起来吧,下去洗把脸待着,没事的。” 那婢女这才肩膀一抖一抖的抬头,已然吓出满脸的眼泪。 冲搀扶自己的捶腿婢女微微点头,吓哭的婢女才掩面,快速朝着下人房跑去。 而这边在婢女搀扶下,准备去前院迎接的贵妇人,到底没能走到前院去。 因为刚走到后花园,就见一人风.尘仆仆的,朝着后院正房而来。 那人步伐矫健,还不待人看清样貌,已经对着贵妇人迎面拜下: “阿娘,儿回来了。” “阎少卿辛苦了。” 贵妇人没叫人起来,只语气淡淡的开口。 拜倒那人听到这话,抬头朝贵妇人看来,面上的笑意还没褪下,眼神带了几分疑惑道: “阿娘为何如此说话?是儿做错了什么吗?” 贵妇人看着那张年轻俊美,但满是疲倦的脸,冷漠的面容终是忍不住软了一软。 “那你说,你这次离京,是做什么去了?” 知母莫若子,听到这话,阎渊就知道,自家阿娘已经心软。 当即心头思绪一去,面上笑得灿烂道: “自然是查案,阿娘不是知道吗?” 贵妇人虽然心软,但却不吃糊弄这一套,躲开阎渊要扶他的手道: “查什么案?” 阎渊的手顿住,眼神往旁边婢女面上一扫,见对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眼眸一垂,恭敬答道: “听说芦城那边,前段时间有山匪出没,儿便过去看一看。” 贵妇人闭了闭眼,面上神色再次变得冷漠,目光锐利的看向阎渊道: “阎少卿可真是能者多劳啊!” 阎渊刚想开口,却听贵妇人的声音,猛然拔高道: “真欺负我是个无知老妇吗?查山匪,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大理寺了?” “还是说大理寺卿脑子糊涂了,专给你派这种差?” 阎渊见贵妇人生气,不敢再做多余的解释,“啪”一声,双膝直挺挺跪下。 垂头认错道: “阿娘,儿错了。” 听到膝盖落地的声音,贵妇人眼中闪过心疼,下意识就想去扶。 听到阎渊的话,又强行忍住道: “你错了?错哪儿了?你上次、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你有听话吗?” “告诉你有些事不要问、不要碰、不要查,你听了吗?” “让你不许再管那件事,你答应得好好的,你照做了吗?” “你这样,对得起你阿耶和大兄吗?!” 阎渊喉头滚动,知道自己瞒不过阿娘,干脆挺直了脊背道: “我就是不想阿耶和大兄白死,才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阿娘总叫我不要查,难道放着阿耶和大兄冤死,就对得起他们吗?” “阿娘,儿就算是死,也定要为阿耶和大兄报仇!” 说完这话,阎渊从地上站起,对着贵妇人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你,你!” 贵妇人指着阎渊的背影,眼中含泪的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是我不想,为自己的郎君和儿子报仇吗?” “可我更不想,失去唯一的儿子!” 贵妇人口中喃喃,可惜阎渊已经走远,根本听不到这句话。 低声自语完这话,贵妇人眼中悲戚之色更甚,终是站立不住,软软向地上倒去。 “太君!太君!” 婢女手忙脚乱的接住贵妇人,想要开口叫住阎渊,却发现早已不见人影。 离开的阎渊,心中也同样苦闷。 他不明白阿娘,为何明知阿耶和大兄为奸人所害,却偏偏不让自己调查? 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需要如此忌惮? 就算这个案子真的如此棘手,那背后的恶人真的实力如此强大,难道他就只能选择屈服吗? 放着自己父亲和兄长的仇恨,若无其事的苟且偷生吗? 不知不觉走到练武场的阎渊,心中越想越气闷,尤其是这次芦山之行,也基本算空手而归。 “嘭——” 阎渊气闷,狠狠一拳砸到院墙上。 扭头脚尖一挑,一柄长刀便飞进手中,立马舞得虎虎生风。 似是要借着漫天的刀光,发泄出心中的不解与烦闷。 阎渊这边倒是找到了发泄口,但江巧这边却不好了。
第13章 奴仆 “嘭!” “嘭嘭!!” 正在梦乡遨游的江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到,原本舒展的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乒乒乓乓——!!!” 下一瞬,兵器舞动的乒乓声,彻底将江巧吵醒。 她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带着被吵醒的烦躁,冲到杂声响起的墙边,邦邦就是两拳。 对面的动静,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气得江巧忍不住吼道: “谁啊?在家跳大神呢?!缺德不缺德啊!” 说完气不过,邦邦又是两拳,听到那边动静停了一下,才揉着拳头低声“呸”一声。 “小娘子醒啦?” 厢房外的婢女,听到江巧的声音,便笑意吟吟的带人走进来。 江巧一看,正是之前给她们带路的云杉,见后面还跟着人,便勉强收起怒色点点头。 云杉见状又是一笑道: “小娘子醒得正好,我还说再不醒的话,就要进来叫了呢!” 说完,也不等江巧说话,扭头冲身后的人道: “站着干什么?都过来帮忙收拾啊!” “是。” 跟在云杉后面,两个穿得稍微次一些的婢女,微微一福身,端着托盘上前。 江巧的视线,在两个托盘中一扫,一个里面放着华美的衣物,一个里面放着各色首饰。 还有些迷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双手环胸,后退一步警惕道: “这是要干什么?” 云杉见状,觉得这个小娘子很有趣,歪头一笑道: “自然是沐浴更衣,去前厅参加接风宴。”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抬着热水往净房去。 江巧见了忙道: “我能自己洗吗?” 云杉笑笑点头道: “自然是可以的,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小娘子开口就行。” 说完将江巧带到净室,让其他人放下东西,就转身退了出来。 几人也没走远,就在净室门口站着,以防江巧会随时叫人。 听着净室中响起哗哗水声,两个端托盘的小婢女闲不住。 其中一个扭头看了看里面,忍不住将头靠向云杉问道: “云杉姐姐,她真是三郎君的女儿吗?那你以后就分给她了?” 云杉瞪了小婢女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听了听净室动静。 见没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音警告二人: “主人们的事,你们也敢随便议论!小心回头把你们发卖了!” 两人以为能听到点什么,结果云杉反倒将二人吓唬一顿。 两个小婢女对视一阵,忙捂嘴站好,再不敢东问西问。 过了一会儿,云杉蚊子般的声音,才几不可闻的传来: “凡事少说多看,什么都要靠问,一辈子也只能做三等奴仆。” 虽说在大盛朝,奴仆本身就和个物件儿一样,但却不是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或者合了主人家的心意,能够升到一等,那就有了脱掉奴籍,成为良民的可能。 一旦成了良民,就能够开门立户,买田置地。 若你的积蓄足够,甚至能送后辈进学,同普通百姓一样,一级级考取功名。 当然,这种机会也不是谁都有,就算有,也没几个能真正的自立门户。 但无论如何,这总归是一种希望,就算不能脱掉奴籍,等级高一点,日子总要好过些。 两个小婢女,虽然差不多才十岁出头,但这些事情显然都是知道的。 因此当云杉说完这话,两人眼中闪过深思后,齐齐露出恍然的表情来。 三个婢女在门外各怀心思,江巧则在净室同硕大的浴桶战斗。 在杨柳村的时候,因为江巧自己爱捣鼓,家里的浴桶不追求美观,但格外的实用。 这尚书府的浴桶,够大也够精致,对于江巧来说,却不那么方便。 江巧从小怕水,这能容纳两三个人沐浴的浴桶,对怕水的她来说,就格外不友好。 而且这浴桶太高太深,底部又太光滑。 好容易扒着桶边洗完的江巧,小心翼翼的起身,扶着浴桶边缘企图翻出去。 她一只脚朝浴桶外跨去,另一只脚的脚趾死死扒住桶底。 “哐当——” “嘭咚——” 江巧脚底一滑,下一瞬就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死死扒着桶边儿,上半身倒是挂在浴桶上,但下巴也同时被狠狠磕了一下。 门口三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江巧摔倒一半,死死扒住浴桶的场景。 两个小婢女刚想捂嘴偷笑,就接到云杉警告的眼神。 云杉自己则快步上前,一边扶起江巧,一边不停询问告罪: “婢子该死!小娘子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江巧顺着云杉的搀扶站起,刚想张嘴说话,下巴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原本以为没事的云杉,这回是真的变了脸色。 一边拿大布巾,给江巧裹住身子,一边赶紧凑过去查看,当即惊呼出声: “哎呀!快去拿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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