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上方的悬崖边哭着叫娘。 “咵啦”一声,眼看着枯树藤支撑不了三人的重量,快将断掉。 眼下只能牺牲一人了。 罗饴糖看见凤剑青看了眼一旁的妇人。 “小凤哥...”罗饴糖泪流满脸,“你知道,以前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我最喜欢,你即便知道世道对你不公,哪怕意识里知道,晋惠帝可能不过利用你,但为了哪一点温暖,也愿意竭尽全力去束缚自己,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凤剑青一怔后又止住,脑海中忽然出现她被他囚在宁寿宫那会,拼命从老宫人口中探听他过往的情景。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因为对他性情突变的态度,而放弃他,哪怕她还是害怕那样的他,却还是不肯放弃... “小凤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么,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喜欢你,没有因为你中了药性,而暴露出个性中阴暗的一面,而不喜欢你。” “相反,我会一直地喜欢下去,没有道理,没有理智可言。” “其实我也不愿意被注入泥塑,我也不愿意为万民去死,出生不是我选择的,灾难也不是我选择的,凭什么我就得为了一大帮不认识的陌生人,去死?其实我不愿意的...” “我只是,一想到,一旦以后,善的那一面的小凤哥突然苏醒,会唾弃那样的我,觉得那些年手把手教导的苦心,都喂了狗,我担不起一个南国公主的责任...” 她哭道:“我还是希望好的小凤哥、坏的小凤哥,都喜欢我,我想尽力做到最好,不想让生灵涂炭,不想让南国灭族,我想让小凤哥记住最好的我...” “小凤哥,你放手吧...我此时掉下去,是最好的结果...” “不!你休想!”凤剑青红了眼。 罗饴糖开始去挣脱开他的手,她想在枯藤承受不住前,自己掉下去卸掉一部分重荷。 “你确定你要死吗?真的那么确定,自己死后,能唤回原来的我?”凤剑青冷笑道:“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以前的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愚蠢的我!” “我说了,只要你敢死,我就能杀尽天下,你是不是真要赌?” 话说到这里,罗饴糖内心停止了默诵《大明真经》,说实话,她的确是打着这么个主意的。 《大明真经》里有一小节内容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只要让入魔者,遭受一次重创,重创前,在他耳里强植入一个信念,他潜在被抑制的自我就能被唤醒。 可她看了眼他悲痛的模样,又十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了。 鲜血从凤剑青的小臂蜿蜒流下,滑入二人相攥的手心,眼下快要抓不住她了。 凤剑青目光一睨旁边苦苦抓着枯藤的妇人,道: “你不就是为了救她吗?我成全你...” 说着,他突然松开攥紧枯藤的手,纵身抱紧她,同她一起坠下去,用自己的身体包裹她,垫在她身下。 这一刻发生得猝不及防,连罗饴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那么做。 就连死,他也会像这样给她做垫... “小凤哥...”她眼泪都溢了出来,“不要哇!!” 空谷回荡着她的哭嚎声,夕光撒下随后一片光。 · 幽冥中走了一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她惊呼一声,慌忙去摸凤剑青的脉,去探他的鼻息。 发现他竟还有气,她惊喜万分,然后,就感觉抱紧她的臂膀收紧,上方男子声音冷沉喑哑:“怎么,没死成,你失望了是吗?” “我这种丧失理性的邪魔,你害怕了,巴不得同我一块死去是...” 罗饴糖泪流满面,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要再说了,小凤哥,一切都结束了...就当...我们已经死过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年罗饴糖亲娘逃亡路上,在崖边救下一只斑鸠,小斑鸠感恩,衔来树种子在崖边种下树一棵,救了现在的罗饴糖和凤剑青。 二人用新的身份,结成夫妻在崖边的谷底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个峡谷上有个小村庄,这里的人甚少出去同外面的世界接触,不知道什么厄星,对小夫妻也很友好。 凤剑青如今每天都有罗饴糖悉心照料,身上的伤复原得很快,情绪也越渐稳定,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了。 就这样安定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罗饴糖每天同村里的妇人白天采桑,夜里织布,织好的布再拿去村长换物,村长有时会根据村人的产物,在村里进行消耗交换,有时村人不用的物积压得多了,则会找时间往回百里之外的小镇卖,顺便采购些村里没有的物品。 这天,村长回来,脸上愁云浓重。 “夷人打来了,镇上被杀的一个人都没有了,东西也没得卖。” 村人一听,慌张失措了起来。 “我们村地势难走,那些夷人肯定不会来我们这吧?” “不好说,听说西山有座临山腰的村落,就几天前,被夷人杀的一个不留,那些夷族人是畜生来的,以杀戮为嗜好,我们还是要提前准备准备,要是夷人真的来封村,我们好定好逃跑的路线和方向。”村长未雨绸缪道。 晚上,凤剑青打猎回来,夫妻二人坐在榻上恩爱了一番,他突然道:“糖儿,我该回大晋了。” 罗饴糖想起白天听来的事,点点头道:“你现在身体状况稳定,也许久没有压抑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是该回去了。” 凤剑青让她同自己一起回,可罗饴糖自知已经没有什么身份立场回,便拒绝了。 “也好,这儿反倒还安全些,等事情平息,我就来接你。”沉默许久后,凤剑青终于道。 凤剑青第二天就收拾包袱离开,罗饴糖做了他爱吃的素菜包子,把熬夜做好的护身符系在了他手腕上。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问,但凤剑青清楚,她定是猜到他要去做什么的。 临别前,她笑着推他:“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男人深望她一眼,往外走出几步,突然,又旋身折回,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力地吻了起来。 直吻得罗饴糖双眼泛红。 “糖儿,我定会安全回来的,你等我。” “好,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不过是让他安心,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打仗的事,总是没个定数? 很快,一场横跨南国,几个异族联合攻击大晋的战争开始了。 但南国这座偏远山谷的村庄却一直宁静安稳,异族摸不到这山旮旯,村长也是个能干的,很快组织村人自产自足,不必再出村。 就这样过了几年。 突然,有一天,一群穿大晋兵服的士兵上山,把一个带血的护身符交给她。 “陛下凯旋回国之际,被几名漏网的异族人设局伏击,一个月了,完全没了消息。” 陆冬元身披银甲,带领一众将士跪倒在她面前:“陛下每次亲临一役之前,就会留下遗诏,嘱咐臣若超十天没他消息,就打开宣读。” “皇后娘娘,请随臣等回国,南国如今一切安好,等你回国,再来商议储君人选。” 罗饴糖双手颤抖接过带血的护身符和凤印。 原来,她所在的这片土地之所以一直安稳,全是因为他在外面保护着。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罗饴糖眼神坚定道。 陆冬元犹豫:“娘娘,这...” 那片荒凉之地如今已经堆满了尸首,凤剑青大概就身处其中散落的尸块中,战甲已经送回大晋,至于那身骨血,早已分不清彼此了... 罗饴糖执意要去他牺牲的地方看看,于是,从村子出发之后,就直接前往了。 这座山谷无名村子没想过会在这里出过一个皇帝,和一个皇后,自罗饴糖走后,这村子便正式起名为帝后村。 罗饴糖一丛人浩浩荡荡来到黄沙漫天的边境,偌大的风沙早已把骸骨埋进里头,让这些英魂得以安息。 “娘娘,南国如今每一座城池碑石上都刻着你的名字,和歌颂你的词,陛下每帮南国夺回一池,便会嘱人宣扬这是娘娘对大晋有恩,大晋是看在娘娘的份上出手帮忙的。” 陆冬元道。 风沙进眼,罗饴糖艰难地揩掉泪水,笑道:“是吗?” “他杀敌很英勇吗?这些年毛病还有没有犯?” “陛下起先那一两年刚刚离开娘娘,还能克制情绪的,但是后来越来越不稳定,一不稳定,他就上战场杀敌,以一敌百,把那些异族吓得屁滚尿流。” 陆冬元在同她说起这些往事,罗饴糖一边听一边笑一边落泪。 “娘娘,只有你在陛下身边,他情绪才能稳定,你好好送完他,我们就启程回去吧,记得一定要好好安抚陛下,叮嘱他,别一不小心把阎王给撕了。” “好。”罗饴糖笑。 她在这里守了足足七天,念了七天七夜的经。 “娘娘,我们得启程回去了,晋国和南国还有许多事得等娘娘定夺。”陆冬元催促道。 罗饴糖一言不发地站起,走到风沙旋起处,默默洒了一杯酒,将发上一支红石蝴蝶玉簪插在沙地上。 “小凤哥,我得走了,小时候我在林里迷路,你总会来接我回去,如今,我来接你回去了...” 她舀起一抔沙子,小心翼翼放进罐子,揣进怀里。 “我们...走吧。”她笑得有些累地回头同陆冬元道。 就在这时,沙洲有百姓惊慌失措拉着一队伍骆驼过来,一见他们是官兵,立马来寻求帮助。 “那边...夷人来犯了,可刚刚...刚刚有个男人太...太吓人了...他一下子冲过去手撕了几个...现在...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 罗饴糖一听,泛红干透的眸子又溢出一丝光亮的润泽,转头:“陆大人!” “臣领命!” 陆冬元立马领命,带着一队将士匆匆前往。 大风吹沙,纷纷扬扬,血雾弥漫,罗饴糖踉踉跄跄地执起裙摆下车,腥臭中,她看见那边手撕夷人的男子慢慢转过头来。 失踪了一月有余,他长出了青茬,眼圈瘦得凹陷下去,眼神像失控的蛮兽一样,杀得失去焦点,失去理智。 可在他接触到她温柔眼神的一刻,眼神逐渐聚焦,理智也一点点回来了。 “小凤哥...我,来接你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啦~~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到这里,还是放一放预收吧~~ 下本接档文,有喜欢的记得点个收藏喔~~O(∩_∩)O~ 预收①《偏执兄长的溺宠》 上辈子,谢珥身份被揭,凤凰变山鸡,曾经高高在上的县主被贬为庶民。 幸好未婚夫爱她,不在乎她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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