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妤垂下眼,盯着箭羽看了许久。 方瑞说的不错,送来这支箭,大概率就是为了让她惊慌失措,做出一些冲动的事。这是背后的人想看到的。 想通之后,傅知妤的脸色好转了许多,说道:“我觉得……我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如果他们真的要针对我,我留在这会把丁娘子他们也牵连进来的。” 方瑞附和几句:“若是殿下想的话,陛下的宅子随时可以住人,物品早就备妥了。” 傅知妤点了点头,踏出门槛的时候双腿发软,方瑞虚虚扶了一把。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笑吟吟地与丁娘子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暂时要去隔壁住几日。 傅知妤都找好借口了,出人意料的是丁娘子没有追问,反倒让傅知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丁娘子先打破了沉默:“你若是为了隔壁那位公子……。” 这下轮到傅知妤睁大眼睛:“什么?” “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倏地被戳破心事,傅知妤慌乱起来:“算不上两情相悦,我还没有……” “你当我没见过其他孤儿寡母?”丁娘子笑了笑,“看得出你一开始对他充满戒心,但现在呢?哪有和讨厌的人整日里黏黏糊糊的。” “依你的脾性,不想见的人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多少上赶着追求你的小郎君被赶出这个门。” 丁娘子没把话说全,言下之意却很明显。傅知妤看不上的那些人被昱哥儿打出门去都是常有的事,对傅绥之,她刚开始能用他的身份不同寻常为由,但之后的事,就逐渐朝着控制不了的方向走了。 傅知妤耳根发烫,不知道怎么应她的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丁娘子看出她的窘迫,换了个话题,“我当时收留你,也是觉得你和当初刚来越县的我很像。” 女郎的眼眸里逐渐凝聚起茫然的神色。 “在外面候着的那个是不是你认识的人?”丁娘子问道。 傅知妤往门外一瞥,她说得正是方瑞。 “让他进来吧。” 方瑞听到唤他便进去,与丁娘子的目光对上,瞬间悟了她想做什么。 “这是已经认出我了?” 方瑞恭恭敬敬说了声”是“。 他们一来一回跟打哑谜似的,傅知妤不知道丁娘子怎么突然跟方瑞认识了。 像是刻意解释给傅知妤听,丁娘子不疾不徐道:“你单知道我是孤身一人流落越县,却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到这。” 她抬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动作斯文优雅。 傅知妤看着她的动作,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不像是丁娘子平时的模样,但她做起来又非常自然流畅。 “连我丈夫也不知道我从前的事,我本名叫秋月,从前是禁内的女官。”丁娘子噙着笑意,“这些,想必你的心上人已经查到了。” 方瑞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丁娘子陡然间自报家门,让傅知妤措手不及。 她更没想到的是,丁娘子就是以前侍奉贵妃的宫人之一。 “当年我做错了事,明面上的记录是太子处死了我,实际上太子让我隐姓埋名离开,饶过了我,我才会来到越县。” 年少时的傅绥之还没有狠心到能处置陪伴自己长大的女官,终究还是软心肠地饶过她,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丁娘子也没料到,三年前一时心软帮助的小女郎和禁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离开禁内之后她就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连丁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曾经是贵妃宫中的女使。如果不是遇到傅绥之,这个秘密本该一辈子守下去。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要挟你或是怎样。”丁娘子轻轻叹了口气,“能看到曾经侍奉的主子如今成为九五之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一说,太子……陛下他并非本性是这样,换做谁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都不好过。” 傅绥之的过去他自己和傅知妤说过一些,但从丁娘子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不同的版本。 是连方瑞都不曾知晓的过去。 在傅知妤听完之后,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傅绥之是那样敏感多疑的性子。 任是谁在年幼时就被生母险些害死好几次,被生母猜忌着长大,都没法对自己以外的人产生足够的信任感了。 而这一切都是傅绥之从小就经历的,而他能学习言行举止的对象,除了生母,也就只有先帝。 傅知妤沉默了许久,微微张口,最终化作了轻声叹息。 · 亲卫们知道傅知妤的身份,而普通的仆从们只当她是未来的女主人,也不敢对此有什么置喙。 绒绒对突然搬过来住十分惊奇,她本来就喜欢傅绥之这里更大更敞亮的房子,但也知道这不是她家。忽然搬过来住,绒绒缠着傅知妤问了许久。 傅知妤用一早准备好的理由应付她,让她在这好好跟着赵如璋读书。 绒绒顿时垮下小脸,不情不愿地被乳母抱去休息。 亲卫道:“魏家那边的人估摸着今明两天会动手。” “这么快?”傅知妤讶异。 亲卫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实情:“……他们应当是觉得陛下遇刺,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罢,他又补充道,“属下只是得来的情报,并不是陛下真的遇刺。” “殿下不用担心,府中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绝不会让您和小殿下受伤。” 傅知妤信得过他们的身手,只是傅绥之未定的安危始终是一片阴云,笼罩在她心头上方。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先写到这,还要早起做核酸TvT 捅完嗓子眼儿再回来写
第82章 当晚, 傅知妤哄着绒绒睡下,蹑手蹑脚离开了屋子。 方瑞小步过来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殿下, 魏家那边的人已经有行动了。” 他们不知道天子那边的动静, 又怕夜长梦多,决定直接下手。实际上,傅绥之留下保护傅知妤和绒绒的亲卫远比他们想象得多,这也是方瑞同意傅知妤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傅绥之在, 他是绝不会让傅知妤以身犯险的。 傅知妤暗暗掐住手掌心, 祈祷今晚不要出其他岔子,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才好。 远处传来短促而尖利的呼哨声, 方瑞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 纷乱的脚步声和刀戈之声响起,近身护卫傅知妤的几个亲卫也按住了腰侧佩刀。他们经验丰富, 能从声音中判断出谁占上风,即便是能听出魏家的人节节败退,也不敢掉以轻心。 无边夜色里,覆在圆月上的阴云逐渐散去,廊下种种皆被清辉笼罩。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收了尾,生擒了许多人,还有一些看大势已去就四散奔逃的。 “这么快?”方瑞喃喃。 傅知妤思索片刻, 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应当只是一部分人。” “剩下那些……” 正在方瑞环顾四周的时候, 亲卫上前禀告说有人想见她。 “是个女子,说是认识殿下, 有话要和殿下说。” 来者是谁, 傅知妤心下了然。 “殿下, 有什么话让人带到就好, 亲自前去恐怕会有危险。”方瑞劝阻她。 “换别人去她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见劝不动她,方瑞也只能默认了。 舒五娘是自己找过来的,傅知妤看到她的时候,比之前在大街上的样子整洁许多。 果然那副狼狈外表只是她装出来的,但眼眸中的情绪却大差不差。 “我还以为公主殿下不会愿意见我。”舒五娘露出惨淡的神色。 “你自己找过来,我当然会见你。如果你也是像他们一样被生擒,那就未必了。”傅知妤指了指不远处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俘虏,“你也认识他们,对不对?” 舒五娘沉默许久:“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的喽啰而已,殿下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主谋去了哪里吗?”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轻快了不少,“我只想告诉殿下一个人。” 亲卫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这话分明就是只要公主一个人前去,但谁知道她会对公主做出什么举动。 傅知妤看起来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没有多少犹豫,很爽快地往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你是被人胁迫的,你也不想为他们卖命,等事情解决你也能回京城,回到舒家。” 月色下女郎的面容柔和,檀唇微张,温温柔柔地说着劝她的话语。 舒五娘面露茫然,似是在思索傅知妤话里的可能性。 “殿下,不能再近了!”亲卫提醒。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舒五娘突然瞪大眼睛扑了上去—— “就算我回了京城,家里也绝不可能再认我了!”她离傅知妤的距离比亲卫们更近,傅知妤躲闪不及,猛地被她掐住咽喉。 情急之下,傅知妤握住了袖中的匕首,却在听到舒五娘尖叫的时候犹豫了一瞬。 舒五娘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她说得没错,舒家不可能要一个失踪了那么久的女儿,就算真的认回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找个偏僻的庄子打发过去。 她只是迟疑一刹那,脖颈间的疼痛就唤醒了她。 比亲卫们速度更快的,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脖颈上的力气骤然消失,随之响起的是舒五娘的痛吟和弥漫鼻腔的血腥气。一支利箭避开舒五娘的要害,射中她的肩膀。 不远处,赵如璋放下弓。 傅知妤弯起眉眼,丝毫没有刚才差点被人掐住脖子的惊惧:“我还以为你要再晚些。” “再晚一些,可就说不准了。”赵如璋瞥了眼倒在地上的舒五娘,让人将她带下去,“你还真是仗着周围有亲卫看着就敢以身犯险,若是她身怀利器怎么办?” 傅知妤没有反驳他,赵如璋叹了口气,转而叙述他那边的情况:“魏轲和他的人已经拿下了。” 这正是傅知妤和赵如璋商量好的计划,赵如璋带人去拿下了魏轲那边,府邸中的杂鱼琐碎们处理起来就很快捷。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赵大人还会射箭。” 赵如璋无可奈何:“不然陛下怎么会让我留下护着公主的安危。” 一边是天子的旨意,一边又是傅知妤的请求。 相较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傅知妤。 “真的要去找陛下吗?”赵如璋叹气,“其实以陛下的手腕,并不会被这些事情困住。” “亲眼所见才会安心。”傅知妤接过缰绳,那是赵如璋特意为她备得马匹。 她去找赵如璋商量的时候,一开始自然是被拒绝的。 再三商议之下,赵如璋还是退让了,挑了两个可靠的人陪同她一起去。 这事当然是瞒着方瑞的,如果被他知道,指不定会用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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