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将军息怒,”昭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将军的脾气的确大了些,“你可能误会了本宫的意思。” 昭宁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下犹豫。 霍年起冷嗤一声:“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刚刚倒是大胆地很!这周围都是本将军的人,你要说就赶紧说。” “皇兄在为本宫招驸马,”昭宁被他 嗤得脸红,她也不想这么直白地说话,“本宫听闻将军不喜女子,本宫亦不想出嫁,便想着不如同将军合作。不过是顶着成亲的名头,本宫绝不会干预你。” 霍年起闻言,目光变得颇有深意,上下打量着昭宁,“本将军自由自在惯了,怕是公主不喜。” “将军可依旧留在江城,本宫留在京中,各不相干。”昭宁知道,霍年起怕自己得寸进尺,急忙摆出了最有利 的条件,“如此,本宫还能照拂将军一二。想来,将军也已听说了,许多人都对你的霍家军虎视眈眈。” 霍年起似是沉吟了一会儿,右手绕着酒坛口一转,也不知如何做到的,整只酒坛腾空而起。他复又接过,滴酒未洒。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随意地用袖口一抹,就往楼下走去。 走出了好几步,昭宁才听见他略带不屑地声音:“本将军需要你的照拂?哼。” “公主,此人甚是无礼。”小圆子听了这话,怒意更甚。 昭宁笑笑,“他答应了,回吧。” ------ 几人刚从酒楼出来,天上居然还是飘起了细雨。 这个时节的雨并不大,只是微微带着凉意。青石板很快便被雨水氤氲成深 一块浅一块。 “奴才去买把伞,公主稍等片刻。”小圆子看了看天色,决定道。 这酒楼的位置甚是偏僻,建在了一条弄道里。弄道有些窄,马车进不来,便停在了弄道外面。 昭宁刚想说算了,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就见小圆子已经跑出去了。他个子小,腿也不长,跑起来倒是很快。 “啪嗒。” 微风吹过,枝头的杏花掉下来一朵,正好砸在昭宁脚边。 粉粉嫩嫩的一小朵,甚是可爱。 昭宁抬头看去,只见弄道那边有一株杏树从墙那头探出来,热热闹闹开了满墙。这会儿起了风,又恰是杏花花期结束之时,那墙头下一地的粉嫩,全是被风吹落的花瓣。 “公主为何在此?” 昭宁正看着,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状元郎?” 沈洵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弄道一侧,伞面上是一幅山水泼墨图。他身后是一扇半开的木门,脚下是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弄口出忽的吹来一阵风,杏树摇摇头,花瓣往里吹去,吹到他青色的长衫上。 无怪乎京城少女为之倾心,此景若是让她们看到了,怕是又得丢一通钱袋子了。 “你住这里?”昭宁见他带上了门,不由得问。 “嗯,”沈洵看着她们一行几人,“我要出去了。” 昭宁冲他一笑,示意他随意。 沈洵却是被这一笑晃了眼,少女一身男装,却刚好露出整张莹白如玉的脸。一笑的时候,露出个小小梨涡,比枝头的杏花更美。 沈洵倒是真的往外走了,走到弄口时,迎面撞上了小圆子。见他怀里抱着一堆伞,沈洵这才恍然,原来三公主是被这场雨给困住了。 他默默捏紧了伞柄,薄唇不自然地抿起。 “状元郎怀里抱的是什么?” 昭宁已经坐上了马车,听见绿夏在跟绿漪咬耳朵,抬手掀开了车帘一角,就见刚刚离开的青年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 “喵呜——” 黑猫从沈洵的怀里跳出来,爬上他的肩头,悠然自得地甩尾巴。沈洵保持着上半身不动,缓步往回走。 原来是出来找猫啊,昭宁放了下车帘,心情莫名有些变好,“回宫。”
第14章 、拟旨 . “灼灼,你说什么?”大秀国的年轻君王难得失了态,上好的黄流玉瓒紫毫提笔被随意地丢在了御案上,青玉笔架成了摆设,“霍年起答应你了?” 昭宁知道她皇兄并不愿意自己嫁给霍年起,但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自从记事以来,皇兄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拂猜的模样。 “他的确答应我了,”昭宁劝慰道:“但是皇兄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留在京中,不会随他去江城。”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所以灼灼要的是有名无实的驸马?” 御书房内寂静一片,昭宁默默颔首。 皇上的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灼灼,朕不知,宋诩对你的影响如此之大。” “皇兄,这与他无关。”昭宁听见这个名字,心里还是疼得厉害,俏脸一白,“既然霍年起已经同意,皇兄何时颁发圣旨?” “朕不同意。”皇上直言拒绝,“朕不许你因为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就毁了自己。” 昭宁哭笑不得,她觉得皇兄的话太重了些,“不过是嫁给霍年起,怎么到了皇兄口中,就成了毁了自己?这话要是叫他听见,指不定又得生气。” 皇上对此不以为意,对上昭宁的眼神,严肃道:“朕让你自己挑驸马,并不是让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你现在觉得霍年起不喜女子,放心地嫁与他。若是日后,他遇见了心仪之人,难保不会对今天的决定后悔。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你。” 皇上一向话少,此番全然是被昭宁气的。他们皇室中人,轻感情也正常。但是一想到这种虚假维系的感情要在昭宁身上延续,他就难以接受。 她牺牲了数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自己就不能让她远离这皇宫的龃龉与冷漠? “灼灼,你听着,”皇上严词厉色,“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先皇和宋诩那样,你可以逃离这些,不要放弃这 次机会。” 自先皇驾崩,皇上在私底下从不称他为父皇。为父为皇,他都不称职。 “好了,朕知道你累了,”皇上见昭宁还欲再说些什么,急忙堵住她,“赶紧回去休息,再好好考虑此事。” 昭宁知道,皇兄固执起来,旁人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皇兄的一片拳拳之心,她并不想辜负,告了退,便回 了明瑟宫。 “诏沈翰林进宫。”皇帝复又回到御案之后,发现紫毫尖的墨汁淌下,脏污了一张上好的宣纸。 想起了沈洵的模样,皇上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状元郎,朕对你很失望啊。 “微臣参见皇上。” 沈洵来得很快,他不知出了何事,宫人竟然找上了门。打开门的第一眼,见到外面来人,沈洵不由自主地心悸了一下。 昨日才见了三公主,今日便有宫人上门,不怪他胡思乱想。 不怪他的……吧? “嗯,平身。” 相比与刚刚的失态,皇上现在镇定多 了。慢腾腾地把紫毫放在青玉笔架上,慢腾腾地走到沈洵旁边,然后长叹了一声。 沈洵没有反应,保持低头站立的姿势。 “坐。” 皇上喉头一噎,暗示不管用,便直接明示。 “三公主选好驸马了,”皇上指了指 一旁书案,上摆一澄黄蚕丝凌锦,两段封以玉轴,“你来拟旨。” 沈洵一僵,似是没听清楚皇上说的是什么,木楞楞地抬头望着他。 这场景若是叫别人见了,定要为沈洵捏把汗。圣上的话没听清楚,已是罪加一等,还敢直圣颜,那就只剩下被砍的命运。 皇上不以为忤,反倒松了口气。 他要是听清了,开始拟圣旨,这戏还真没法唱下去了。 “嗯?愣着做什么?” 愣的好,再愣一会儿。 “不知,”沈洵张了张嘴,模样呆傻,只不过他这张脸衬得住,“三公主所选之人是哪家公子?” 皇上瞧着他的模样,刚刚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不是哪家公子, 是霍小将军,霍年起。 ” 沈洵想起那着白马,身披红色大氅的青年,道:“可他并不痴傻啊?” 皇上哑然,当日竟是领会错他的意思了吗? 他郁郁道:“朕何时说过驸马得是痴傻之人?” 沈洵道:“皇上当日所言,公主心仪之人,当是长得好看,可又不能太聪明。” 竟是一字不差地记住了。 皇上抬手扶额,“心思简单亦可。” “其实朕并不赞同。”皇上见青年执起紫毫,蘸满了墨,却像手持千斤之物一样,慢腾腾道。 “皇上……”沈洵愣了愣,皱起两道 好看的眉,“不赞同?” 不赞同为什么要拟圣旨? “是啊,”皇上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朕恐三公主嫁与他之后,会受委屈。他一介武夫,懂什么?朕倒是觉得,他尚不及你。唉,只是爱卿你既无此心思,只得做罢。” “微臣并不曾.”沈洵下意思地反驳,他何时说过自己无此心思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了? “爱卿说什么?”皇上似是没听清,侧着身子问。 “微臣以为,婚姻大事,不可如此轻率,”沈洵觉得有些烦躁,许是御书房里太闷了,那熏香也让他不适,“三公主金枝玉叶,自当由皇上甄选,交由钦天寺采吉问凶,若合适,再由礼部挑选良辰吉日,此番之后方可拟旨。” 言下之意,现在就拟旨未免操之过急。 “不能再拖了。”皇上按了按眉心,“狄戎使臣不日便到,在此之前,这道圣旨得下下去。” “可是,皇上不是不同意和亲吗?”沈洵有些奇怪,“所以三公主兴许不必这么着急。” 皇上顿时生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顿了顿,才道:“朕恐会 有变故。” 沈洵盯着那张橙黄色的锦缎,只要今日他一落笔,便无可更改。三公主的驸马就只会是霍年起了。 “微臣有事禀告皇上。” 就在沈洵笔尖都快落到锦缎上时,他突然收了手,对着皇上认真道。 “何事?”皇上也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在担心这人真的落笔。 “微臣,”沈洵咬了咬舌尖,一鼓作气,“微臣认为霍小将军实非良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在人后论人是非从来都不是他的习惯。 “何出此言?”皇上挑了挑眉,心道能逼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不容易。 “微臣在江城时,听闻霍小将军不近 女色。”沈洵斟酌着用词,仍是觉得不妥。 “哦?”皇上当然知道这实情,却装作不知道,“这是何意?” “.”沈洵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未料,皇上依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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