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潺潺,上游担水而饮,下游浣洗衣物。 距离黑山寨直线距离两三里的地方,河水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活水塘,平日里,村民们便是在这里洗衣服的。 虽然直线距离不算远,但七拐八拐的,青梧觉得走了都有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到。 小口小口的喘气,她们都不累的吗? 呼,呼呼。 好在又拐了个弯之后就到了。 均匀气息的空挡,青梧盯着她们,杏眼眨啊眨,将她们洗衣服的那些陌生步骤一步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先要将衣服铺陈开来,在水塘里过一下水,然后揉成一团,再用木制的棒槌使劲儿捶打。 嗯,会啦!没想到洗衣服这么简单呐。 于是青梧选了个看起来干净没有青苔的石块,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不小心不行,她这双鞋底子软,青苔又滑,所以稍不注意就会扭到。 旁边是翠花。刚刚一路过来,青梧观察得可仔细了,这群人为首的有三个人,翠花,妞妹儿和秀秀。秀秀不爱说话,妞妹儿说话阴阳怪气的,前面两个都不好相处的样子,就翠花,虽然说话有点冲,但脾气稍微好点? 左边的翠花见这新来的这么小心翼翼,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翻,“你行不行哟,看你这样儿,哪里是来洗衣服滴?” 她们这些人,个个都会洗衣做饭,别看只十四五岁,但是料理一个家已经完全没得问题了,甚至外面的活也照样得行。只是因为还没有嫁人,不好抛头露面,所以尽管有些人过了十五岁,也没有去跟着一群大男人上山挖土,只在家里忙活。 “就是,会不会?”有人跟着嘲笑。 按理,这新来的是薛哥哥的媳妇儿,那就是官家夫人,本来她们这些平民见到是要下跪的。但,薛哥哥平易近人,从来没摆过什么官架子要求他们跪过,所以,这新来的也休想要她们跪。 而且看当事人也没较真儿的让她们跪拜什么,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有意无意的忽视掉身份这一层。出于某种隐秘的心里,大伙儿盯着她不会的东西,使劲儿嘲笑。 “这个都不会还会啥子?” “就是。” “会,当然会了。”青梧说着,蹲下来,展开自己的衣裳。 因为是去庙里上香,所以青梧前天穿的比较素静。之前好几次都摔pua在地,所以衣裳染了好多灰泥土,在素净的料子上特别明显。 她打算先洗这件。 将衣裳铺成开,过水,然后捞起来,rua一rua。 青梧边做边偷偷瞄旁边的翠花,依葫芦画瓢。 借了翠花的棒槌,青梧迥着小屁股,使出了浑身力气,抱着棒槌梆梆梆的捶打了起来。虽然她没多大的力气,捶打貌似没啥效果,但好歹算那么回事儿。 然后又rua了rua,雪白的小嫩手拽着衣裳可劲儿搓。 有模有样。 再过一下水,淡色的衣裙随即在清澈的河水里绽开,干净了不少。 这,也太简单了吧,青梧想,以后那个匪头问她会什么的时候,她再也不用撒谎啦,她会洗衣服! 嘿嘿。 “梆、梆、梆……”,随着木槌的捶打,有细小的水珠飞溅,水里泛着点点涟漪,青梧身上穿的衣服也染了点水晕。 她没有理会衣摆沾的水,倒是衣袖有点打湿,不好施展。见大家都挽着衣袖,又都是姑娘家,所以她稍微放开了点,也将衣袖挽到手肘。 露出自己的手臂。 翠花冷不丁的被旁边雪白的肌肤闪了一下。心道不愧是山下城里的,这一身皮子,连作为女的的她都想去摸一摸,更别说男人了。 在场的也都看见了,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之前还在羡慕她手里的衣裳辣么好看,而此时,更羡慕了,还嫉妒,甚至有人阴阳怪气的酸了几句。 不过青梧没怎么听懂,也没心思听,她现在正在专心洗衣服呢。 但当看到翠花竟然往衣服上撒了一把黑灰时,青梧停了下来,惊讶的叫住了她,“翠花儿,你怎么把这个灰撒到衣服上?这,这多脏啊。” 翠花愣了愣,然后啧啧了一句,“……说你不懂你还狡辩!这个是草木灰!干净的,可以去除衣服上的汗,俺们这里洗衣服都是用这个。” “啊?”青梧蹙眉,她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洗衣服不用香膏,用草木灰?草木灰是黑灰色的,那不是越洗越脏吗?那还洗啥? “对啊,都是这么洗的。”对面的妞妹儿接过话,带着点儿不屑的眼神看了看新来的,而后又看向翠花,“不过俺今天没带诶,翠花,能借一点你的吗?” “不借不借,你哪回带了的?”翠花直接拒绝。妞妹儿每次都不带草木灰,都是借。借一回可以,借多了,当她冤大头了吗? 别看她们这些人经常干啥都一起,看着耍得很好的样子,但那是因为结伴干活热闹。要说感情有多好,也就那样。 妞妹儿没想到翠花会拒绝,甚至还讽了她一句,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翠花,你就给妞妹儿一点噻,她不是忘带了吗?”一边的秀秀见状,帮忙说和。 “你这么好心你借啊?跟俺说啥子?”翠花圆润的脸难得虎着。这秀秀,这么一说,她翠花要是给了,功劳是秀秀的,别人会说,是秀秀劝说的,秀秀真好心。而她呢,给了草木灰,还要被说抠门,冤不冤?“你看俺这里这么一大盆衣服,就带了一点,自己都还不够呢,怎么借给她?” 因为翠花还是不借。妞妹儿脸上有点过不去,没好气的说道:“不借就不借,当谁稀罕。” 青梧在旁边全程看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这几人脸上可真是精彩,什么都写在脸上,哪像之前宴会上遇到的那些,个个不动声色。怪累的,她只要一参加宴会就得高度集中精神,不然稍微恍一下都不知道她们说的啥,然后就对不上她们的情绪了。 哪像这里,每个人情绪都写在脸上,青梧感觉很轻松。 正对比着呢,青梧突然看到那个叫妞妹儿的,从河水里扣出一大坨黄泥巴,然后竟然将它们全部抹到了衣服上,混着泥浆,揉搓起来。 啊?这,这?青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 “翠花儿翠花儿,”青梧朝着翠花稍微偏了偏,压低声音咬耳朵,“她怎么用泥巴洗衣服啊?” 主要是怕那妞妹儿听到。她觉得那人听到的话,双方都有点尴尬。 翠花听了,看了新来的一眼,像看个乡下土妞一样,“泥巴也可以洗衣服的,你不晓得吗?诶俺说你到底懂不懂?” 青梧下意识的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能露怯。但这个,她真的不懂啊。 “还有,俺叫翠花,两个字,不叫翠花儿,翠花儿一听就好土,以后不准喊翠花儿了晓得唛?起舞?”当初登记的时候就该改一改名字的,但这名字用了十几年了,突然改掉不习惯。 “不是起舞,是青梧。”青梧摇头,也认真纠正道,“我叫青梧。” “你这啥名字,一点都不好喊,还没有起舞好听。” “胡说,青梧多好听的名字。” “青色的梧桐树吗?啧还不如翩翩起舞的起舞呢。你看你,前凸后翘小细腰,身材长得这么好,肯定会跳舞的吧?” 翠花有点羡慕,自己有点胖,完全没得腰身,没有这人这么苗条。见新来的好半天不接话,翠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这新来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草木灰。 “……喂,你在看哪里啊?”翠花警惕的将草木灰挪远了些。 “啊?我,我也没带那个。”青梧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个灰,她根本就不知道要用这个洗,“我可以借,” “不可以!”翠花直接拒绝,“你没带的话那就用泥巴洗。俺这个自己还不够用。或者你回去拿也行。”说着又将装草木灰的罐罐离她远了些。 “这,好远啊。”虽然直线距离近,但走着感觉很远啊。走这么一来一回,都能把衣裳洗好几遍了。 但,要她用泥巴洗衣服? 青梧很是为难。她本来就是要洗掉衣服上的泥点子的,怎么可能在上面抹更多的泥巴啊? 囧着张小脸,青梧看着手里的衣裳,愁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青梧:会洗衣服啦,超棒~
第15章 小夫人 东边用来种植水稻的山坡,因为之前已经清理掉了坡上的树木和灌木丛,所以整片山头已经光秃秃的了,只偶有一两棵百年古树留着,加固水土。 从昨天开始,薛鹤初就将山民们分为两组,一组挖土,捡草根,力求将这片山头从上到下全部翻整一遍。一来是为了松土,二来,是为了去除土里的杂草根。水稻生长需要肥沃的土壤滋养,所以一定要将杂草剔除干净,以免抢了水稻的营养。 虽然估计的过几天会下大雨,但这几天艳阳高照,正好,被翻拣出来的杂草根暴晒在太阳底下,很快就鄢儿了。 另一组在挖秧田。秧田五块,分阶梯设在山顶,因为山坡顶端平坦,易于储存雨水。这几天将秧田挖好,垒好。等下雨时,好蓄水。 分工明确,大伙儿挖土,捡草头,筑田埂,干得热火朝天。 中间偏上段,薛鹤初手里拿着一个牛皮卷尺忙碌着。剪短的青衣穿在身上,看背影,很有一种农家汉子的感觉,但稍稍看向侧脸,又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冷淡疏离。 他正在测算每一条田埂的位置。以山坡的平地为基准,然后一步步往下,这其中,每一条田埂的位置都需要结合坡度进行测算,两条田埂之间的间隔不能太宽,因为怕山坡太陡锁不住水,也不能太近,那样田里的面积就会变少。 再加上还要考虑光照和降雨量等因素,所以这个是个精细活。 必须得他亲自来。 每测算出一条,薛鹤初便让大柱和杨春生二人各自扯着绳子标记,然后三人配合着绳索敲定木桩将田埂的位置固定下来,以此为界,之后山民们就知道该在哪里动土了。 不过他在做标记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只是除了一下草皮,估计是用刨锄铲的土层表面,这样根本没用。草根还在,春风吹又生。 “薛岩,你过来一趟。”薛鹤初打算让薛岩去给山民示范一下。 此时的薛岩,正坐在一把锄头上,无心挖土,休息。 造孽哦,旁的世家嫡子的贴身小厮,哪个不是在那钟鸣鼎食的府邸里,对着手底下那些小丫头们耀武扬威的。就自己,虽然在景朝的司空世家里,却跟着少爷那是走南闯北的跑啊,瞧瞧,他这皮肤,晒得哟。去年回去一趟,被隔壁司徒家的刘采买好一顿嘲笑。 唉,心酸。 兀自心酸了一会儿自己,薛岩又心酸起自家少爷来。自己在田间一直是给少爷跑腿的,也没啥要紧事儿做,有时还可以像现在一样偷个懒,但少爷却是实打实的,那才是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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