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这屋子里的利器也不会都被收起来了。 纵然大梁算得上开放, 可这般经历若是让旁人得知,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往后余生都活在“不清白”的污名之中。 耳边再度响起肃王离开时所说的那番话。 肃王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再好骗不过的小姑娘,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能轻轻松松将自己哄骗过去, 毕竟甜言蜜语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可是最省时省力的工具。 但是别说去当什么劳什子皇后, 只怕她前脚说服自己父亲帮助肃王,后脚就能被人暗杀, 连太子妃的位置都没摸到就得去和先人们见面。 这种凉薄之人岂能托付终身。 涂幼安从前一直不理解父亲与师父为何心中有所不满却依旧忠心耿耿地为皇帝效力, 即便被陛下猜忌过、被陛下的亲人陷害过也不曾在她面前诋毁过半分, 甚至还时不时感慨皇帝确实是位明君。 但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涂幼安却隐隐约约明白了是何缘故。 因为皇帝心软。 纵使他的心软不是对每一个人,纵使他也会偏心袒护自己的亲人,可正是因为心有顾忌所以才会感同身受,才能证明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着私心的凡人。 若是真的像肃王这般薄情寡义,只怕对天下百姓也绝无益处。 那般狠戾之人若是成为皇帝,只怕这江山社稷都会沦为他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 涂幼安一边感慨一边在床上继续摸索,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发现那根金簪因着方才的挣扎陷进了床榻与被褥的夹缝之中。 厚厚的褥子正好将金簪完全包裹在其中,难怪涂幼安一直没有听到掉落在地的响声。 涂幼安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取就听到帐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连忙抬起自己的身子坐在金簪的位置上面,随后抱着膝盖将脸埋起来装出备受打击的模样。 “幼安妹妹。” 涂幼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那是肃王妃的声音,她猛地一下抬头向对方看去,在注意到肃王妃比夏狩时更加瘦削的模样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看起来之前重病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而之前那位跑来在涂幼安条面前阴阳怪气的婢女此刻正搀扶着肃王妃,两个人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到桌前,在缓缓坐下后肃王妃这才看向涂幼安。 她眼神躲闪面带不忍,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王妃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或许是没有想到涂幼安会是这般反应,肃王妃脸上的惊讶之色毫不掩饰,在过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殿下他……可有欺负过你?” “不知道王妃娘娘问的是哪种欺负?”涂幼安忍不住冷哼一声,讥讽道,“是把我绑来这里要挟恐吓的欺负,还是男女之事上的欺负?” 本以为涂幼安要悲愤欲死的肃王妃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受肃王所托她不得不前来劝服涂幼安,她之前经历过这些事情,脑子里也准备了许多说辞,可到了眼前却发现没有一句能用得上。 肃王妃看着满脸冷漠的涂幼安有些疑惑。 这世间真的会有不在乎自己清白的女子吗? 营帐内一下便陷入沉默,那婢女见王妃被涂幼安怼的不吭声后立刻冲涂幼安斥道:“胆敢对王妃无力,你以为你是谁!” 涂幼安掀开眼皮瞥了那婢女一眼,淡淡道:“我是定国公之女,陛下亲封的长宁郡主,还是明镜司指挥使司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 “哦对了,说不定我未来还是你们王爷的继室,保不齐你未来还得叫我一声王妃娘娘呢。” “你放肆!”那婢女没想到涂幼安这么理直气壮,面庞顿时便红得如同猪血一般,“王妃岂是你说当就当的!更何况我们王妃还活着呢,你莫要痴心妄想!” 肃王妃似乎也呗这番话惊到咳嗽了起来,那名婢女在瞪了涂幼安一眼后连忙为她倒了杯水。 涂幼安看着肃王妃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若是她也挑软的柿子捏岂不是和那肃王成了一类人? 冤有头债有主,在进行了一番反思后涂幼安清了清嗓子,控制着自己的怒气看向那名婢女,冷声道:“我自然是没有那个妄想的,也对肃王妃的位置毫无兴趣。” “我本该与我家夫君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是你家主子半路派人截杀将我绑到此处,尔后更是无视我的意愿几度非礼于我,难不成你还要让我对你家主子感恩戴德吗?” “搞清楚,你们才是犯下过错的人,你不过是肃王妃身边的一名婢女,就连你家主子都亏欠与我,你又是哪里来的脸面对我进行指责?” 那婢女没有想到涂幼安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被戳中脊梁骨后恼羞成怒,正要反驳就听见肃王妃柔声斥道:“不得无礼。” “是我们有错在先,幼安妹妹便是有所不满也是我们应当受着的。” “可是……” 肃王妃抬眸看了那婢女一眼,神色平静可却极有威严,那名婢女很快便垂下头不再多话,而坐在床上默默观察两人的涂幼安也觉得有些意思。 本以为肃王妃被肃王完全拿捏住,可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男女之事自然要你情我愿,只是殿下他……”肃王妃抿了抿唇,看着涂幼安脖颈上那道手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决意要做的事情旁人根本无法劝阻,若是他真的要——” 肃王妃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眸,在吸了口气后才眼眶微红地说道:“一直反抗或许于幼安妹妹并无益处,若是想要活下去不如顺其自然,或许还能好受一点。” “更何况以幼安妹妹的家世,想来殿下也一定会珍而重之地对待你。” 其实肃王妃这番话说得并无错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落入狼群之中当然是要以自保为重,适当的妥协或许确实能让眼下的处境变好一点。 可涂幼安听着却依旧觉得十分刺耳。 今天珍而重之,恐怕明天就得入土为安了。 涂幼安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正要开口反驳就听见肃王妃道:“我如今这幅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日。” “若是殿下的计划进行顺利,或许成功之日便是我退位之时。” 那名婢女在听见这话后连忙看向营帐之外,动了动唇后嗫嚅道:“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肃王妃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婢女,摇了摇头后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幼安妹妹便是下一任肃王妃。” “所以这段时日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肃王妃轻轻柔柔地笑了一下,可眼神却清明坚定,“我愿意帮助幼安妹妹度过这段时日。” * “看来除了这个地方之外其余地方都十分荒凉,我们负责搜查的那个地方也几乎没有什么活人出没。” 其余几个小队的回复也都大同小异,只有曹光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曹光指着地图上的一片空地,一脸严肃地向谢无妄汇报:“我装作猎户路过这片区域时注意到这附近都是巡逻的士兵,而且守备森严纪律严明看起来应该是正规的部队而不是贼寇之流。 “而且这些人十分警惕,我还未摸清周围情况就被他们发现驱逐离开了。” 谢无妄皱起眉头,看着曹光所指的区域喃喃道:“正规部队……” 肃王手中可以统率西北军的虎符早已被皇帝收走,便是其中不少人愿意追随肃王,可依着距离来看也不可能在几日之内便悄无声息地赶到江城这一带。 那便是江城一带的驻军了。 而且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便是燕京,而西北军也可与他们在燕京城外的安县汇合。 怪不得肃王此次行事如此低调,想来他此刻手中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对燕京形成太大的震慑。 过了片刻后谢无妄沉声道:“看来这片区域还需要细细摸排,我明天便带人亲自前去看个虚实。”
第七十章 涂幼安有些拿不准肃王妃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准备手把手培养她成为下一任肃王妃, 还是在暗示要与自己联手扳倒肃王?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想法在眼下这个环境里都大差不差——毕竟涂幼安实在是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轻易相信任何人。 涂幼安掀开眼皮看了肃王妃一眼,随后便继续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肃王妃见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肃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妃这是在与幼安妹妹说什么呢?不如让我也听听?” 肃王妃在听见这道声音后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但她很快便调整好状态, 让婢女搀扶着自己站起身乖顺地朝肃王行礼:“殿下。” 肃王看着肃王妃柔柔弱弱的模样走过来虚扶了一把,笑着道:“王妃何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何须多礼。”说完这句话后他好似不经意般向涂幼安所在的方向看去。 穿着粉裙的小姑娘正一脸冷漠地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 她头发有些凌乱,想来在自己走后也并未让人进来梳妆, 即便在看见自己出现也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图。 有些意思。 肃王松开扶着肃王妃的手径直向床铺那边走去,在场众人见他如此直接呼吸皆是一滞。 下意识的恐惧与害怕再度浮现咋脑海,涂幼安感觉自己的骨头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痛中带痒,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退缩逃跑的想法, 尽量维持住面部表情保持冷静,放在右侧的手也偷偷将那根金簪往被褥之间又塞了塞。 在这个人面前示弱是毫无用处的。 更何况, 她也不想那么软骨头般轻易妥协。 “怎么没再睡会儿?”肃王在床边坐下,拉过涂幼安的手放在掌心, 态度亲昵地仿佛他们两个人才是夫妻。 涂幼安飞速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肃王妃,在注意到对方愈发苍白的面色后试着将自己的手从肃王掌心处抽出来, 可不管怎么用力都没能让对方松开自己。 肃王浑不在意地继续捏着涂幼安的手指, 即便注意到涂幼安的小动作也只是笑着道:“在生气吗?” 涂幼安一边继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一边硬着头皮说道:“还请肃王殿下自重。” 肃王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想到涂幼安会蹦出这么一句话,在反应过来后他放生大笑, 心情看起来极其愉悦。 “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 幼安妹妹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但是营帐之内能感受到快乐的大概也就只有肃王一人。 涂幼安一直留意着肃王妃的反应, 在注意到肃王妃因为肃王亲近自己而摇摇欲坠的身体后便意识到——肃王妃对肃王依旧有着感情。 怪不得那名婢女三番两次地挤兑自己,只怕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登堂入室的狐媚子,是让她家主子伤心欲绝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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