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也不推辞,她并不认为自己可以赢太子,也弄不懂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让她过来就是陪他下棋?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棠先落两子,她下棋很慢,对面那人落子则像是不需要思考,如此一来显得她更加温吞缓慢,她不由生出几分急躁,也怕思考时间太长惹恼对面那位,紧张之下落了错子。 小姑娘抿紧双唇,眼里满是懊恼,捏着白子的指尖都有些发白。 她本来赢面就不大,失误之下更是艰难。 李琰没有急着落子,他看向对面的小姑娘,难得有耐心地问她:“要悔棋吗?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云棠有些动摇,她承认她很想悔棋,但是…… 小姑娘微微摇头,声音坚定道:“落子无悔,殿下请。” 李琰微一挑眉,也不再劝,一边落子一边道:“不必急,慢慢下。” 他的声音清澈似冰凉的溪水漫过,意外抚平云棠心中泛起的急躁,她用力点头算作回应,这一次没急着落子,她仔细观察棋局,半晌才谨慎落下一子。 小姑娘下棋十分认真,一开始还有些怕对面那人,后来全副心神都投注在棋盘上,都忘了坐在对面的人是太子。 直到落下最后一子,她听见对面那人说:“你赢了。” 声音里似带着浅浅笑意。 云棠不可置信地看向棋盘,她赢得很艰难,这一盘棋也是她下得最不容易的一次,但意外得酣畅淋漓,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感。 “赢了,”小姑娘低喃重复一句,接着抬头看向对面,眼睛里盛满笑意,声音都微微放大,“我赢了!” 满室都是小姑娘愉悦的声音,她笑弯了眉眼,额前碎发也跟着雀跃跳动。 那种充满盎然生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似乎也在牵引旁人随着她笑起来。 李琰眼里泛起些笑意,然而很快,对面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笑容一顿,瞳孔瞬间放大。 这是云棠第一次看清太子的容貌,她害怕这人,想象中的他面色也是冷峻厉然的,如今乍然看到一位俊美的郎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子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俊朗。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他的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过,有些冷但不过分锋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颜色较淡,此刻他唇畔微扬,似看到什么有趣的场面,更少了那份冷厉的感觉。 她记忆中的那人容貌总是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现下那层雾突然散开,潜藏着的记忆翻涌出来——她想起自己是怎么攀着他的脖颈不放,怎样贪图他身上的凉意肆意抚摸,唇畔贴在他的侧颈上,触碰他的耳垂…… 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清晰地在她脑中闪现,她看着对面那张俊美的脸庞,对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心虚惊悸之下,她猛地一起身,撞得棋盘都跟着一颤。 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对面,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的想要跪下请罪。 “别动。” 李琰突然出声,他看向云棠的下巴,那里有一道浅细的血痕,不甚明显。 云棠不知道他的意图,看着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身体瞬间僵直紧绷。 她看着他取出一个白瓷瓶,指腹沾了些许透明的液体,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按压在她的下巴上,液体的凉意伴随着一阵微弱痛意传递过来。 云棠下意识轻嘶一声,她恍惚间反应过来——太子是在为她上药,应该是她甩开云瑶的手时弄伤的,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最先察觉的人竟是他。 他们离得近,云棠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样貌,他眉眼低垂,遮盖住眼里的冷意,睫毛一颤一颤,显得有些过分活泼,不像他这个人沉稳冷厉又吓人。 云棠不敢多看,正要移开目光,那人眼皮一抬,抓住她偷看的目光,眼眸里似泛起些笑意。 他将白瓷瓶随手往桌上一放,拇指并食指捏着她的下巴,桎梏她的行动,看着她满目慌乱,闲聊似的道:“今日湖畔一事,你长姐虽做得不大聪明,但她的目的达到了,水下相救肌肤之亲,顾少安必须娶她。” 李琰突然提到云瑶的事,云棠一开始还不知他的意思,接着听见“肌肤之亲”这样的字眼,她对上那双满是深意的双眸,心尖一颤。 她往后一退,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女冒犯殿下,罪该万死。” 小姑娘倒是磊落,眼见躲不过,直接认罪。 李琰垂眸看着她,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孤有说过要罚你吗?” 云棠心中一松,又有些茫然——不罚她,那提此事做什么? “顾少安必须娶她。” 云棠蓦然又想起这句话,她终于听出些别的意思,心头有些慌乱,她握紧双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些:“当日之事并非臣女本意,冒犯殿下自当受罚,但臣女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此事,更不敢……” “不敢什么?” 云棠觉得头顶那道声音有些冷,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臣女不敢让殿下负责,此事全当是一场梦,梦醒时分自然全部忘却。” 她一鼓作气将话全部说出来,语毕,室内静默,气氛似乎凝固起来。 李琰看着跪在那里的小丫头,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态度也明确地展示给他——她不需要他负责,甚至还要忘了那件事。 他不是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没料到她会这么果断——果断到不需要一丝犹豫,仿佛那件事不曾对她造成半分影响,只是一段急于抛却的记忆。 他缓慢擦去指腹上的药膏,声音也更为冷然:“你是在替孤做决定吗?” “若孤不愿呢?” 他的声音很冷,云棠感受到上位者那种不容驳斥的威势,后背生出一层冷汗,但她还是跪在那里,像是请求又像是示弱。 李琰看出她的倔强,也看出小姑娘此刻有多怕他,但她还是不肯服软。 他又看向那盘刚刚下完的棋,这盘棋或多或少让他窥探到这小姑娘的一点性情——看似温吞能忍让,但真正在乎起来也不会轻易认输作罢,和他对弈也会拼尽全力。 他手下留情,才让这小姑娘赢了一局。 如今看来,还是不可操之过急。
第12章 归还 屋中寂静无声,云棠无言地跪在那里,那两句质问像是冰凉的雪水漫过心头,冻她浑身发冷。 她自知那些话会触怒太子,但许是刚刚对弈时他的温和,让她生出一种错觉,她可以鼓起勇气去试一试——她不想进宫,不想成为东宫里的一名妃妾,在她看来,这与嫁给顾少安无甚区别。 她不想做他人妾,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掌控下,她只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但若进东宫,可能又是一场风雨。 说她单纯也罢,说她天真也好,她还是想赌一赌,试探面前这个人会不会逼她。 她像是跪了很久,又像是只跪了几息,接着她听见那人道:“起来吧。” 声音似带着些许无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谢殿下。” 云棠心口一松,她起身时又往后拉开些距离,站在那里垂头不敢看太子。 李琰指尖点了点棋桌,将她的注意力拉过来:“你赢了,这套白玉棋归你了。” 云棠一怔,下意识想要拒绝。 她看得出这套白玉棋价值不菲,她刚刚被胜利冲昏头脑,现下仔细想想,其实太子有很多次可以将她逼至绝境,偏偏每次又故意放她一马,像是在试探她的棋艺,若他不放水,她根本不可能与他对弈这么久。 但她还没开口,李琰已经看出她的想法:“怎么,打算拒绝孤两次?” “……” “臣女不敢,”云棠将所有拒绝的话咽下去,乖顺答道,“多谢殿下赏赐。” 小姑娘看着挺乖,但一直防备着,李琰朝她走一步,她恨不得往后退十步,但又不敢躲得太明显,只小小往后挪了一点,像是在试探猛兽态度的小兔子,等到猛兽松懈一定会撒腿就跑。 李琰不再逗她,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递过去:“物归原主。” 云棠微微抬头,一枚质地莹润的白玉扣正躺在男子掌心,红绳蜿蜒垂落,在空中小幅度地荡悠。 眼前人没有将东西放下的意思,云棠抿紧下唇,伸手去拿,她的指尖无可避免地触碰到男子掌心,有些热,不同于她指尖的冰凉。 她迅速将玉扣取走,红绳划过男子掌心,留下微弱的痒。 她的触碰像是一块冰落在烈火中,明明下一刻就要被融化,却被她侥幸逃脱。 李琰手指微动,最终还是任由红绳末梢划过他的指间,他将手背到身后,朝外道:“孟谦。” 孟谦推门而进,他将白玉棋收起来,连带着那个白瓷瓶也一起拿走。 云棠跨出书房,转身时余光瞥向书房,那人坐在书案后,提笔不知在写什么,又变成冷面肃然的太子殿下。 “云姑娘,这瓶药可治伤可祛疤,姑娘收好了。” 孟谦一路将人送出去,将药瓶和白玉棋递过去时,不忘补充这么一句。 云棠心中微动,面上还是规矩道:“多谢公公提醒。” 待到孟谦折返,那扇院门在她眼前紧紧关上,她才回头看向扶桑怀中的那个白瓷瓶,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细长疤痕——当时她情急之下划破掌心换取清醒,但伤口易好,伤疤难除。 太医给的药不足以将伤疤抹除,她原本也是不在意的,但没想到那人竟会给她送药,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他放在心上吗?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是二公主告诉他的吗? 云棠发觉自己想得有些多,眼见李柔蓁朝着她这边走出来,将所有的想法甩开。 李柔蓁一直在不远处的凉亭等着,这会儿走出来仔细瞧着云棠的神情,见她不像是强颜欢笑,也放下心来。 “你长姐先回去了,我送你回府吧。” 李柔蓁没有多问院中的事,云棠微松口气,点头应下。 她在院中待得有些久,但云瑶那边坐不住,李柔蓁不能让旁人知道她见太子的事,直接让人传话说她们二人已经离开国公府,李琰也不会让此事留下丝毫痕迹。 云瑶不疑有他,直接带着凝香回去了,她怕得紧,需要回去让母亲想想办法。 / 一柱香前,罗氏从顾少英口中得知湖畔前发生的事,当即脸色发沉,一向温柔的面庞也染上怒意。 顾晴儿听完大哥的话也愣了许久,半晌后才咬牙切齿道:“她竟利用我……” 今日之前,云瑶和顾晴儿商议好,她会借着透风的名义在湖畔前等顾少安,她告诉顾晴儿,她想对顾少安表明心意,若是不成,她此后都会放下对顾少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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