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屋子里面多少书啊?” 老头捋了捋胡子,朝她一笑:“这老奴也不知道,都是大人一本本收集的,姑娘还得问他。” 交代之后,老头便离去了。 郁桃撑着头发呆。 大人……她刚才在外面有注意到这个称呼,其实她到处看,想法挺肤浅,只是纯粹想探一探,韩祎府上有没有藏着什么花姑娘。 挺可惜,并没有。 毕竟没有姑娘家能忍受满地都是竹子,像进了寺庙一样的生活。 郁桃想到这,在心里笑了笑。 也不算特别修士,毕竟竹子可以做竹子酿酒,竹筒饭,竹筒烧肉,竹灰底下埋土叫鸡,烤红薯,碳烤栗子,粟米花…… 但很快,她默默对着竹子咽口水的行为被终止。 没什么声儿,一道黑影倏然倒映在地上,郁桃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门外的人。 韩祎站在廊下,身边还有两三个带刀侍卫模样的男子,毕恭毕敬的垂首听令。 万顷柔光下的男人,眉眼唇间都被镀上一层暖意。 郁桃睁着眼睛出神,猝不及防的韩祎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 她手指在桌上抠着,实现中韩祎走进来,随手解下披风扔给起宿,垂眸瞧向她:“看什么?” “啊?”郁桃扶着茶杯的手颤了下,脑中迟缓的打转。 她眼睛眨了眨,无意识道:“没看你啊。” 韩祎端茶的手肉眼可见的停顿一瞬。 她忙解释:“别误会嘛,我的意思是没有偷看你。” 欸?这话好像不对啊… 她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努力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其实没看你我在看日落。” 韩祎端着茶,没说话,目光淡淡的瞧着她,似是能把人看透。 行吧… 郁桃闭了闭眼,一口气说完:“确实偷看你了因为落日很好看你长得也好看我的眼睛自己看的不是我本意想看。” 屋里本不亮堂,韩祎的眸子晦暗不明。她不知道韩祎是何想法,但总之,从一开始她在他面前就与“外表纯善内有德才”这八个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着实委婉了,这辈子郁桃都不可能和这几个字有什么交集。 她也只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世子哥哥。” 郁桃将脸颊上的头发掖到耳后,坐到了与韩祎一案之隔的椅子上。 她撑着头,咬咬唇眨眨眼,轻声道:“马车我都替你修好了,不知道世子哥哥用我的马车还算习惯吗?我真是担心死了,要是是世子哥哥在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险,没有人像我一样可以把马车借给你用,那怎么办呀。” 她说着话,另一只手在桌上画着圈,说一句一个圈,慢慢的扩大。 “是不是呀,世子哥哥。” 最后一圈,她撩了眼对面的男人,手指轻轻的似不经意的从他手背上划过。 “哎呀,碰到你了,我的手上有水呢。”郁桃惊讶的张着小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帕子按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我给韩伟哥哥擦一擦。” “郁桃。” “嗯?”她抬头,看向跟前那张面色不逾的脸,眸中已然充斥着危险的暗意。 她却忍不住嘴角上扬,“你没问过我名字,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韩祎面无表情的用两指夹起那张桃粉色的丝绸手绢。 “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郁桃得瑟的在裙底翘起脚尖,昂着头道:“还能有我想知道能不知道的事情?” 说完,她又露出娇软的笑容,刻意谄媚道:“何况韩伟哥哥名扬天下,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啊?” “哦。” 韩祎慢条斯理的用净手帕子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擦过,半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所以我原来叫韩伟。” ?韩伟怎么了?您爹娘取的名字您不满意吗? 郁桃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仍旧带着甜甜的笑意:“您是不是不喜欢阿桃称呼您的名字呀?” 她学以致用,试探着:“那叫韩哥哥?世子哥哥?大哥哥?” 男人的眉愈发紧皱,郁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他的眉头,逢迎半天嘴都干了。 “你都不喜欢吗?”她瘪了瘪嘴,使劲的想着,突然灵光一现,想起翘楚那句话 :若是头次相见,就称伟哥哥显得有些过分亲密了 。 但显然,她和“韩伟”明显已经是十个指头掰不过来的相见次数。 于是,郁桃眨巴着眼睛,将头往韩祎面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唤:“伟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叫完那声‘伟哥哥’,她瞧见韩祎的眼睫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甚至抬起眼,看着她勾起唇,笑了。 但郁桃很肯定,那不是开心的笑容。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可以接受。 郁桃像个受到鼓励的战士,再一次凑近。晚风卷起竹帘穿过缝隙吹进,她的花冠上簪着红玉雕成醉芙蓉,带着难以忽视的清甜桃子味儿。 在韩祎的注视下,她饱含着深情道:“刀剑无眼,世子每日却都要练习,何况碰见您这几回,马车状况百出,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是我实在为世子哥哥心忧。阿桃这里有张娘亲从寺中求得的平安符,若伟哥哥不嫌弃......” 郁桃解下身上的荷包,拿出平安福,捧过去,“还请世子哥哥收下,这枚平安符供奉在佛祖座下三十年,郁家宗祠三十年,威力无边,相信它必能庇佑伟哥哥平安顺遂。” “......” 长时间的沉默中,韩祎开了口。 “原来郁府供奉六十年的平安符,和普化寺的散符一模一样。” 郁桃:“?” 她的脸被风糊住,低头去瞅手中的平安符,上头硕大的福字纹下果然写着一行小字 —— 普化寺建辰拾陆制。 按照这个时间...... 韩祎笑了下,“大概就是二十天前。” “拿错了,拿错了。”郁桃微笑着收回荷包,手指在里面捣鼓着,想找到自己那枚家传宝符。 她在一堆小物件中抠抠摸摸,终于摸到一枚有些发脆的磨毛纸质感的符。 “找到了!” 她呼出一口气,动作利索的抽出那小小一张符,拍在桌上,深情道:“世子哥哥看这纸质,便知是我日日夜夜随身佩带,现在便将这份寄挂与心愿转交给你。” 韩祎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只符上。 郁桃期待着他的反应,是感动还是感动......灯火昏暗的室内,韩祎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看向桌上那只符。 ??!! 这哪里是什么平安符,红漆漆的‘姻缘’二字,分明是那张临出嫁前,母亲塞给她,她又随手塞进荷包的姻缘符。 一股热气从头顶涌下来,郁桃愣了片刻,双耳瞬间发红。 “世子哥哥......”她的心跳猛然加速,结结巴巴道:“误......误会。” 他没看见没看见。 她手速极快的摸回姻缘符,试图忽视其中的尴尬,也试图劝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韩祎招来七宿,下了逐客令:“备好马车,送郁家小姐出府。” 得。 栽了。 郁桃红着脸,带着内心哭泣的小人儿起身,一转身忍不住抱怨:“什么姻缘符,害死人了。” “用完就丢,错就错了呗,顺水推舟都不会。” 她声音不算小,听得七宿额心一阵乱跳,出了正堂,七宿小声道:“世子今天赶回来,午膳都没吃几口,郁姑娘体谅体谅。” 郁桃看了眼七宿,想起刚才糗事一件接一件,难得的闭上了嘴。 日栖山峦,天色渐渐沉下来了,这屋里屋外的竹帘落下,木廊挂的是朴黄的油纸小灯,里头的蜡烛透出灯罩燃成半扇水墨晕染的描画。 郁桃看出去,映入眼帘的刚好是灯罩上的小猫崽,很显然这府中许多物件都带着个人手笔,像是主人家闲来无事,以此打发时间。 她是想不到像韩祎这样嘴不饶人,冷漠无情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意趣。 直到出了府门,她的心情都不大好。是个姑娘被直接送客,心情都不会好。 白胡子老头还在内门同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姑娘回见。” 郁桃微微笑着,姿态淑女的颔首:“回见。” 回见? 她是挺想回见,要紧的是你家世子乐意呀。 马车内里有明显的白合子香,郁桃便忍不住多想。自己这样的美貌,家世虽不算十分显赫,但在平阳城也算数一数二,今天还特地梳妆打扮了。 韩祎的反应却是平平无奇。 她咬着翘楚递来的小酥点,恨恨咬下去。 狗男人没有心。 “姑娘。” 翘楚突然惊喜的回头,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您看看这个是什么?” 郁桃扫眼过去,一下顿住。不大起眼的马车角落里,靠着个木制铜扣雕花木匣子,很是精致。 嗯? 郁桃来了精神,拍拍沾了糕点渣的手,将匣子从翘楚手中接过。 铜扣掀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愣住了。 里面是一支木簪子。 没有任何珠玉装饰,就是一支刻功精湛的簪子,簪尾雕刻成了芙蓉团簇而开的模样。 郁桃拿起来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哪里来的?” 还能哪来的。翘楚咧着嘴笑,凑在她耳边说了个人名。 “他?”郁桃僵硬的转过头,“不可能。” 他能留自己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翘楚道:“男人嘛,同女人一样,面对一些情境,少不得欲擒故纵。” 郁桃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先前韩祎那几声笑,觉得翘楚这几句话很是有道理。 她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拒绝就是接受,拒绝也多半是欲拒还迎。” 她拿着木簪,若有所思。所以这份礼物不仅是为借车而送的礼,更多的应当是一种暗示。 她思及此,一下振作起来,盯着簪子两眼冒光。 机会来了。 . 七宿回到正厅,韩祎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听见脚步声,他方抬起头,问:“姯舒今日去何处了?” 七宿道:“姨老夫人前几日来邀,小小姐今日驱车去了洛安段家。” “别八等人跟着的?” “耆老先生做了安排,别□□人都跟着小小姐。” “我在马车上刻的那只簪子你收好,等姯舒回来呈给她做生辰礼。”韩祎放下茶杯,轻轻揉了揉右手腕,往外走,“还有从北海商人手上购得的珊瑚,你寻个工匠做成手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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