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到了如此,他也不愿祝闻语的事与旁的男子扯上关系,尤其是与她本就有过暧昧不清的人。 “行,你不说是吧,你爱死哪死哪,皇位爱给谁给谁,爷可不在这伺候你。”曹裕气的笑了,转身夺门而出。 谢晏词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并不叫住带着怒意离开的曹裕。 曹裕确实了解他,但同样的,谢晏词也太了解曹裕了。 曹裕当年是看不过临崇帝的昏庸让万民陷入水深火热,才去投了军,他那种心里装着大义的人,是不会放任自己在这种事上肆意妄为的。 谢晏词重新拉过祝闻语的手,在她掌心里细细描绘着,透过指尖传给他的那点温热也消失不见了,眼尾的红色被覆上一层晶莹的光,谢晏词呢喃道:“你喜欢他那样的人吗。” 谢晏词想说他也可以成为那个样子,不管是曹裕,还是钱慕,他都可以学着成为她喜欢的样子。 醒过来,好不好。 奢望终究是奢望,随着窗栏之外的最后一摸金色被吞没,谢晏词终于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永夜。 他站起身,从床前开始,一盏盏将那殿内的灯都点亮,有卷着春寒的夜风从窗栏钻进,将他点好的灯吹熄,他就不厌其烦的再去点一次,直到那暖黄色烛火彻底将大殿的每个角落都照亮,他终于放下心来,回到祝闻语床前。 以前在王府时,有一次他和祝闻语闲聊打闹到忘了时辰,等到反应过来时,屋外的月亮都爬到了最高处,外男留宿到深夜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他蹭的站起身想要离开,祝闻语满不在意,心血来潮非要送他到街上,他拗不过,只能带着她一起出去。 那是条他独自走过无数次的枯燥小路,但那天夜里,他看着身侧蹦蹦跳跳捉着小飞萤的少女,想的却是再长些吧,那条路,再让他多停留一刻也好。 出了王府,祝闻语一直给他送到了去往谢府的主街之上,才挥挥手和他说明天见,他让祝闻语先回去,自己看着她离开后再走,祝闻语不肯,反让他先走。 谢晏词只能走出一段路后,闪身到一旁的巷中,倚在墙上遥遥看着她。 没等他在心中数到十,祝闻语唤他的声音就响彻了整条街,他无奈又好笑,还是立马从巷中走出了出去,才回到正街上,那道红色的娇小身影就冲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他垂头挑了挑眉,故意逗她,轻佻开口:“不是你叫我走的。” “我不管,我反悔了,那边黑死了,你再把我送回去!”祝闻语咬牙,怕他跑掉,整个人直接挂到了他身上,他拍拍她的背安抚,拖住她没什么重量的身子,又沿着原路把她送回了王府。 想到这,谢晏词无声的勾唇笑了下。 他后来缺席了祝闻语人生中的很多年,不知道长大以后的小姑娘是不是还那般怕黑,但离开的路,亮些总是好的。 谢晏词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然后倾身下去,吻在祝闻语冰凉的唇上,他不敢用力,每一下动作都轻极,那枚吻像是落在缠隽的情人间最后的告别,直到唇边有苦涩漫入,谢晏词才轻颤着直起身子。 灯他已经点好了,所以不用怕黑。 宫装和首饰都是新换上的,是她喜欢的款式,不用怕不漂亮。 他的长宁有过太多宝贝了,他没有旁的可以再赔给她,只剩下了这条命,她恨他,他便死在她面前。 谢晏词摊开左手,尖刃划过,灼盛的红色绽开。 他与她掌心相扣,骨血交融。 匕首缓缓贴上颈侧,最后一次看了眼沉沉睡着的祝闻语。 对不起—— 他无声的张了张口。 “谢晏词——!”迎面飞来的玉扳指迅疾如风,打在谢晏词的手腕上,尖锐的疼让他手抖了下,匕首掉落在地上,刀刃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曹裕喘着粗气,扶着门框怒目而视。 曹裕从偏殿气冲冲的离开后,一直在御花园坐到了日落。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这两个人,招惹了谢晏词还不够,又多加了一个祝闻语。 更可怕的是,曹裕发现自己对祝闻语的心思不知何时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可是即便是谢晏词那种疯子的感情,也不是一言就能描绘清楚的,就像那天在曹府,他知道如果换做别人,应该已经死在谢晏词剑下了。 他对祝闻语的心意是真的,但他和谢晏词那二十年,也不是假的 道理就是这般想通的,他对祝闻语生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但也没办法就这么坦然看着谢晏词去送死,曹裕拍了下脑袋,立马起身按着原路往回跑。 他赶到偏殿时,正看见谢晏词把匕首架到了侧颈之上,谢天谢地,还不算晚,曹裕一路上都在害怕,会直接见到两具没了人气的尸体。 “曹裕,朕说了,这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谢晏词眼眸微沉,有冰冷的戾气在其中流转,沉声道。 “谢晏词,你死了能有什么用,祝闻语到了下面再遇见你,只会气的连投胎都不考虑了。”曹裕也还在气头上,什么话最戳他心窝子,就捡什么话说。 那话一出,谢晏词陡然变了脸色,那些被他一直避而不敢想的东西就这么被曹裕翻到了明面上,他正欲再开口。 倏然间,手心里被划开的地方有一道微弱的酸涩痛意传来,那是伤口被触碰发出的。 谢晏词身子乍然僵住,世界陷入一片空白,忘了要和曹裕说的话。 “你倒是说话啊!爷说的有半点不对吗。”曹裕见他不说话,又嘲讽道。 谢晏词已经听不清曹裕在说些什么了,他甚至有了一丝不知所措,就这么僵持着,有一簇微弱的火苗从黑暗中绽开,他不敢回头看,怕看一眼,那场梦就又会碎在他面前。 又是一下,要更清晰。 他倏的转过身,那双桃花眼中的光几近于祈求。 他看到原本沉睡中的祝闻语,纤长的眼睫动了动,几乎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却还是被他敏锐的收进眼里。 那阖上了七天之久的双眸,在谢晏词一遍遍的祈祷之中,终于缓缓睁开。 有一滴滚烫的泪落到祝闻语的手背上。 谢晏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是他没有办法了。 “唔——”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少女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手慢慢抚上额角被秦太医处理过的撞伤,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声呜咽。 “是不是喉咙干,我去给你拿水。”谢晏词踉跄着起身,几步跑到桌案前,倒水的那只手不停的抖着,那水一半都被撒到了桌上,终于接了几乎要满出来的一杯,他赶紧双手捧着,单膝跪在床沿,腾出一只手扶着祝闻语的后背让她半坐起。 “我们喝口水,好不好。”谢晏词不知道自己怎样才会不吓到她,语气轻的不能再轻。 被人搀起,祝闻语又睁开眼,懵懂的看着身侧的谢晏词,张了张口: “你是......谁啊?” 祝闻语的视线飘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曹裕,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欣喜:“曹裕哥哥,你怎么在那。” 谢晏词手中的瓷杯应声坠地。
第31章 瓷杯摔在白玉石铺成的地面上, 随着一声响碎成了数瓣,浅褐色的茶水飞溅而出,沾湿了谢晏词的衣角, 凝成了更深的墨色。 如同那桃花痣之上一点欣喜的泪, 在祝闻语那句话脱口而出之时,凝在了他泛着微红的眼尾。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扶正祝闻语的肩膀, 与她双眸相对。 “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不愿意这么快原谅我, 对不对。”谢晏词轻颤着,柔声道。 听了他这话,祝闻语蹙了蹙眉,眸中浮上不解和困惑之意。 谢晏词几乎快要在她的这种目光中崩溃掉。 爱会滋长,恨也是, 祝闻语爱他也好,恨他也好,早就于他而言不重要了, 哪怕是恨, 他也会融入她的生命, 不断生长成为她骨血里割不掉的一部分。 他在想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那些祝闻语眼里见不得光的喜欢,现在连恨也消失不见了。 “祝闻语, 你好好看看我。”谢晏词的手不知不觉收紧, 他不死心,就这样执拗的看着她, 想要在她眼里看出一丝假装的模样。 怎么可能,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忘了自己。 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做什么,弄疼本郡主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了!曹裕,你怎么不管我!”那倒映着自己模样的眼底闪过气恼,祝闻语眉间皱的更紧,咬牙斥他,又拧着脖子去喊曹裕。 祝闻语醒来时那一声“曹裕哥哥”,让站在门边的曹裕也傻了眼,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那拉扯的二人,直到祝闻语又唤了自己一声,才被拽回了一点神智,几步上前拉住谢晏词的手腕。 “说了叫你别多管闲事。”谢晏词甩开曹裕拉着自己的手,沉淀压抑着的情绪都在那一刻爆发,他极快的勾手捡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利刃的寒光凌空划过,直接被压在了曹裕的颈上。 “谢晏词,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她刚醒过来,你不要这么逼她。”那刀刃的泛着森然的冷意,从他的颈部传来,却并没有更深一步,曹裕定定的看着谢晏词,低声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要......不要伤了曹裕哥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祝闻语身子还极度虚弱,见谢晏词回头望过来,原本拔高的声音陡然弱了下去,畏缩的向后退了些,但看到自己手里架在曹裕颈上的刀,又重新气鼓鼓的瞪回他。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谢晏词快要呼吸不过,他的手缓缓松开,连着那把刀一起坠下去。 无论是在街坊市井,还是高门贵户,安在长宁郡主名头前面的贬义词总是多过于褒义,可这世人大都虚伪,他们惧她厌她,又贪念她能带给自己的那份尊崇,长宁郡主择武侍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人一边说着不愿去伺候那嚣张跋扈的小郡主,一边又在暗地里偷偷做准备,谁都想搭上荣亲王府,或者说是长宁郡主这根高枝。 偏偏最后被选上的人是门楣不够显赫的谢晏词。 长宁郡主的爱恨从来都热烈不遮掩,他与祝闻语好时,祝闻语无论去应什么大大小小的邀约,都要他陪着一起,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太后在宫中置办赏花宴,按照礼制,他这般出身的人是不足以去赴宴的。 但祝闻语哪管这些,她偏偏就要他跟着过去,席间碰到了落选的勋贵子弟,那些人就含沙射影的暗讽他的家世,他并不惧那些人,只是身边站着祝闻语,他不愿吓到她,便想着算了。 只是他还没反应来之际,祝闻语就已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指着那些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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