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言太后礼佛结束后回到寝殿,翻看刚从宫外送过来的信件。 她近来胸闷的老毛病又犯了,殿内原本还点着香, 也吩咐云姑姑给熄灭了。透过一旁的铜镜,她看到自己鬓边生了几根白发, 一晃又过去一年, 深宫暗无天日的岁月正在吞噬着这位曾经名动京城的世家贵女。此时回忆起李昌烨那与隆德帝极为相似的眉眼,越发感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姑姑给太后捏着肩, 听她问道,“西巡的仪仗准备好了吗?” 云姑姑道, “早早便备好了, 想是陛下一开始就没打算不让您随驾西巡。” 言太后合哞问道,“皇帝这次要带着谢家的那位小庶女过去吗?” “应当是没有,奴婢派人过去打听,说是谢家姑娘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更差了些,时长在床上一躺一整天。此次西巡外出陛下没叫锦衣卫的徐指挥使跟随, 奴婢猜想应当是将他留在宫里保护谢家姑娘。” 太后嗤笑了一声, “他倒是想的周到, 怪不得如此放心哀家随驾西巡。” 言太后将手中查阅完的信件扔进火炉里,看着火焰一点点将纸张吞噬,幽幽开口道,“哀家倒是小瞧了谢家这个庶女,生得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竟是个难缠的对手, 可比她那没脑子的嫡出妹妹谢朝云聪慧多了。谢家没落这几年, 谢礽虽心怀不满, 但顾念着全家一百多口也只能谨小慎微,不敢正面与哀家起争执。此次他行事这般大胆,定是受了谢家那个小庶女的教唆。” “奴婢听闻,开设恩科北场一事也是这位谢姑娘提的意见,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胆识和见解,真不像是庶女出身。”云姑姑四下观察了一番,随即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瞧着这谢姑娘是个难对付的,不如我们就别赶在皇帝气头上同他作对了吧?” 言太后低头抿了一口茶,“怕什么,这宫里来来往往的女人哪个是好对付的,可坐到如今这般地位的也只有哀家。” 她将茶盏放置在桌上,缓缓起身,“你知道先帝当年为何一心修道,连朝事都极少过问吗?” 云姑姑思考半晌试探着推测道,“为帝王者哪个不希望权势永远掌控在自己手中,想来先帝也是为求长生吧。” “老皇帝这辈子征战沙场,杀孽过重。临老了却大赦天下,施粥救民,企图依靠积功累德,炼制丹药助自己修行。可他求的却不是今生,而是来世。他想来世能再与谢玉柔团聚,做一对恩爱眷侣。” 云姑姑面露尴尬之色,“兴许是太后您多虑了。” “先帝其实心里很清楚,娶谢家女弊大于利。倘若谢玉柔真的诞下子嗣,难免日后成为谢家把持朝政的傀儡。谢玉柔性子软弱感性,根本没有做一国之母的气度,可先帝就是喜欢她,力排众议也要立她做皇后。谢玉柔死了,他整个人就好像也跟着去了,就剩一副空壳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城里游荡......” 言太后耳边的玉珠随着声音摇晃,“这段时间,哀家瞧着咱们这位皇帝和他老子当年一模一样,都是痴情的种。皇帝后宫空置多年,说是怀念谢朝云,其实就是想把继后的位置留给他放在心尖上的谢禾宁。所以,只要这个谢家的小庶女死了,咱们这位皇帝也就一蹶不振。到时候哀家便可从宗亲里过继过来一个子嗣,辅佐他为新帝,到那时天下大权尽数归在哀家手中!” 云姑姑连忙关住了门,惊恐道,“太后,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了去可是谋逆之罪啊!” “一个世家庶女,一个罪妇之子,就凭他们也想越过哀家伸手够那九重宫阙?简直是可笑至极!”言太后看向云姑姑,神色肃然的问道,“哀家事先吩咐你准备的药物如何了?” 云姑姑听了这话面露喜色,“娘娘放心,奴婢将将那药分成小份,每次在内廷司准备送给未央宫的香料里加上一点,计量少即便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太医都没那么轻易察觉。” “她近日身体状况又如何了?” “奴婢听闻谢姑娘时常昏睡,脸色苍白人也比刚入宫时看着消瘦了许多。” 言太后微仰起头,顺着宫檐看向外面明亮的天,神色淡淡地道,“慧极必伤,她本就是心思重顾虑多的人,这般拖下去即便能坐上皇后之位,下场也未必好的过谢玉柔。吩咐下去,每次送往未央宫的香料药量多加一倍 ,哀家倒要看看,命都保不得还拿什么来同哀家一斗!” * 西巡的前一晚,李昌烨破天荒的推掉了所有事宜,连呈上来的折子都没顾上看,到未央宫孩子气的牵起谢禾宁往皇城城楼上跑去,说是要看星星。 城楼视线开阔,谢禾宁想起也是同样的地方,她曾带着乐阳公主一同在这里看回京述职凯旋而归的李昌烨。 时至今日她仍清晰地记得,那日李昌烨身穿玄色盔甲,坐在一匹赤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 谢禾宁回首借着清冷的月光望向身边的人,她觉得李昌烨似乎又高大了一些,那盘着五爪金龙的衣服下藏着成年人健壮的身姿。他远比五年前更加强壮,也更加沉稳。 李昌烨注意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望向她调侃道,“怎么?被你夫君英俊的容颜迷住了?” 虽说从前他也总是喜欢逗谢禾宁,但自她再次回宫后他们之间极少有这般轻松调笑。即便她不去想,但三年的时间的确让彼此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禾宁往他身边靠了靠,悄无声息的错开话题,“今晚的星星真好看,好久没静下来好好观赏过了。” 李昌烨从身后将她拥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是吗,可我觉得它们没你好看。” 谢禾宁的右耳被他呵热了,她望向前方道,“阿烨......” 李昌烨偏头,城楼上风太大谢禾宁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但他不肯作罢,便凑近了些,示意谢禾宁再说一遍。 谢禾宁说:“此次西巡万事都要小心!” 李昌烨转过身抚摸着她得头发将她按在怀里,“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小心,能不去的席面尽量都不要去。” 谢禾宁在他的怀抱中点了点头,李昌烨搂着怀里的人,像是拥着一团云雾,轻柔无骨。 “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每日请脉的太医可有说些什么?” “我无事的,阿烨,太医只是说我平时吃的太少了。” 李昌烨紧紧抱住她,孩子气的说道“都是些庸医!这次西巡我便派人打听一下外面的游医,选个有能耐的接进宫给你看病,多少钱都行!” 谢禾宁在他怀中轻笑了下,她被摁在了李昌烨的颈窝里,挣扎几下挣不开,闷着声说:“阿烨,你压住我的鼻子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可以用嘴喘气的。”李昌烨坏笑道。 “嘴巴不是用来喘气的!” “哦?那是用来干嘛的?” 谢禾宁挣扎了几下,终于从他怀里露出头,冲他喊到,“是用来……” 话音未落,温热的触感印在谢禾宁的嘴角,李昌烨俯身吻住了她打断了没说完的话。 六月的京城夜里并不冷,但站在高处依旧可以感受到凉爽的风。李昌烨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氅衣,将它披在谢禾宁身上。 谢禾宁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唇角处传来阵阵微痛,她眯着眼轻轻抽气。 他将谢禾宁抱起来,靠着城楼木质的椅柱,让她感觉整个人处在一片悬空中身边只有他可以依靠。 轻柔克制的吻顺着额头一路向下,直到触碰到她柔软的嘴唇那吻才逐渐变得霸道起来,四片唇瓣反复摩擦,李昌烨强势的夺走了谢禾宁口中的空气,让她提不起来力气,只能靠着他,依偎在他怀里。 谢禾宁牢牢地攀着他,在彼此交融时透过他肩膀能看见漫天星辰。 月色透过被城楼的房檐阻挡,耳边的风声也被撞的破碎,毫无规律。 谢禾宁背靠着椅柱,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自己上了李昌烨的当。 身前的力道不断加重,谢禾宁有些眩晕的望向李昌烨,像是叹息又像是低吟喊到,“阿烨……” 李昌烨俯身下来,吻住了她,将她挡在身后避开了所有的风和星。 他的阿宁,只能被他看。 良久后,一切归于平静他拥着谢禾宁在她耳边喘息道,“阿宁,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这章改动较大,情节上有删减抱歉了。 ps:今天接到了资质审查和面试通知,所以这周的更新只能采取缘更了,下周面试结束后恢复正常更新。 这本还有两个主要情节,预计这个月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可以点击专栏收藏作者,开文不迷路哦~啾咪! 感谢在2022-08-13 00:55:17~2022-08-15 00: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辛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玉佩 谢禾宁醒来时, 天才蒙蒙亮。透过薄薄的帷幔尚且看得见窗沿处透进来的亮光。 她伸出手摸到被褥旁仅存的一丝余热,李昌烨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推算着时间此时皇帝西巡的仪仗早已出城,屋内点着李昌烨特意嘱咐内廷司为她特制的安神香, 谢禾宁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今日小香的计量好像比往日浓了一些。 昨晚折腾到了很晚, 欢|爱的痕迹尚且留在身上, 她面皮薄又白眼角处还有着明显的余红,不知是不是受了这香的影响此时整个人格外的乏累困倦, 提不起精神。 谢禾宁摊开手臂,抚摸李昌烨盖过的被子, 闻着上面清浅的檀香想再休息一会儿, 她还没有再次合上眼,余光看见昨晚他披在她身上的氅衣还挂在屋内的衣架上,就忽然撑身坐了起来,匆忙地换好了衣服推开了门。 采薇见她慌里慌张的从屋内出来, 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姑娘, 可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的氅衣没有带走, 快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采薇闻言衣袖都没来得及放下来, 抱着氅衣起来就往外跑。谢禾宁顺着她的身影望过去,见她刚一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距离有些远,谢禾宁只是依稀的看见宫宫门外有一抹火红的衣袍,尚未看清时,徐青芜拎着油纸包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不必送了,陛下本就是留给你的。” 此次西巡徐青芜得了令要留守京城吗, 四下没有外人,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又恢复了以往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拎着油纸包的手冲谢禾宁抬了抬道,“桂花糕,我早上从城外那家糕点铺子刚买回来的,你吃吗?” 谢禾宁定了片刻,摇了摇头。她起的猛了,有些头晕目眩还带着点恶心,眼看天要大亮,便不打算再睡了,整理好衣服后问道:“陛下这次随行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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