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面前,郑媛媛边将手中揉碎的翠菊,散在夏莺面前,边开口道:“赵居云输了就是输了,夏内司又何必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你睁眼瞧瞧,如今坐在那上位的人,是谁?是本宫。” “殿下,说的那条路上可曾有赢家?” 直视起眼前人,夏莺有一瞬竟觉得郑媛媛是如此可悲,“皇后殿下,与您,甚至前朝皇帝,都是输家。每个人都付出了自己的代价,至于您的代价,就是孤独的活下去。” “贱奴。你竟敢妄言本宫与先帝——” 夏莺猜到郑媛媛一定会恼羞成怒,便早有准备,即刻抓住了她将要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掌。 “殿下,自重。” 甩开郑媛媛的手臂,她又昂首道:“臣今日有皇命在身,特来送陛下赏赐宁昭仪的息子汤,还请太后不要妨碍臣办事,更不要违逆圣意。” “你说什么?息子汤?”郑媛媛不明所以。 李荷中在旁也是一惊,这息子汤的息子二字,虽意为亲子。 可细细读来,另一层含义却是不孕。这陛下的意思,分明是想断了宁昭仪的生育之能。 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一向在太后面前,寡言和善的徐获,怎会因昨日的事,做到这种地步。李荷中诸多疑惑不解,走去郑媛媛身边,斗胆问道:“内司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将宁昭仪...” “李侍中,本官提醒你。陛下的圣意,还是不要妄加揣度!”夏莺漠然看向李荷中,怒斥道。 夏莺比李荷中官大一级,再多说什么,怕是郑媛媛也保不了她。 李荷中只得缄口不言。 这会儿,郑媛媛大抵是明白过来,徐获这是想斩断宁梧这枚棋,更是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转而怒目看向夏莺,郑媛媛道:“若本宫抗旨,陛下当如何?” “殿下,若是有何不满,尽可等陛下下朝之后,到御前去说。臣今日只奉命行事,其余的,臣一概不问,不听,不管。”夏莺态度强硬,不畏郑媛媛分毫。 郑媛媛则用太后的身份去压制夏莺:“夏内司,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连本宫的懿旨也敢违逆?” 夏莺据理力争道:“臣乃御前女官,听的是陛下的皇命,行的是陛下的圣旨。还请太后娘娘,不要逾矩。” “时辰到了,臣先行偏殿。太后娘娘请便。” 夏莺在抛下一句话后离开。 郑媛媛哑口无言。 瞧着夏莺远去的身影,不禁让她想起从前赵居云还在时,她便是这般作态,为主为忠,分毫不让。今日碰上夏莺。看来,宁梧是免不了此一难了。 ... 来到偏殿前,夏莺瞥了眼门外的沉香,厉色道:“把门打开。” “夏内司,我们昭仪娘娘还没...”沉香自打进了宫,整日里担惊受怕,不再同往日那般伶俐了。 夏莺开口警告了句:“本官让你将门打开——” 沉香唯唯诺诺地推门,那手掌心才刚刚碰到上头,门却被人从里头缓缓打了开。 只瞧宁梧拖着长衫站在门前,颈间干涸的血掌印犹在,刺眼的光,晃过她的眼,沉声道了句:“内司大人,何故一早便闯我这福德偏殿?” 宁梧说着,双手丢开殿门,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宁昭仪,是想同本官装傻?”夏莺跟着进殿,却被股酒臭熏得遮了面。 “不敢。您可是统掌宫事的内司大人,就算是那盛宠的张淑妃,见了您怕也得是毕恭毕敬。我这个连侍寝都要耍阴狠手段的小小昭仪,又怎么敢同您装傻?” 宁梧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当真是喝了一夜大酒,到现在都没醒。 夏莺见怪不怪,转头低声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侍者得令出门打水,夏莺则站在殿内一言不发,可宁梧又不知从何处拎了个酒坛出来。抱着刚准备一通畅饮,就被夏莺一把夺下。 酒坛落地声清脆,弄得宁梧一愣。 与此同时,打水的侍者进了殿,紧接着又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脚底。 夏莺瞧着宁梧愣在原地,面无表情道:“宁昭仪,这会儿可清醒着?可接陛下的赏赐否?” 宁梧缓缓跪下,她黯淡的眼眸,紧紧盯着夏莺的袍角,一句话也不说。 “陛下特赐宁昭仪息子汤,陛下还特意吩咐臣,亲自服侍您饮下。还望宁昭仪莫要辜负陛下一番苦心。”夏莺说着,端过托盘上的息子汤向宁梧走去。 宁梧抬了头,凝眉望向夏莺,开口问道:“这当真是徐获的意思?” “宁昭仪,别坏了规矩。不可直呼陛下名讳,免得罪加一等。”夏莺耐着性子回答。 宁梧跟着冷笑一声:“我在他那儿的罪过,何时少过?” 夏莺本以为宁梧会有所反抗,可没想到,她竟伸手接过自己手中的汤碗,将息子汤一饮而尽。 饮罢,宁梧狠狠将药碗掷地,高声道:“还请夏内司替我转告陛下——有些事妾认栽,但妾与陛下,行路至此,往日恩怨不消不减。妾不会放弃,妾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夏莺闻言,眯眼笑道:“在这宫里头,总有些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的人,宁昭仪可知他们是个什么下场?” 与之对视,宁梧执拗地不肯作答。 “头破血流。”夏莺好意提醒,但她也知此刻的宁梧,被鬼迷了心窍,根本不会听得进劝,“宁昭仪的话,本官一定带到,这段时间,您就好生修养。本官告退。” 夏莺毅然离去,刚刚踏出偏殿的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身旁侍者见状相问:“内司大人,宁昭仪这是?” “去将董太医请来。”夏莺没有多言,只是如此吩咐道。但夏莺心里却明白,这些时日,有她好受的。 抬眼漠然看向郑媛媛的福德殿。 夏莺心中感慨,他们的这位陛下啊,被压制了太多年。有些债,也是时候好好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碑有话说:上一章夏莺的职位写错啦!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是定时发送,怕修改了,让大家以为是更新。所以,等到明早一起床!小碑就去捉虫!
第100章 与谋 息子汤风波停歇半月后。 宁梧身子才刚大好,便一人躲去了,后宫西南最高的曦露台饮酒,讨个清净。 这大半个月,沉香不知在她耳边,抱怨了多少回,规劝了多少遍。听得她是厌烦不已。还有郑媛媛,那福德殿与偏殿之间,不过百十步的距离,郑媛媛却是对她不闻不问。 晚风吹过,浑身酒气不散。 宁梧趴在曦露台上,醉眼迷离望向夜色中的临安。不知为何,她忽冷笑起来,转身便将双臂张开,用那细长的后颈轻轻抵在阑干。 寂静的夜,僻静无人的曦露台,当宁梧再仰头时,又将临安倒看。 她开了口:“下位者,嫌你。上位者,弃你。如此废人。宁梧,你活着可真悲哀——再瞧瞧人家昭成宫那位,当真是荣华富贵,风采夺目。” 宁梧嘲弄了半天,却也为自己寻不出个活路来。 谁曾想倏忽之间,暴雨倾盆。 这雨来的当真毫无征兆。宁梧刚想惊叹,却在转头时,望见高台之下,新任禁军统领的无庸,正冒着大雨压着个瞧不清眉目的黑衣人,从曦露台前路过。 宁梧怕暴露自己,赶忙蹲下。 蹲在原地,宁梧透过阑干的缝隙看去,她敏锐地察觉到无庸行去的方向,是那个早已废弃了多年的清辉殿。 这让宁梧更加疑惑不解,何故这么晚往那送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终是下了曦露台,踏着大雨向着晟宫的西南角一路追去。想要一探究竟。 ... 清辉殿的宫门外,宁梧站在不远处眼瞧着无庸进了门。可还未过半刻,紧跟而来的是一个半张脸戴面具的男子。 宁梧只瞧那人到后,就将门轻轻了合上。 此事无论怎么看,都甚是蹊跷。于是乎,宁梧借着那股未散尽的酒意,斗胆向清辉殿靠去。可到了门前,清辉殿那头却寂静无声,宁梧能听见的,只有滂沱落下的雨。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宁梧赶忙贴着门细细地听。 与呈剑立在檐下,无庸先开了口:“陛下的意思,此人不押去诏狱,暂时关押在这里,以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切记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此事不能让红绫知道,更不能让淑妃知道。” 呈剑点头应下。 可转而想起之前的事,便又替张邯茵打抱不平:“说起这东平的狗皇帝,真是混蛋!先前是他抛下战事,抛下豫王妃不顾,如今竟又派人来行刺。纵是夫妻情谊相尽,也不至赶尽杀绝于此。” 无庸只怕隔墙有耳出言提醒道:“呈剑,你就只管做好陛下吩咐的事,其余的,别多乱言。” 呈剑闻言便也不再做声。 门外的宁梧,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后,惊愕不已。 紧贴着门的掌心缓缓下落,她就这么,无言转身渐渐没进大雨之中。 一路行去,昔日同张邯茵相处的种种,浮现眼前。她的端庄自持,她的明朗温柔,如何像一个流落而来的人。想到此处,宁梧不觉笑了笑,一切原是自己太过愚痴。 她走啊走,穿过一条条长长的宫道,一直走到雨停。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福德殿,只神情恍惚地伸手推了正殿的门。 跨过门槛,湿漉的衣裙,淌湿了大殿的地板。 深夜的福德殿,只剩下李荷中与两个宫人值守在殿前。 “宁昭仪,为何深夜擅闯大殿?”李荷中察觉到动静,迎了上去。瞧着狼狈不堪的宁梧,她闻到了,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酒味,“宁昭仪,又饮酒了?” 宁梧不答,只死死盯着殿后隐约露出的烛火,沉声道:“本宫要见太后。” 李荷中压着怒意,再次开口提醒:“宁昭仪,时候不早了。太后殿下,已经歇下了。宁昭仪有事,明日再来也不迟。还请您切莫打扰了殿下休息,免得殿下怪罪。” 宁梧依旧道:“本宫知道太后没睡,本宫今日就要见太后。” 或许,在李荷中看来,宁梧是在耍酒疯。可事实上,宁梧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宁昭仪醉了。你们两个将宁昭仪送回偏殿去。”李荷中哪里容得下宁梧放肆。她不再同宁梧废话,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宫人,示意他们将人弄走。 宁梧却挣脱束缚,向殿后闯去。 可刚走出两步,就被宫人重新拦下,她不甘心地挣扎,无奈只得高声向殿后道了句:“殿下可知,昭成宫的那位淑妃娘娘,是谁——”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只听殿后,郑媛媛终于开口应了声:“荷中,放人进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7 首页 上一页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