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什么政事,却也知道北狄与大胤的关系。 前几日她从乔茉口中得知了现在的和谈,也听说自己阿兄成了新王,欣喜之余,她心底也起了不安。 思及此,拓跋茵亮起的蓝眼睛黯淡了不少。 可她不愿回去。 一想到要离开乔翊,她就觉得胸口发闷。 她只想跟着他,就算他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将军,就算他现在不喜欢自己去打扰,也没关系。 她可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过来远远看他,也可以等他有空回来的时候搭上两句话。 只要他不赶她走。 悄咪咪地蹲看了许久,拓跋茵看了看月亮的偏移,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该走了。 可就是在起身的时候双腿忽然发麻,她一惊,人便绊倒在地。 “谁?!” 乔翊蓦地起身,出来查看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她。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心虚的拓跋茵半响也哽不出一个字,乔翊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有摔着吗?” 男子声音温柔,拓跋茵霎时红了眼。 她好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没有。” 虽然这样说,但乔翊并不放心,拉着她进去检查了一通,抬头时小姑娘已经红了眼。 “怎么哭了?” 粗粝的指腹揩拭她的小脸,拓跋茵嘴一瘪,一把扑到了他怀里。 “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乔翊一怔,缄默未语。 等到她哭得累了,他将她从怀中稍稍扯开。 “我送你回去。” 拓跋茵哽噎点头,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草原生的儿女生来就会骑马,乔翊知晓这点,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叫来马车。 “阿茵,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待到府门口,乔翊为她理了理碎发,抿唇道:“如今北狄与大胤重归于好,你是时候要回去了。” “我不!” 乔翊料到了她的反应,淡然道:“你阿兄在数日前便传来了书信,他的人马在红漓江边等你,我明日会护送你前去。” “我不要回去!”拓跋茵猛地推开他。 可她又如何拗得过拓跋屿? 让她在胤朝待了这么久早已仁尽义至。 于是在第二日,拓跋屿亲自来了晋丰,派人架着她,不顾她哭闹地带了回去。 “这段时间多谢乔将军照顾王妹。” 红漓江边,拓跋屿立于马背,剔透的蓝眸在阳光下泛着光辉。 “无妨。”乔翊面色平静,对他拱手行了中原礼。 “卫君樾助本王得了王位,本王便以千匹千里马私赠予他,也劳烦将军给本王带句话。” “请讲。” 拓跋屿看了眼他,又望向他身后属于胤朝的城关,扬起下颚,勾唇:“本王期待与他再交手的那日。” ...... 拓跋茵忽然回了北狄,乔茉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日日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样子很是适合转移注意力。 辽川的战事已经许久没有战报传来,乔茉不敢去问乔翊,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随着日子逐渐流逝,她的不安也愈演愈烈。 昭靖五年,十月深秋,晋丰下了第一场雪。 乔茉醒来便被外面白皑的一片晃了眼。 窗台上的那支孤零零的茉莉花枝忽然枯黄了大半,乔茉大惊,连鞋袜都没有穿便踉跄地起了身。 怎么会,她分明有日日浇水养护,怎么一夜之间就枯成了这样? 乔茉胸腔发闷,扶着窗沿才勉强站稳。 就在此外面传来一阵高喝。 “辽川战捷——” 她手掌蓦地收拢,被茉莉侵染的落寞一下子被欣喜代替。 乔茉忙穿好鞋袜,取过搭在旁边的披风迎着风雪就往外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威将军护国有功,于辽川、晋丰战事功不可没,朕心甚慰,今全战大捷,特此授予宁安侯之爵,赐黄金千两,封地晋丰,即日回京授爵,钦此!” “臣领旨。” 乔翊跪在前院双手接过明黄的圣旨,起身之际,乔茉也已经跑到了前院。 “哥哥!” 她喘着气,被冷风冻过的小脸通红。 她识得这种传旨方式,先前便拟好的圣旨由专门使臣携带,等到陛下既定的时间便会传召给领旨之人。 “是辽川胜了吗?”乔茉双眸明媚,满眼希冀。 乔翊握着圣旨的骨节泛白,偏过头不敢看她:“是。” 乔茉发觉了不对,扬起的唇角缓缓落了下来。 “那......他呢?” 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亦或者是受了重伤暂且不便移动......? 乔翊后槽牙紧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殿下他......没有回来。”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00:03:04~2022-07-30 23: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ss 10瓶;cltt 5瓶;60103057 3瓶;棠小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没有回来? 什么叫, 没有回来? “叛军在西北十三城的城中放置了大量军火,初时我们预估为城均三百担,这是足够炸毁小半座城池的火药量, 强攻必定是两败俱伤,可西北十三城中还有数万百姓, 不可弃之不顾,于是便有了四月那时的轻骑兵突围。” 乔翊紧咬牙关,每说一个字都能忆起那日身陷火海的绝望与恐惧。 “......可我们失算了。” “左相那奸贼透露给戚允珩的消息是假的, 我们去时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三百担,而是足够摧毁一整座城池的八百担军火。” 当初乔翊所带的先锋队只活下了他一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让卫君樾倏然察觉到了其中蹊跷。 西北十三城,城城伏有能将一整座城池夷为平地的军火储备,这已经不是叛军起义那么简单。 左相历经三朝, 对胤朝地势及各方面布防的熟悉程度远超于他们的想象。 就算卫君樾在少年时便去了边关,但到底年纪不大,且执政时间太短, 许多根本问题早在先帝乃至更早的时候便根植在了胤朝深处。 因此, 他即便是有通天手段,可在绝对的时间优势面前, 就算发觉了其中异常,也为时已晚。 所以卫君樾让乔翊带着后方人员先行撤退到了晋丰, 这才有他能孤注一掷的机会。 “西北十三城,城城相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硬攻, 却也不可不攻......核心第七城为叛军命脉所在, 殿下单枪匹马直捣了第七城, 却也让那老匹夫引燃了火药......” 乔翊喉咙滞涩到发痛:“叛军击溃,殿下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乔茉愣愣地睁着眼,脑海中只剩这四个字不断重复。 “七七......” 乔翊想去拉她,乔茉却后退一步,失了神的眼睛只剩空洞。 她踉踉跄跄地往后挪动,忽而转身朝自己小院跑去。 女子身姿纤弱,没有来得及挽发的及腰青丝纷乱散在空中,乔翊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双眸中痛惜与懊恼交错。 若不是他当初提议先行探路,若不是潜行之时被敌军发现,那一战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将士,他们也不至于打草惊蛇,或许能寻到更稳妥的办法从长计议—— 那么殿下......或许不会命丧于此。 ...... 后来几日,乔茉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喂养小团子,哄他睡觉,然后不分日夜地给那盆已经枯了大半的茉莉花枝浇水。 本就瘦弱的人在这几天的蹉跎中又瘦了几圈,饶是穿着厚重的衣衫也依旧单薄。 乔翊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 如今战事平息,遣返回京的圣旨也已经下放,他们也必须启程赶往禹京。 乔翊本还担心乔茉会不愿回去,却不曾想她答应地很快,甚至在当日晚上就开始收起了行李。 “哥哥。” 就在他准备走时,乔茉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我在。” 眼前女子未施粉黛,长发由木簪勉强挽住,随风而散的碎发衬得整个人憔悴中亦带着支离破碎的美。 她轻轻动唇:“你们当初在晋丰驻扎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乔翊默了默:“是。” 乔茉垂下眼睫,不知想到什么,浅浅颔首:“我知道了。” 大抵是她这几日的反应太过平静,乔翊唯恐她出事,便在她回屋之后又在外面待了许久。 直到晨光熹微,准备回京的马车行驶进院,他才终于离去。 室内的乔茉同样一夜未眠。 她环抱着双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摇篮中小团子的眉眼,听到外面传来即将启程的呼唤又麻木起身。 一路向南。 乔翊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可她始终安安静静,日日给那盆早已枯黄的茉莉花浇水,没有露出丝毫悲伤。 “七七,它已经死了。” 乔翊看得心疼,忍不住提醒。 “没有死。”乔茉摇头,轻轻挑起一支细枝,浅笑,“哥哥你看,这里还有绿芽呢。” 乔翊鼻尖发酸,不忍心地偏过头,终是没有再对她提这件事。 ...... 现今乔翊凯旋还朝,其功劳颇高,他并非以袭爵之名继承宁安侯,而是以军功赫赫之身当之无愧,也恰好应征了当初卫君樾对他的有意提拔。 乔天朗在被卫君樾以种种罪名拉下马,后抄了家之后,那座宁安侯府便一直空闲,又因战乱国库不裕,便没有赐予新府,命人翻新一遭后,乔翊与乔茉再次回到了那个从小长大的府邸。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那个常年蜗居于偏院的孩子,而是整座侯府真正的主人。 乔翊先去军营驻扎地安顿了手下军队,又闻辽川一带幸存的将领建安侯方昊等人也是今日抵达禹京。 “哥哥,你去忙吧,不必担心我。” 乔茉知道乔翊手上的事情颇多,也不愿他对自己太过劳心费神。 “我想去一趟王府。” “一个人吗?” 乔翊欲言又止。 乔茉朝他宽慰地笑笑:“就看看。” 她没有带侍从婢女,甚至没有带上小团子,就这样孤身一人,抱着茉莉花,徒步从宁安侯府走到了摄政王府。 两条街的距离,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就是被乔天朗被迫灌药的那日。 后来她没有机会回府,亦没有意义回去。 高大巍峨的府邸坐落在阳光之下,深红的瓦片在光晕流动中泛着淡淡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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