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还活着,也是个耻辱,于大瞿国运不利。 孟玥不理会她,让属下呈递上玉坠与信件。 晏青蔼在看到那枚白玉坠之后瞳孔猛缩,迫不及待地翻出书信,略过一眼双目发红。 可她是君,下面全是她的臣子,她不能失态。 “皇上?” 刘端也心急,却碍于在朝堂之上不便僭越,不放心的道了声。 “是皇兄,少傅,是皇兄!朕现在就下旨,让西南军支援...” “皇上!”李菀猛然提高了音量,“还请皇上三思!就算长宁帝卿真的在亳州,臣以为这兵也是万万不能派去的。” 在场大部分朝臣都是李菀的门生,比起晏青蔼这个皇帝更听她的话。因此除了刘端的据理力争,大部分时候晏青蔼不会当面驳斥她的建议。 可今日干系到皇兄,叫晏青蔼如何能退。 她想挺起胸膛说两句,质问为何不能派兵,质问李菀为何不听她这个皇帝的话。 可是她不敢,她想用她的年龄和处境来掩盖的自己的懦弱,可她也想就皇兄,纠结不已。 刘端正要代她说话,孟玥忽然抱拳郑重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做任何决定都不该受人掣肘。今日出兵之事全该由您定夺,无论如何臣都会接受。” 被针刺了下,李菀嘴角一抖立刻反击:“你什么意思,西南王?你这是挑拨我与圣上的情谊!皇上啊,老臣是一心为大瞿啊!绝不像她人借着手握兵权,狼子野心!” 刘端不快提醒道:“还妄李相慎言。西南王说得不错,我们是臣,就算有各自的想法,也不能随意干涉皇上,以皇上的旨意为准。” 有刘端和孟玥,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的支持,晏青蔼不在犹豫。 “少傅,帮朕拟旨!” 亳州城内已是一片惨象,郭万鼎被炮火炸飞了只胳膊,焦瓒瞎了一只眼,长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罗綦身上新伤叠旧伤,腿伤没处理好化了脓,强撑着精神挡在最前,站不住就叫属下把她捆着绑着屹立不倒。 就算是宋昱新带了人来,也驱不散亳州城上空的愁云惨淡和血腥气。 城外的萧柘也头疼罗綦这块竟然久攻不下。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对手,罗綦比在她手下的时候又强了很多。 “启禀王女,弹药只够再维持三天了。后续的补给迟迟不见朝廷送到,属下怕...” 萧柘站起来,面色阴沉得可怕:“把弹药全都拿出来,今日我亲自出战,日出之前定要拿下亳州!” “是,属下领命!” 她们是一支长胜之军,士气如虹。可旷日持久的不眠不休快耗干了她们的神智。 不止城内被迫应战的人辛苦,城外连续的强攻也是场巨大的消耗。 萧柘闭眼等人到她营帐里取来盔甲,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她也和将士们一样多日未眠,自然知晓其中艰辛。 然迟迟不拿下亳州叫她如何睡得安稳。 大军已经受到重创,不在此时一鼓作气稳定军心,以后北狄的南侵之路她会走得更加艰险。 而且若不在此时杀了罗綦,便如同放虎归山。 帐幕被掀开,赵澜捧着盔甲走进来,有些吃力。 他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临近预产期。 萧柘偶尔还是会陪陪他,可战事焦灼,一切都要排在后头。 听见略显拖沓沉重的脚步声,萧柘睁开眼,把走近的人拉到怀里,托着那重甲摆放到一边:“等会儿我派人先送你回中州,等战事一过栽派人接你回来。” 赵澜点头又摇头,萧柘不喜后院干涉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说:“此战僵持不下,柘娘不如同我一道回中州,养精蓄锐,再做图谋。” 萧柘捏捏鼻梁,不耐烦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好好到中州养胎,等着我凯旋。” 她狠心拉开垂泫欲泣的赵澜,唤来险些栽在长江里的鹰木,命她护送赵澜去中州。 赵澜也不是黏糊的性子,只是孕至后期本就脆弱,还要替萧柘担心。 一双眼哭得我见犹怜,偏就又含了分倔强,分明是被萧柘气走的模样。 背影单薄凄楚,看得萧柘后悔没跟他好好说上两句话,送他一程。 可她的决定不会变,她要快攻下亳州,就当作是给她和赵澜得孩子一份出生贺礼。 北狄人罕见地歇了半天的攻势,却在蛰伏之后发起了更加迅猛地攻击 身心俱疲到迟钝的罗綦很快回过味来,领着手下回击。 没有人手开炮,她就自己上,拖着一双残腿,投出一颗颗炮弹。 铁制的炮膛太热,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罗綦的手掌已经被烫得通红起泡,行动也有些迟缓僵硬,像老朽了的木门。 她在攻上来的人群里看到了萧柘。 罗綦隐隐有预感,若无转机也许今晚城就会被攻破。 她之前的努力抱负付之东流,沦为萧柘身上又一道功勋。 难道她注定会是萧柘的手下败将? 罗綦承认萧柘确实很厉害,却自认不比她差半分。 她不信,她不甘心,王侯将相宁有种,她罗綦凭什么不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所以她要战。 凝重的夜被炮火照的透亮,空气里弥漫着硝烟。 强攻的怒吼,和豁出命的抵抗交织出惨烈。 奋战到破晓时分,混沌的夜空漏出一丝天光。 微微染着金光的白线预示着新的一天,希望无限。 一群人从东城口奔涌而来迅速换下了早就疲累不堪的前线战士。 罗綦总算坐下来歇了一口气,对着雷燕笑骂:“他爹的,你总算来了。再不来你直接给老娘收尸算了。” 雷燕捶罗綦一记重拳,又得到了一声痛骂。 她笑:“看你还生龙活虎的,我就应该再晚两天!” 雷燕带来的人还不少,皆是自顺江而来的荆楚友军。 当初雷燕收了吴婷那一行人马,用以保家护院。 后来北狄人攻来,她们又相继接纳了不少周边的祸匪残兵,共同抵抗,逐渐成了气候,连红巾军的名头也被她们保留了下来。 荆楚的红巾军与陈丹华虽无甚联系,在外人看来却是一伙儿的。 这回亳州之难,她们会来是因为明面上的道义,更是因为罗綦。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9点左右!
第54章 花烛 雷燕带来的这群人马精神如龙虎, 一补上位,直接打退战了一夜筋疲力尽的北狄大军十里地。 但她们终究是比较精于水战,在这种陆路战场不占优势。 不一会儿, 萧柘众部又卷土重来,攻击刚烈迅猛如天边划过的一道闪电。 雨一下便再也用不了炮火,双方都扬了刀,以血肉之躯真枪真剑地拼杀。 血顺着雨水而下, 流了遍地, 蔓延到城里。 晏行忙的脚不沾地,早就没了伤药和纱布, 只能用烧干的草灰勉强糊着止血。 伤者一个个被送进来,能站起来动弹的过不了不久又要补上去,晏行数不清他已经送走了多少批,有的人回来了一次有一次,有的人再也回不来。 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担心罗綦的现状。 一道喜报声,孙旭先一步带着柳怀瑾的好消息回了亳州, 跑死了两匹马。 “西南军来援!西南军来援!” 柳怀瑾此刻正在随西南大军赶来的路上,她们绕了远。 最快的轻装部队离亳州还剩下三十里,打算从侧面包抄萧柘大军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几日来, 好事接连不断, 风水终于轮流转到了罗綦这儿。 她勒紧了自个儿受伤的两条腿, 站起来,仰头淋着雨水,分外畅快, 这是甘泉, 是滋润她的雨露。 雨水沿着她的轮廓, 划上了她起皮发干的唇。 她贪婪的舔了一口, 是甜的。 真是一场及时雨。 罗綦从不信命,也不信天,她终于靠一双手和为她众将士的鲜血等到了这个机会。 全是她该得到的东西。 周围的数千将士全在看着她们主将,等着她发话。 “听到了吗?!” “听到了!” 黄澎率先举起兵器,接着一呼百应。 罗綦大笑:“咱们等到了。我说咱们不会输就是不会输!” “跟着我一起冲!把死去姐妹们的血债给我向北狄人讨回来!” 她们早已浴血奋战多日,亲眼见过同饮共食的亲人朋友倒在眼前,没了生息。 终于轮到了她们复仇的时刻,泪流干汗流干,血还没流干。 罗綦将头上红巾解下,戴在额头上,带着人冲出了城门,与萧柘拼到了一起。 昔日的主仆,如今几米之距却隔着由族人尸体堆积起来的血海深仇以及最后的成败。 萧柘天生力大,神勇非常,舞一把关刀狰狞着劈开七八个红巾军,直向罗綦奔来,是恨极了她。 罗綦自也不惧,祭出一枪,直戳萧柘门面,飞身一脚踢得她连退两步,同时自己半残的腿又伤得更重,比起疼痛,莫名的快意。 “罗七娘!”萧柘咬牙怒唤,她竟被一个汉人逼到了如此境地。 罗綦在萧柘眼里是无情无义,不配当草原女儿。 她也确实没有在旧主面前手下留情,也没有半点羞愧。 但罗綦做的事却无半点错。 她原是一滩烂泥,为自己,为所爱,现在为跟着她信任她的姐妹筑起一道避风墙,挡了萧柘这道劲风。 也许她这堵墙以后能庇护更多人。 马蹄声震天,孟玥领着西南军踏在泥地里飞奔而来,出其不意地攻破了萧柘薄弱的侧翼。 镇守后方的萧柘副将无奈之下吹响了撤退号角。 然萧柘还在挺进,她是个经验十足的将领,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她要杀了罗綦,罗綦这种人绝不能留在世上! 最后实在无法,被路上听闻消息调转回头的鹰木劈晕带走的萧柘在彻底昏厥之前脑中闪现出一丝绝望。 上天可真是厚待罗綦。 这一战是红巾军胜了,胜得惨烈,胜得悲壮。 战场上还站着得红巾军将士无人欢呼,只有失力跪下的嘶吼和忍耐了不知多少天的鸣泣,声声泣血。 远近各色的旗帜依旧在飘摇挥舞,嵌在人堆之上。 罗綦撑着枪站着,她终于站到了最后一刻。 她可以回家好好见见晏行。 罗綦摇摇欲坠推开要来扶她的黄澎,边往城内走边问:“可看到长生了?” 黄澎这次多在中线负责调配没怎么受伤,算少数还能有力气负责后续战场清算的人。 她头疼道:“还没,我之前让她跟着我,她不听要去找你。谁知道我一个没注意还真让她给跑了,听人说有在城门口看见她。你放心,这丫头看着傻,其实最精,会躲着呢保管没事儿,将军我先回城,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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