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成显眉心舒展开来,又笑起,“那今日我便练到这儿了。一会儿便去耍着玩儿。” 宸王将将默许,小内侍江槐从外进来,“掌印,宋妃娘娘来了。” 江随一早便使人去了雨辰宫里传话,宋妃是该要往玉檀宫里请罪的。若此时还要来养心殿,便该是大公主未曾领情,事情仍要闹来宸王这里。 江随一时也不敢多言,便听宸王与三皇子道。 “你母妃来了,还不去迎?” 不多时候,宋妃被三皇子牵着进来。一旁几个宸王府上侍卫,又将那叫花岚的小婢子押了上来。三皇子满不知情,便被宋妃支开来。“显儿,先和小江公公去玩儿吧。母妃有话与皇叔说。” 三皇子还闹了一阵,诸如为何他不能听云云。宸王却已在旁,饮了一会儿茶。宋妃观其面色不明,只赶紧将儿子搪塞了,又叫江槐将人带了下去。方来躬身与人行礼。 “昨夜里,是花岚与大公主引路。也不知那丫头是怎么想的。竟惊了殿下用药。臣妾知道得迟,一早便命人带着她,往大公主那里请罪了。可大公主说,让花岚来听凭殿下处置。” 江随一旁小心听着,宋妃话中虽不提自己。可养心殿后殿里养着兰秋和星瑜,夜夜欢歌,饮酒作画。宸王又怎会不知道。 却见上首太师椅上的人饮着茶,笑了笑,“谁又没个嗜好?娘娘用心良苦了。下回动作干净些便是。” “……”宋妃不想,宸王这是不打算计较,方大松了一口气,“臣妾,臣妾谨记。” 江随忙也跟着一揖,“殿下宽宏。” 宸王却扫了一眼那被鞭得周身血印的小婢子。“这人,既是大公主叫你送来的。孤便收下了。” 宋妃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深怕还要深究。 凌霆川才没心思为了这事儿审人。“留着给霍苓,作个药引罢了。” 宋妃的心肝胆儿便又落了回来。她自知道宸王寒病缠身,每每月圆,要用人血为药引,才能缓解身上寒症。唯有口中支吾道,“那便是花岚的福分了。” ** 车马从玉檀宫里出来,由得霍广护送,一路往宫外去。 小舆里摆着炭火,闷在铜壶里,滋啦作响。临出了安定门,玉昀便有些耐不住热气了。唤阿翡支开车窗,好透透风。只将将行出不远,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是公主嫂嫂。” 听是大姑娘的声音,玉昀往后看了看,果见得陆茹若一路小跑着,跟在马车后头。她方忙叫人停了车。落了车,将人招呼过来。 “天这么冷,茹若怎来了?” 陆茹若忧心着,“昨儿本想在宫中再等等公主,可母亲不让。道是宋妃娘娘落了旨,要再宵禁前出宫。今儿一早,我便和二哥哥一同来了。” 听她提及陆北乔,玉昀这才再往那边望了望。 安定门前候着一辆陆府的马车。马车前,陆北乔负着一手,正往这边赶来。一身青色儒服,衣角在风中飞舞。 临到她跟前,方见得他一双眸中了无笑意。眼下乌青,眼角散步着红丝。该是未曾休息好的缘故。 “公主终于出来了。昨夜可都还安好?” 作者有话说: 这周会更一万字。 上榜后日更
第14章 昨夜的事情,如今又怎好与陆北乔说呢? 她只冷冷道了声,“二爷有心了。”方又看向大姑娘,“正要往府上回了。我车上暖,茹若便同我一车罢。” 她说完,只管拉着大姑娘的手,重新回了车上。又与一旁候着的霍广道,“有劳小霍将军多等,可以走了。” 车马缓缓行开,陆北乔还立在车下。便见陆聪也赶来,“二爷,这会儿还冷着,我们也回车上吧。可以回府了。” 玉昀吩咐阿翡合了窗。 “二爷还不走么?”陆聪望着那马车走远,又问了声。 陆北乔这才回了回神。“走了。” 方车里敞了会儿冷风,铜炉子里的炭火被阿翡挑旺了些,不过一晃便又暖了起来。 陆茹若是忧心人的,却没开口问起玉昀昨夜的去处。“嫂嫂昨夜病得急,如今可都好了?” “已是无恙了。”大姑娘不问,玉昀也暂且未提。左右回到府上,该还有人要问起,便就到时候一道儿解释便罢了。 “嫂嫂不知,二哥哥夜里等着嫂嫂。没见人,一夜没睡安稳。今儿一早便去请母亲拟了帖子,想要进宫寻你。母亲起初还不愿,说是不好扰着宫里人清净。宋妃娘娘如今也是百忙的人了。二哥哥在梧桐苑里立了整个时辰,母亲实在不忍心了,方才将诰命的章印拿了出来。好在帖子将将送进去,便见你出来了。” 陆茹若絮絮说着,玉昀听得有一句没一句。 陆北乔如今再是上心,也不知还有什么用。回想来昨夜情形,若她沦为内侍玩物,陆府也该要未免玷污了清明,和她划清干系。也不知陆北乔那时,会怎么看她? “啊。嫂嫂的手是怎么了?” 陆茹若注意到玉昀腕上的痕迹。红红的一道,在她如冷玉的肌理上,很是鲜明。 阿翡昨夜虽将信将疑,此下却忙着替主儿解释。“昨儿主儿昏昏沉沉,被宋妃娘娘身边那小婢子扶着。那人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会儿已在养心殿里被宸王殿下问责了。” 陆茹若到将阿翡的话全全当真了去:“我上回崴了脚,房里还留着些扭伤的药。一会儿到了府上,我便与嫂嫂拿来。” 玉昀这方道,“多谢茹若。” 马车行来陆府门前,便缓缓停落下来。车门被人从外拉开,霍广已候着门外一拜。 “公主已到了府上,霍广便先回去与少主复命了。” 玉昀由阿翡扶着,落了马车。才与人家道了声多谢。 陆北乔正赶来,也跟着玉昀与那小将军道了声谢。见那挂着宸王府上家徽的马车,被霍广一行领走。陆北乔方问起玉昀。 “公主看来,是得了宸王照拂?” 玉昀并没有心虚的意思,昨夜若非闯入别院,她许也回不来陆府了。可陆北乔又哪里知道他那位姨母和掌印江随的龌龊打算。 “得皇叔怜惜,赐了车马回府。” “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若水院了。” “怜惜…”陆北乔却不自觉地咬着字眼。又见玉昀要走了,忙要来扶着,“我送你回去。” 玉昀便忙寻着阿翡搭了手过去。“二爷诸事烦身,不必了。” “……”陆北乔怔了一怔,却还是跟在了身后,将她送回了玉檀阁。 轻音正候在玉檀阁的大堂里,见人回来,又是惊喜,又是松了一口气。“奴婢就说,主儿万福,该是没事儿的。” 宋氏昨夜晚归,轻音本也在门前候着人。宋氏本只说公主要在玉檀宫中留宿一宿。还是大姑娘偷偷过来若水院,说起玉昀在庆丰殿晚宴上,被人扶走之后不见踪迹的事。 轻音这才去东苑寻了陆北乔。是以陆北乔整夜未眠,一早,便去了梧桐苑里与主母对峙。拟了帖子要去宫中接人。 玉昀安慰轻音道。“都是安好的。”罢了,便扶着阿翡往楼上去。又说,“我是真的乏了。叫二爷回吧。” 陆北乔抬眸仰看着正上楼的人,“公主,可要寻许太医来请个脉象。” “……”玉昀脚下顿了顿。许太医素来知道她的身子,而她昨日方用过那味不堪的药,若叫许太医诊出个蛛丝马迹,便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二爷近日在翰林院,很是悠闲么?” 这话轻飘,似是有些关心。可温声之中,仔细琢磨,便能听得几分不大耐烦的意思。 陆北乔一时语结。她素来都觉着翰林院修书太过繁忙,念着他为何不能早归。如今却是一刻都不愿他多留的意思。 他唯有垂眸答道:“不是。只是听闻,公主昨夜复发旧疾,还是请许太医来探探的好。” 他别无它意。不过是一夜未眠,眼前全是她病中惨白的唇色,直至天明,方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耳旁却总响起她那阵子的小咳之声。 醒来,他便隐隐知道。 他待公主,许是早就放不下心了。 可此时却只听得楼上话语声冷冷淡淡传来。 “二爷多虑了。我说了不必了。二爷请回吧。” 玉昀没再理会身后人的面色,她是真的有些乏了,又哪里还有精神应付于他。只将将上了楼,叫阿翡宽去外衫,换上寝衣。便侧身将自己窝去了床里。 阿翡知道她一宿未曾安睡,疼惜着人,将床帏放下。 只是将将合眼,眼前又是昨夜那些模糊的画面。 起初,只是兰秋和星瑜美艳的脸,还有墙上的两幅美人图。她又恍惚看到,三皇弟拿着鸠车坐在殿中憨玩,又被江随扶了起来。 随之,梦境停留在被废弃堆在一角的兵书和行志上。那里许多孤本,都是皇爷爷最喜欢的。留给了父皇,她也曾见他仔细翻阅。 儿时的她,不多能出京城。知晓天下,便是皇爷爷与她看的那些行志。她知道大周疆土之大,横跨土地南北,四海临疆臣服,朝拜入京,又都带着书上所记的物产。 皇爷爷许是不会知道。 皇城心脉所在的养心殿,如今沦为内侍寝居,豢养美色夜夜笙歌;而大周的皇冠,正落在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儿头上,被宦臣钳制。 又或许,他会知道呢? 只是一个念头,足以可怕到将她从梦中惊了起来。 额上已是一层薄薄的细汗,拽着被角的手心,也是滚烫。眼前却是皇爷爷那双及其英朗的眉眼,不怒而自威。 自儿时有记忆起,那位万人面前高高在上的长者,在她面前是难得的亲和。她读书辩经,书法画艺。得他亲自指点,虽是宠着,却也严格。 一位出色的帝王,眼光和要求颇高。而她自也理所当然,要去迎合。她庆幸有这么一位长者青睐,督促她事事精进。可也偶有达不成他的寄望,感到委屈无力的时候。 而她许是自己都未曾察觉,自从皇权易主,那般同样的感觉萦绕其身,又在昨夜里从养心殿中出来之后,渐渐浮出表面。 可她又能怎样呢? 皇叔的生母被皇祖母嫉恨,是以自幼被皇祖母苛待。如今他从皇祖母手中夺了大权,便定是要报复的。皇祖母被他囚禁,就连早前预备接替父皇位置的二皇兄也不见踪影。只是皇叔的报复许不止于此。 一路想到这里,眼睫便又觉沉了起来。 既是无力能改变的事情,多思便也无益了。帏帐内缓缓飘来清香,是阿翡在外替她点了安神香。她只合眼继续尝试入睡,这一回,便也没有恶梦了。 玉昀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才醒来。神思清明了些许,便也没再去想那些烦心的。阿翡端来茯苓粳米粥,道是补气理气的。侍奉她用下了,又暖了一壶安神茶。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1 首页 上一页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