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旁的恩客们交头接耳,对香莲赞不绝口,景初融的眸底掠过一丝无奈。 这歌声的确十分婉转悦耳,听的人骨头都酥了,只是…… 景初融站在台子侧边,她努力摒弃周围嘈杂的人声,仔细追寻着,恍然发觉这声音不似从金莲的歌喉中传出,更像是从她身后的屏风内传出的歌声。 她屏气凝神,专注追寻着声音来源,更加确定了这声音并非出自香莲姑娘。 莫非有人躲在屏风后帮她唱? 景初融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她专注地盯着香莲姑娘,看着她表演结束后盈盈一拜,扭着纤细的腰肢下了台子。 之后上来几名小厮将台上的布景搬了下去,在搬动那面屏风的时候景初融注意到屏风内露出一小片藕荷色的衣角,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起身,在几名小厮的掩护下,随着屏风悄悄下了台。 景初融忙拉着连翘,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几名小厮沿着台面后方绕了一小圈,将盆景、屏风等物搬到了后院。有一藕荷色身影,入了后院便钻入角门内消失不见了。 待到小厮离开后院,景初融贴着墙壁来到角门,推开角门,外头是一条小巷,听着巷子外的喧闹声,景初融断定这条小巷的出口外正是朱雀大街。 穿过角门,拐了个弯儿,走了约有百步便来至一扇褐色小门前,小门并未落锁,景初融伸手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门外的人闻声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惊骇转身望向景初融。 景初融打量着面前女子的身量和她的穿着,恍然一笑,认出她便是方才那名躲在屏风后替香莲唱曲的姑娘。 女子定睛一瞧认出来人是景初融,登时捂着心口叹道:“啊呀,吓到我了,还以为是谁呢。” 景初融转身关上小门,抬眼一扫四周,看了看面前低眉顺眼的姑娘,笑道:“翠屏姐姐,几日不见,便认不出我了么?” 翠屏将她的手拉过来放于掌心压了压,复又抬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嗔道:“怎的这般顽皮,我早告诫过你,既是乔装打扮出来玩耍,还是离这秦楼楚馆远一些才好,免得被那些酒肉臭气冲撞到。” 景初融含着笑揉揉鼻梁,带着撒娇意味靠在翠屏肩上,道:“我知道姐姐心疼我,我这不是,在府里憋久了闷的慌,好不容易得了空才来见姐姐一趟。对了,姐姐不是只在满庭欢演奏丝竹管弦么?为何今日竟来帮人唱曲。” 翠屏答:“满庭欢的头牌香莲姑娘嗓子坏了,再有名的歌姬,长期不卖艺便是砸了她自己的招牌。我试着唱了两段曲子,妈妈说我的曲调同香莲姑娘十分相像,便拿出这么个主意,让我藏于屏风后替她唱,许诺给我分成。” 景初融不由一叹,“翠屏姐姐也忒辛苦了,不知上回我带来的银两够不够用,今儿出来的急,下回我多备些给姐姐送来。” 翠屏慌忙劝止住她:“哎呦我的天爷,公主千万勿要再破费了。” 景初融闻言嘟着面露不悦扯着翠屏的袖子晃了晃:“姐姐,说好了只唤我融融便可,不许叫公主。” 翠屏歉疚地笑了笑,“幼时翠屏全家承过云妃娘娘的恩情,多年后又逢天意让你我在此相遇。我这心里当真是十分欢喜,除了你,这偌大的上京城中,再无一个能让我感到亲近的人了。” 景初融数日前偶然替翠屏解围,两人一见如故,翠屏心怀感激无意间透露出与云妃相识一事,景初融遂与她结识,约定日后相见。 两人相识许久,今日却是翠屏首次提及往昔受辱的家事。 翠袖苦笑半晌,敛眸叹道:“幼时家乡遭逢旱灾,颗粒无收,我一家人迫不得已迁到京郊居住,走投无路之时连给妹妹下葬的钱都没有,眼看着人就要饿死了,幸好遇到云妃娘娘出京赈灾。 见我家人可怜,便出手接济,赈灾银两不够,她就用自己的俸禄给逃荒而来的贫民在京郊附近治了薄田来维持生计。 数月前,官府强占了京郊附近的百亩田地,只用极少的几串铜钱,便将我们打发了,我爹爹和叔伯气不过,便同他们理论,谁知,谁知那伙人竟仗着王爷的势力将人直接打死了。” 翠屏说着说着,便止不住落泪,抽噎道:“一群鱼肉百姓的豺狼,只顾自己享乐,闹得人家破人亡,根本不顾百姓死活。官府靠着蛮力恐吓,将这件事彻底压住。 至此,家中只剩我一人独活,我没了家,也没了田地,所幸生就了副好嗓子又有一手技艺,走投无路便来这满庭欢里寻出路。” 景初融听完翠屏的话,心底不由悲戚一叹,她取下荷包从里面掏出银元宝,塞到翠屏的手中。 翠屏急忙推辞,又塞给景初融,说道:“苍天开眼,有幸遇到你能听我倾诉,我便觉得心里舒畅多了,无功不受禄,钱财来之不易,这钱我万万不能收。” 景初融笑着说道:“姐姐心地纯良,我喜欢真诚热枕的人。姐姐既然愿意与我做朋友,那么朋友有了难处,我是一定要帮的,这钱你且收下,若能帮你你度过难关,最好不过。” 翠袖眼角流下两行泪,她怔怔看着掌心躺着的银元宝,抽噎道:“遇见这样的事,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方才说到数月前占了田地那群狂徒,便是当今纪王的手下。这些年来,他们听从王爷的意思没少欺压百姓,实在可恨!融融你屡次帮我度过难关,我该如何谢你呢。” 说罢,翠屏便俯身跪下要给景初融磕头。 景初融忙伸手阻拦,笑道:“姐姐方才不是说了吗?女子之间互相帮扶是应该的,姐姐不必谢我。” 两人正欲再深谈,景初融的余光蓦地瞥见一抹墨色高大身影逐渐逼近。 她抬眸望过去,入目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隽面孔。 唔~ 流年不利啊,第一次偷溜到青楼便被某人抓个正着。 话说今儿个出门前不是专程诚心诚意去拜了佛祖吗? 佛祖怎么说? 佛祖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该来的躲不掉。” 景初融观佛祖的像笑眯眯的,自以为定会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如今看来,那笑容可谓是意味深长啊。 她的脸僵了僵,满眼的笑意霎时收拢起来。 在某人凌厉冰冷的眼刀中,景初融起身盈盈一拜,道:“别来无恙啊,顾公子,近来可还安好?” 作者有话说: 开文的时候就考虑到把girls help girls的想法融入进来,所以会展现不同面貌的女子,她们出身不同,人生走向不同,但都有在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打破一些桎梏。 所有心地善良的女性都值得世上的一切美好。 感谢在2022-05-21 01:12:34~2022-05-22 02:3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砸不想睡觉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顶嘴 顾承暄面色铁青从容不迫步步逼近, 冷冷打量着景初融,眸底暗潮汹涌。 翠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见来人与景初融相识, 便起身告退:“二位慢聊。融融,我先回去了。” 景初融回以粲然笑意,附在翠屏耳边低语几句才依依不舍送她离去。 “笑得如此开心?”顾承暄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景初融漾着笑意轻陷的梨涡上, 心下随着方才翠屏的话无声重复一遍“融融”。 融融……是个顶亲昵的称呼呢。 转身离开后, 翠屏登时眼皮一跳,不由为景初融悄悄捏了一把汗。心道这人看着俊朗不凡, 定是哪家的贵公子, 只是那神色也忒吓人了,一双眼冷冰冰地盯住融融, 似乎能把人顶穿了似的。 若不是见景初融与这位公子相识, 翠屏绝不会放下心来将景初融留在那里,自己先行离开。 顾承暄沉默不语盯着景初融, 他抬眸扫了一眼, 见翠袖走远了, 这才用冰冷的语调质问道:“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府,这上京城里人多眼杂, 公主就不怕被人认出了身份或是遭人暗算?” 景初融与他面对面站着,抿抿唇悄悄抬眸望了顾承暄一眼, 立即心虚地缩回目光。她眨眨眼, 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在凶我吗?你的脸色好可怕啊。” 小公主的嗓音软糯甜润,许是心虚的原因, 寥寥几字声音越说越低, 无意间带着几分撒娇求饶的意味。 如同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伸出柔软的爪子在心上轻轻挠了一般, 顾承暄感到一拳软绵绵打在棉花上,十分的脾气霎时消散了七分,余下三分将他自己绕得晕头转向。 “烟花柳巷混乱之地,公主来这做什么。”顾承暄言语中满是责备的意思,这架势,活像家中长辈管教不听话的小童。 “我,我,将军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在么……”景初融小声嘟囔,垂眸不住瞟着脚尖。 顾承暄倏的瞪直了眼睛,却听景初融继续理直气壮嘟囔着:“满庭欢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怎么,只许将军你来风月场寻开心,不许我来开开眼?这也太不公平了……” 额角青筋暴起,顾承暄被气得脑仁涨疼。 小公主摆出一副谁比谁更纯洁的态度,反客为主,越说越有底气,竟与他讨价还价:“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好这口。 年轻人嘛,气血旺盛,你们上京世族好面子,这样的事只能私下过过瘾,不好意思摆到明面上说,将军,这么着,今日之事,你我回去后绝口不提。我装作没见过你,你装作没看到我。咱们好聚好散啊~” 顾承暄彻底怒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跟哪啊。 明明是他先看到景初融在满庭欢同女子说笑,这才跟过了来抓人,却被她反过来好一通说教。 得了,冤家路窄,这小公主生来就有专门气顾承暄的本事。 也怪他自个儿,好端端的在街上走着,谁让他非要横叉一脚过来招惹景初融。 连翘一脸为难的模样,不忍直视景初融,她觉得自家公主平日里挺聪明的,今日的言行却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上京城里谁不知道顾少将军年轻有为,洁身自好?到了这般年纪,别说是通房丫鬟,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 这般品行端方的年轻公子,令上京贵女们更加着迷。 如今景初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一夕之间顾少将军的风评被害…… 可是少将军也没做什么啊,只是碰巧经过,公主在臆想什么啊…… 连翘恨不得跳起来把小公主的嘴给捂住,她悄悄拽拽景初融的衣服,示意她别再乱说了。景初融回头,一脸茫然:“连翘,你拽我做什么呀?” 连翘紧张兮兮地摇摇头。 “哦~”景初融恍然大悟。 连翘双眼迸发出欣慰的光亮,心道我家公主果真聪颖过人,一点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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