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福水洒向人群,人们立时发出阵阵欢呼,曾追与汪掌柜也忍不住附和。 汪掌柜将麦麦举过头顶,秦氏也将小汪推上前,曾追则爬上驴背,朝那挥洒福水的道官、道人招手,最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半盆甘霖。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却是抹了抹脸,高声喊道:“今日福气淋头,来年皇榜登科!水官长佑!” 周围人被喊得纷纷回头,胥姜与荀砚忙捂脸往旁边挪了两步。 “问峰!接住!”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一团衣裳砸在了曾追怀里。 曾追抬手接住,随后朝人群中望去,“竹春?”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胡煦挤在人群中,正朝曾追挥手,然后喊:“与子同袍,佑你高中!” 曾追被他这一句喊得热血沸腾,随后抖开衣裳,披在了自己身上,眼含热泪地朝胡煦高喊道:“定不负君之意,我曾追必入金銮!” 胡煦应道:“一言为定!” 汪掌柜眼尖,看到胡煦身后站着一人,眯眼瞅了半晌,凑到胥姜身旁问道:“妹子,你瞧胡兄弟背后那可是宋娘子?” “啊?哪儿?”胥姜定睛一看,嘿哟,不是宋樆是谁? 可一想到二人已定亲,让人认出不好,便睁眼说瞎话地道:“哪有,你看错了。” “看错了?不能啊,我眼力一向很好。”汪掌柜欲再探看,一群人却朝胡煦围过去,挡住了他的目光。 “那不是胡煦吗?” “状元爷也来拜水官了,哎哟,赶紧去摸摸,说不定能借点好运。” 胡煦见有人朝他挤过来,连忙拉住身后人的手,猫着腰自人缝中钻了出去。 这招还是跟曾追学的。 汪掌柜见人跑了,踮脚看了看,“难不成真看错了?” 那士子扑了个空,随后又掉头朝曾追挤过来。 “曾兄,将状元爷的衣裳借我们也穿穿。” “摸一摸也好!” “状元只有一个,这是我的!谁也不给!” 曾追说完,将一旁的荀砚往驴背上一拽,随后扯着犟驴,沿着河岸跑了。 “让让!驴来了!” 胥姜看得直发笑,随后听着犟驴被曾追拍打得‘嗯啊,嗯啊’的叫声,顿时僵在了原地。 “曾二!那是我的驴!你给我还回来!” 曾追早已骑着驴跑没影了。 汪掌柜哈哈大笑,秦氏拍了拍她的背,以表安慰,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麦麦还在挥手喊:“曾二,还驴!” 夫妻二人又是一阵笑。 忽地,祭台上传来一阵锣响,紧接着众道人齐齐长吟:“请水神——!” 百姓们也跟着大喊,“迎水神咯!” 胥姜猛地朝上游看去,只见上游灯火浮动,龙影起伏。 她要迟了! “我与人有约,先走了,兄长你们慢慢看!”说完,胥姜便沿着河岸,朝下游跑去。 “哎!妹子!”汪掌柜在身后喊,“记得早些回来啊!” 秦氏笑着抽了他一巴掌,随后一家人朝占了个位置,和和乐乐地挤在灯火中,迎接水神。 胥姜一边躲着人,一边朝水云潭跑去,心里头不住的骂那没谱的曾二。 她脚步不停,耳边喧嚣都化成了风,呼啸着往身后吹去,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心头回响着的那个名字——照月。 月光下,水波中,一人一影,向心奔行。 “哎哟。”猝不及防,胥姜同巷子里跑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将人扶住,“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胥娘子?” 与胥姜撞在一起的也是位娘子,声音还有些耳熟,胥姜定睛一看,“谢娘子?” 竟这般奇巧,同她撞在一起的人居然是谢红杏。 “谢娘子也来看水神?” “嗯。”谢红杏见她发间玉簪倾斜,似要掉落,便替她扶了扶,“这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哪儿?” 胥姜摸了摸玉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与人有约,要往水云潭看水神,可驴被人抢走了,便只好跑过去了。” “等你跑过去定迟了。”谢红杏拉着她的手往巷子里走,“我的马车就停在街边,我送你去。” “可你不是要看水神么?” “怯芳闸也可以看,还清净呢。” 上游已爆发出阵阵惊呼,怕赶不及,胥姜也不客套了,“那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比起你帮我和小萍的忙,这只不过是微末之举。” 两人手拉手穿过人群和巷道,很快便来到街头。 “就是那辆车。”谢红杏拉着胥姜跑到车前,随后对驾车的人说道:“阿蓼,麻烦你带我和胥娘子去水云潭,要快。” “谁?”那人探头看来,与胥姜对了个正眼,“是你?” 胥姜也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这被谢红杏唤作‘阿蓼’之人,正是小竹溪那‘偷驴贼’,叫做池蓼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谢红杏对胥姜催促道:“你不是要迟了么?还不快上车。” “哦,哦,好。”胥姜先爬上车,随后将谢红杏也拉了上去。 池蓼回头看了她好几眼,“去水云潭?” “嗯……劳驾。”胥姜想起二人在小竹溪的过节,有些别扭。 池蓼也不大自如,却并未为难,只扬鞭抽马,赶车朝水云潭行去。 胥姜放下车帘,对谢红杏小声问道:“他怎会在此?又怎会同你一路?” 在竹溪雅集上,这人曾对谢红杏出言不逊,还被胥姜教训了一番,而今却与她们同乘一车,真是奇缘。 谢红杏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随后又对胥姜道:“小萍前些日子来信,说往姑苏去了。” 姑苏?胥姜想了想,说道:“可是去找木大人?” 谢红杏点头。 胥姜猜到江孤去找木淙也是为赔罪,毕竟若不是为了帮他,木淙也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想起二人,胥姜难免唏嘘。 谢红杏幽幽道:“也不知此生与他可还有重逢之日。” 胥姜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想,他总有一日会回来的,因为这京中有他记挂之人。” 谢红杏笑了笑,心头宽慰不少,随后问道:“你到水云潭是去见谁?” 胥姜在她耳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谢红杏先是惊讶,随后捂嘴笑道:“难怪跑那么急呢。” 胥姜被笑得害臊,轻轻拍了拍她。 谢红杏由衷道:“恭喜你们。”她早已听闻二人定亲的消息。 胥姜握住她的手,“多谢。” 两人又私语了几句,不久,外头传来池蓼的声音。 “水云潭到了。” 胥姜连忙打起车帘一看,果然已到水云潭,她对池蓼说道:“停在街边就好,我自己走过去。” 池蓼依言将车停在了街边。 胥姜对谢红杏问道:“你要下去看么?” 谢红杏摇头,“不了,我们往闸口去,过会儿正好去曲江池,要去赴宴演曲。” 胥姜心头微叹,朝她行了一礼,随后又对池蓼说了声,“多谢。” 池蓼干巴地回了句,“不客气。”便驾车载着谢红杏走了。 胥姜朝谢红杏挥了挥手,然后奔向潭边。 照月应当等急了。 可当她到了潭边柳下,并未看见楼云春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人还没来,没让他等。 可吹了两袖水风后,她又不禁心切起来,这水神快到了,人呢? 她四处搜寻,却并未看到楼云春的身影。 眼见往潭边来的人多了起来,胥姜却不敢擅离,怕楼云春来了找不到她,只好在原地干等着。 上游爆发出欢呼声,随着欢呼而起的,还有一阵尖锐的鸣响。 紧接着,一朵朵焰火便窜上夜空,炸开绚丽的花朵。 “是焰火!今年竟然有焰火!” “真漂亮!快快,给我让个位置!” 胥姜也看得呆了,可随即却越发心急起来。 这臭猫跑哪儿去了?再不来,不仅会错过迎水神,还会错过难得的焰火。 这一急,是连看焰火的心思都没了,一心只顾着找人。 可人在哪儿? 一条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巨龙,自云水彩焰中游来,所经之处,无不欢声阵阵。 胥姜找不着人,慌得红了眼,他难道在何处绊住了?又或是遇到了麻烦? 是不是不来了?或者来不了了? 巨龙已逼近,胥姜呆呆望着,心头空空荡荡。 他失约了。 巨龙行至眼前,明亮威武,可胥姜眼中的光彩,却逐渐暗淡。 忽然,自巨龙身旁伴行的小船上,窜起白虹,随后,巨大的花火相继在头顶炸开。 身旁尖叫声震耳欲聋,胥姜回神,抬头望去,入眼一片绚烂。 真美。 可凋落时也真寂寞。 趁所有人抬头之际,巨龙的龙头靠岸了。 “阿姜。” 分明是很轻的声音,却重重撞在胥姜心头。 她猛然看去,却被面前的龙头吓了一跳,可让她更为震惊的,是龙头旁站着的人。 那人戴着一张厚重的水神面具,被挡住了整个脑袋,可胥姜却还是立即就认出,那是她等的人。 “你……”她眼前模糊起来,激动得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自龙船跳上岸,三步作俩地来到她面前。 胥姜傻傻地望着他,随后耳边响起了来自水神的祝福。 “愿上神赐福,佑我阿姜,岁岁无虞,长乐安康。” 焰火散去,水神离岸。 胥姜依然呆傻。 看客们发出满足又遗憾的叹息,在目送巨龙离去后,又各自结伴,欢欢喜喜往庙会去了。 “阿姜?”楼云春伸手在胥姜眼前晃了晃。 胥姜抬手抓住他的手,随后眼泪滚落下来,又哭又笑地问道:“你怎么从……”她指了指离去的巨龙,“从、从哪儿冒出来了?” 楼云春在面具下笑了笑,然后拉着她来到树后,掏出手帕替她擦脸,低声哄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胥姜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不来了。” “怎会不来?你我之约,永不相负。” 此为盟誓之言。 胥姜满心的担忧、失望,被焰火震碎,被水神驱散,最后被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填满。 “你我之约,永不相负。” 胥姜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随后朝左右看了看,紧接着凑到楼云春面前,揭开他的面具,踮脚贴了上去。 “以此为信,共许此生。” 她拿面具挡住二人的脸,面具后自成圆满小世界。 楼云春紧紧将她搂住。 他们终于征服激流,同登彼岸。 (正文完·番外待续) ——分界线—— 请假条: 11月5日休息一天,整理读者建议,梳理番外脉络。 11月6日,照常9点开始更新番外,会更到这个月月底。 另外,新名字持续征集中,欢迎大家踊跃提名。 感谢读者们支持,鞠躬。
第269章 番外·大婚·一 三月初五,诸事大吉。 宜合婚嫁,适会亲友。 永和坊,槐柳巷,红绸满挂,张灯结彩,喜毡自巷口铺至斩春书肆门前,男女老少将整条巷子塞得满满当当。 曾追,胡煦、汪掌柜、陆稹、梁墨,还有众街坊邻居,里外设岗,接待来宾。 “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来来来,里面请。”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34 首页 上一页 3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