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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仰头，还没来得及惊呼，便听沈谦道：“能让五公主记住微臣的名字，是微臣之幸。” 他的声音恭敬，偏偏又带点随性，她的目光倏然落到他蕴着浅淡笑意的眸中，顿时移不开了。 不知是不是烟花的声音太过震耳欲聋，她总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心跳有些快。 可那些喧嚣的烟花与规律的钟声通通变得缓慢起来。直到渐渐远离她的感官，一切都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天地之间，她只能看见沈谦一人。 就像她看过的每一个话本，女主角爱上男主角时的模样，她全都经历了一遍。 她这是……喜欢上沈谦了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李清月顿时有些慌乱，几乎是不顾仪态地提着裙角跑回了宫宴上，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一边等徐洛音回来一边平复微重的呼吸。 过了片刻，李清月稍稍冷静下来。顿时有些懊悔，唉，她跑什么呢，她怎么就不能像那些女主角一样淡定呢？ 胡思乱想许久，终于等来了徐洛音。 李清月连忙将她拉过来，本想直言，但是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慢慢红了。 她有些唾弃自己的行为，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小叔……他、他有没有定亲啊？” 她期盼地望着徐洛音，没想到她却说不知道。 “你这个嫂嫂是怎么当的，怎么连小叔有没有定亲都不知道？”李清月有些气闷，“也太不称职了！” 她有些怨念地望着徐洛音，徐洛音惊讶道：“清月，你怎么忽然问起他的事了？难道你……” 见她猜了出来，李清月心中一喜，正要半推半就地点头，没想到她却问道：“难道你的哪位闺中密友喜欢上他了？” 李清月：“……”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而且我的闺中密友不就你一个！ 她撅了噘嘴，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徐洛音在耍她，她气得跺脚，撒娇道：“阿音！你真讨厌！” 徐洛音笑得前仰后合，依然坚持道：“方才你还在与我说你喜欢大将军呢，怎么可能喜欢沈谦？” 李清月立刻狡辩道：“那是你和嫂嫂说的，我可没说。” 而且谁喜欢谁又怎么能说得准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标准都不再是标准。 “好好好，是我说的，”徐洛音笑容满面道，“你放心，他还没定亲。” 李清月顿时高兴了，不过片刻后她又有些踌躇地问：“那他可有心仪的姑娘？” 虽是公主，可以以权压人，但是她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那她便趁早放弃好了。 徐洛音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一会儿我去问问夫君。” 李清月拒绝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男人知道。 不过她倒是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兴奋道：“这样吧，你回府之后旁敲侧击地问问沈谦，确定之后马上给我写信。” 徐洛音颔首。 李清月憧憬道：“如果我能嫁给沈谦的话，那我就是你的弟妹了，可以常常去找你玩啦。” “你小声些，”徐洛音有些无奈，“小心被旁人听见。” “听见便听见，最好让我母妃听见，”李清月轻哼一声，“她不是盼着我嫁人吗，我明日就嫁人！” 徐洛音摇头失笑：“好了，若是没事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李清月正要点头，脑海中闪过什么，忙道：“不行不行，你先把他的喜好告诉我。” 她想多了解沈谦一些，这样以后才有话聊。 徐洛音认真地想了想，道：“这几日与他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是个聪明人，表面上谦逊有礼，实则不喜欢束缚，颇为随性。” 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了，不过她还是多说了一句：“清月，虽然我也想让你做我的弟妹，但是你还是要先考虑清楚，千万不要脑子一热便求皇上赐婚，这是一辈子的事。” 李清月有些感动道：“阿音，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转天收到徐洛音的回信，得知沈谦没有心仪的姑娘之后，她立刻让锦绣磨墨，准备给沈谦写封信，昨晚说过的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墨磨好了，她却连开头都写不好，地上已经扔了好几堆废纸。 怎么比写话本还要难！ 李清月咬着笔杆，最终还是只写了一句诗，她想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认真写了好几遍，她选了写的最好看的一张，放进最精致的信封，用火漆密封好。 将信寄出去的时候，她想，如果他回信的内容是模棱两可的话或是没有回信，那她便放弃，主动一次就够了。 她是公主，自然是要矜持一些的。 信送到沈府的时候，沈谦并不在府上，他正在与旧时好友一同在酒楼用膳。 “沈二，前几日你推了这么多次，这次好说歹说终于过来了，”一位好友不满道，“你得自罚三……不，十杯！” 一群人拍手叫好，纷纷道：“你千杯不倒，十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让哥几个看看你外出这么久，酒量退步了没！” 沈谦付之一笑，二话不说便喝了起来，喝彩声顿时震耳欲聋。 如好友们所说，他确实千杯不醉，十杯不算什么，他面色平静地喝完，血液中涌动着躁动，他将空酒盏倒置，扬声道：“倒酒，我还能再喝十杯！” 立刻便有人殷勤地倒酒，有人好奇地问：“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整日不见你人影，这几日忙什么呢？” 沈谦神秘一笑：“讨美人欢心。” 连夜看完《将军与公主》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奔走于书肆之间，腿都快跑断了，终于在除夕之前将话本刊印出来了，就是为了能在除夕宫宴上与李清月说几句话。 好友们意味深长地拉长音「哦」了一声，齐声问：“哪家的姑娘？” 沈谦默默地喝了口酒，笑而不答，许久才模棱两可道：“我还没什么把握，你们别将她吓跑了。若是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们一人赔我一万钱！” 好友们哈哈大笑，又啧啧感叹道：“难道还有沈二公子拿不下的女人？” 他们都知道沈谦招姑娘家喜欢。不管是皮相还是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勾勾手指便有人前仆后继。 他不缺女人，可他身边却从来没出现过女人，如此洁身自好，他们自愧弗如。 “不好说。”沈谦随意摇了下酒盏，眸中晃动着点点波光，唇角却勾了起来，分明是谦词。 好友们顿时开始起哄，将规律的敲门声淹没。 好半晌才安静下来，敲门声便愈发明显起来，沈谦扬声问：“何事？” “公子，沈少夫人让属下交给您一封信。” 小嫂嫂……难道是李清月的信？ 沈谦的心顿时激烈地跳动起来，不复往日的游刃有余，腾的一下站起来，边说「改日再聚」边往外走去。 好友们不依不饶：“怎么这么扫兴，说好了喝完这十杯！” 沈谦直接提起酒壶往嘴里灌，拔腿往外面跑去，惊呆了一众好友。 好半晌，众人收回视线，面面相觑起来，不就是一封信吗，居然弃数十好友于不顾！ 重色轻友啊！ 沈谦走出酒楼，迫不及待地问：“信呢？” 如柏挠了挠头，憨憨道：“自然在府上呀。” 沈谦啧了一声，边骑上马边道：“下次小嫂嫂再有信给我，你直接带过来……算了，还是搁在府上吧，万一有褶皱便不好了。” 他策马朝沈府而去。 不多时，沈谦到了谦煦院，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来信。 他望着那封信，平复了一番往来奔波的微重呼吸，心跳却没能如他想象的一样平稳下来，反而愈发激烈。 好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简短的十四个字，沈谦足足看了十四遍。 每看一遍，心里便默念一遍下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隐晦的情诗，却让他们的爱不再隐晦。
第88章 沈谦X李清月（三）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云章宫内，李清月在淑妃的督促下恭敬地念着《女诫》，心里却火冒三丈，这到底是谁写的，居然让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躺在床底下，给她纺锤和砖石，这是人干的事吗！ 她将书一扔，扬首道：“我不念了！” 淑妃蹙眉望着她，语重心长道：“清月，你听话，让你学这个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李清月撇了撇嘴，“难道我出生的时候，母妃让我躺在床底下玩纺锤和砖石吗？” 躺在床下表示地位卑微，纺锤和砖石代表劳作，她不信母妃能做出这样的事。 淑妃道：“你是公主，地位崇高，自然也不需要劳作。” “那我便不必学了，”李清月摆摆手，“以后我的女儿是县主，这种事情也与她无关。” “清月！”淑妃加重了语气，“我让你念这个是为了让你听我的话，继续念。” 李清月无辜道：“母妃，您这可就冤枉女儿了，女儿哪句话没听您的？女儿明明最乖了。” 淑妃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选驸马的事。” “可是我每次都乖乖听您讲了呀，只是我不喜欢而已，”李清月笑眯眯道，“这个自然不怪我。” 见她一副万事不愁的模样，淑妃却愈发愁了起来，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一直逼迫你早日择选驸马，清月，我只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哪天你父皇心血来潮想送位公主去和亲，你首当其冲，到时候哭也来不及。” 前三位公主都已出嫁，四公主李绯月的靠山虽然倒了，但是为了笼络江南氏族，她依然会按照原定计划嫁给章泽。 只有清月的婚事没有着落，这让人如何不担忧。 “母妃，你放心吧，我已经选好了，”李清月宽慰道，“您肯定会喜欢他的，过几日我便去求父皇赐婚。” 淑妃一扫方才的郁气，顿时来了兴趣：“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几岁了？” 李清月正要开始故弄玄虚，锦绣敲门道：“殿下，沈少夫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沈……阿音来信了！”她惊喜道，“我这就回宫！” 她忙站起身道：“母妃，我先回去了，咱们下次再说。”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淑妃惊愕地望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腹诽，平常像是没骨头似的不爱动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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