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周边各列小国,为之一振,皆俯首称臣,不敢再犯,大祈国威,蒸蒸日上。 温庭坐在马上,穿过拥挤着的人群,回到了丞相府。丞相府前站了一众人,有祖母,有念珠,还有未跟去*T 的随从,奴仆,可唯独,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至老夫人面前,单膝跪下,道:“孙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眼中几要有了泪,握着温庭的胳膊:“好,好,快起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温庭将老夫人送回了院子,未多做停留便回了清竹轩。他没有多少时间,既已抵京,稍作休整,他就要进宫面圣。 念珠随侍在侧,温庭的步子买得得极快,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温庭的步伐。 温庭推开清竹轩的房门,走进了室内,眉头终于皱起:“应辞呢?”面色不太好看,任谁期待了一路,都会心情不好。 念珠忙道:“姑娘歇在抱香苑里。” 她又想起半个时辰的情形,温庭进城时,她去叫应辞同她一起去门口相迎,应辞却是挥了挥手,“你们去便好,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临走前,应辞又叫住了她,似是有些迟疑:“凯旋归朝是大事,他回来后,让他以公事为重。” 念珠记着应辞的吩咐,又道:“大人,沐浴之物都已经备好,现在可要……”念珠还没说完,温庭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 温庭的脚步在门口顿住,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此时就站在月洞门前,娉婷袅袅,树影斑斑,落在应辞身上,明暗闪烁。 停顿只是片刻,他便大步过去,手臂一伸,便将应辞圈进了怀里,双臂用力,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 很好,她好好地活着,没有日渐消瘦,没有愁容满面。他离京时,她身上的那股死气与绝望,皆消散不见。 应辞的身子在碰到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躯体,有些僵硬,她双臂伸着,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缓缓环上了温庭的腰际。 随着温庭回京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想这样快见到温庭。也许,有些人一辈子不见,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已经做好了今日不见他的准备,可方才听到隔壁那杂乱的脚步声,她便明白,念珠是拦不住他的,罢了,若是终归要见,今日还是明日,又有何区别。 于是她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抱香苑,在月洞门前,见到了半年不曾见过的那个人。 温庭如半年前一样,却也不太一样。 他身着铠甲,眉眼锋利,嘴角微抿,萧肃凛然。若从前是温润让人不设防的笑面虎,此时便是一只凌厉傲绝的鹰隼,满身都是征战之后的杀伐之气。 一般人,或许会畏惧,会退缩。可她不会,从前父兄归来之时,便是这个样子,她甚至感到心安。 她忍受着温庭不加控制的力道,直到温庭的呼吸平复下来,她才道:“温庭,沐浴更衣吧。” 应辞说完,过了许久,温庭才放开应辞,握着应辞的双肩:“好,等我回来。” 应辞勾起嘴角笑了笑:“好。” 温庭脱去铠甲,沐浴之后,换上官服*T ,朝宫中而去。 俞泓煊已等待温庭多时。 温庭进了御书房,看到玉案之后的俞泓煊,单膝点地,拱手道:“微臣参加陛下。” 俞泓煊忙从玉案之后绕出,亲手将温庭扶起,道:“老师请起,此行可还顺利?” 温庭微笑:“不负所托。” 虽然战事的各项消息俞泓煊都已通过奏折知晓,但亲耳听到温庭叙说一遍,他还是觉得热血澎湃。 俞泓煊问:“那镇守边疆的人可安排好了?” 温庭拱手:“隋昶依然镇守西番北狄交界,新的疆域由林耀镇守。” 俞泓煊点了点头:“好。”林耀他知道,温庭已在战报中说过,是个天赋卓绝的小将,他虽然没见过,但能得温庭看重的,必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不久前已经封其为将军,林耀在北狄征战许久,了解当地局势,镇守北狄疆界正好。 说完伐狄战事,俞泓煊便又接着道:“此次伐狄,老师居功至伟,半月之后的登基大典,朕会亲自封赏。” 温庭班师回朝之后,礼部便已经定下了登基大典的日子,就在温庭回朝之后。无数将士挥汗洒血,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势必要有一波封赏。 温庭不卑不亢:“谢陛下。” 俞泓煊顿了顿,又问:“父皇在世之时,便知晓老师可凯旋而归,连封赏都已提前拟好,只等老师归来,你可知,他许了你什么赏赐?” “不知。”温庭眉头都未动一下,不管是什么赏赐,都比不上烨帝身死,他的赏赐,在半年前便已经领过了,他拿下北狄,赠予新帝,两不相欠。 “他要封你为摄政王。”俞泓煊道。 温庭抬头,有些诧异。 “可是,朕不会允许。”俞泓煊盯着温庭的双眼,一字一顿。 下一句话,让温庭眼神猛地一缩,俞泓煊道:“因为,你们弑君。”
第76章 学剑 静默。 静得似乎能听到熏香升起的声音。 温庭忽然笑了, 随后渐渐淡去:“微臣记得曾教导过陛下,凡事不可心急,即便是想要定微臣的罪,也不可如此早的说出来, 万无一失才可动手, 谋而未定便是打草惊蛇。” “温庭, 你就不怕嘛!”俞泓煊的脸上, 有悲, 亦有愤,这是他最敬爱的老师, 却害死了他的父皇。 “微臣说过,世上有些事, 不得不为, 既是微臣所选, 微臣无惧。”温庭神色平静。 俞泓煊撑着玉案的手微微颤抖。 半晌, 他绕了出来,站在温庭身前,他还没有温庭高, 需要微微仰视,但仍然倔强的盯着温庭的双眸,缓缓道: “我知道, 对于你们来说, 他是罪无可恕的仇人,但对我来说,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最贤明的君主, 若不是父皇留了秘旨, 我定杀了你,但我明白父皇的意思,他觉得心中有愧于你和母后,才许了你摄政王的位子,但我不会允许,我不追究你的罪责,但烨明圣帝的万里江山,你不得再插*T 手半分,可同意?” 温庭怔住,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太后其实不必担心,就算俞泓煊再怨恨,也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动手。 弑君这样的事情,最后也只是收了他的爵位,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惩罚。 母亲说得对,无论烨帝亏欠了沈家多少,始终是他们亏欠了俞泓煊。 他弯膝点地:“全凭陛下安排。” 俞泓煊神色复杂地看着温庭,他现在可以俯视温庭了。温庭本可以是他一辈子的老师,他敬他爱他,如今却生生变了样。可他不得不为,温庭有他的父亲,有他的孝道,但他也有自己的父亲,有自己的孝道。 坚持自心,为不可为之事,不受外界纷扰。 这一切,不正是温庭教他的吗。 俞泓煊不想再看他,即便不会杀他,也不愿再看到他,他怕他会忍耐不住,真的置他于死地。 温庭行礼之后起身,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忽而又响起俞泓煊的声音:“我想让念珠进宫。” “哥。” 温庭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俞泓煊竟叫他哥。 半晌温庭才回神,俞泓煊说了什么。 若俞泓煊以帝位相胁,念珠他是留不住的,此时俞泓煊的请求,是以胞弟的身份,求他身边的侍女,那便还有几分余地。 “让一个女子进宫,你该去问那名女子愿不愿意。” 温庭说完,大步离开。 温庭晨时抵京,午后入宫,直到夜色升起,才再次回到了丞相府,踏进了清竹轩。 清竹轩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即便他不在府中,每日也有人会打扫,但是又确确实实变了,那个与他日夜相厮的人,搬出了清竹轩,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却偏偏没有人。 他知道应辞就在一旁的抱香苑里,可当这一切结束,他终于可以与她说话时,却又不知该以什么理由去找她。 好在温庭并没有能犹豫多久,没过一会,念珠便跑了进来:“大人,老夫人叫你和应姑娘去吃饭呢。” 温庭点了点头,念珠便又跑了出去:“那我去叫应姑娘。” 温庭换了身衣裳,走出房门,路过月洞门时,顿住了脚步,朝抱香苑望去。应辞出门要从清竹轩前庭经过,方才他还没有听到有人过去,人便是还没走,他犹豫片刻,还是负手立在了月洞门前。 没过一会,应辞与念珠也出来了,看到站在月洞门前的温庭,福身行了一礼。 温庭便那样看着应辞,若是从前,应辞便会自然地挽上他的臂弯,可今日的应辞,行完礼,便站在那里,周身是说不出的疏离。 他刚想伸手拉住应辞的手,应辞已经抢先动了步子:“温庭,走吧,莫让老夫人等久了。” 温庭收回抓空的手,默默行在应辞的身后。 终究是变了。 那时,当他说出那些话时,他便有所准备。可当真到了这一天,他才知自己,未必承受得了。仅是今日这样,他已觉得心如针刺。 温庭凯旋而*T 归,老夫人张罗了一大桌子团圆饭,要好好庆祝一番。 饭桌之上,其乐融融,温庭与应辞分坐在老夫人两侧,老夫人询问着温庭这半年来的状况,又想起了那次受伤之事,便又问道:“那次受伤是怎么回事,可都治好了,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温庭瞄了应辞一眼,见应辞埋头吃饭,似乎毫不关心,便道:“不过是诱敌之策,苦肉计,祖母不必担心。” 温庭不知晓,他未看应辞的时候,应辞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便只顾着夹碗里的白米饭,在他说完后,才又重新夹菜。 老夫人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用过晚饭,温庭与应辞又坐了会,与老夫人说了会话,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应辞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出了门,老夫人拉起应辞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临了又将温庭的手拉了过来,将两人的手扣在了一起:“都是好孩子,受苦了,以后这日子,就要好起来了。” 两手相接的瞬间,两人便对视了一眼,好在在老夫人面前,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应辞笑着一一应下。 老夫人回了屋里,两人折身向清竹轩走,既已经不在老夫人面前,应辞想抽出手,但握着她的手,温热有力,她用了力气,也挣脱不开,她没好气地看了温庭一眼,温庭回看她一眼,装起了傻。 应辞没辙,算了,就牵个手而已。 一路沉默,等到了抱香苑的月洞门前,应辞停住了脚步,再不肯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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