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引歌一想到那劲道香喷的面条,再添以肥瘦相间的卤肉,酸辣浇汁,切的细细的葱末撒在上面,她就难以抑制地吞咽下口水,凭着想象就能闻到香气飘鼻,鲜美弹牙。 美食当前,还有何不能答应? 更何况她知晓他心中在盘算什么,微微踮脚,在他耳边轻语:“哥哥要今日不走,那我也不去铺子了,饭后陪哥哥探讨那几式可好?” 她的声色柔媚,圆润婉转,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勾人心魂。 白川舟闷哼,身上又起了反应,深吸了口气,才堪堪稳住心绪,再在她身边多呆一瞬,恐怕这一天的食都吃不成了。 他微微俯身,轻咬下她的唇:“小混球。” 话罢,白川舟就往庖厨大步迈去,走得极快,半刻都耽误不得。 楚引歌在后头不禁莞尔。 身上黏腻得很,她趁他做饭间隙沐浴净身,还难得拿出了蔷薇花露,攫取数匙入掌,拭面拍体抹匀,清香入鼻。 连她都觉得自己刻意了些,可他是她的夫君嘛,用点心思......她自己也是欢喜的。 她正在挑衣,却听到门响。 “掌柜在家么?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没来铺子?” 糟了,是品秋。 楚引歌赶紧穿了身芽黄轻绡羽纱裙,快步而出,却见白川舟已和品秋聊上了。 她迈出门时,就听到白川舟说着:“......嗯,我是你家掌柜的夫君。” 语气极其引以为傲。 “啊,你不会在骗我吧.....” 品秋看着眼前的男子虽是相貌堂堂,但穿得却是不甚正经,瞧那线头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说不上到底是寝衣还是外袍,想是家境贫寒,仗着面容俊俏来吃掌柜的软饭。 “我们掌柜的可同我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少信男人的话,能多活二十年,而且来我们铺子说是我家掌柜夫君的,这些年数下来没有是个也有八个,你骗不了我,掌柜人呢?” “你们家掌柜真这么说的?” 他的语气立马就宕沉了下来。 “是啊,她还说.....唔唔唔......” 楚引歌已一个飞步捂住了品秋的嘴,面色尴窘地笑了笑。 那是去岁中秋前后,品秋在绣铺里老是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泪流满面,楚引歌本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可看她将张三的小儿衣衫送到了李四小女家,金线银线乱勾,极大影响了铺中生意,这才开口问她发生了何事。 这个小丫头当时嚎啕大哭,楚引歌也才得知原来是因一个男子。年少的喜欢,总是热烈又急遽的,品秋也不例外,和桥尾裁缝店家的儿子在桥上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少年说等裁缝铺在桥头也开上了一家,就娶她。 品秋等啊等,没等到他的诺言实现,反而等到了裁缝铺的闭门,少年入赘娶了另一家鸢云绣铺的女儿。 品秋本就是个大大咧咧之人,这心动的野风,刮过也就过去了。 何曾想有一日在茶楼送衣,就听那少年在隔间说道:“就那沉香绣铺的小绣娘,我没成婚前整天追着我死缠烂打,我也是有手艺的人,哪能看得上她?当时放话,若是她家的白掌柜同我成亲,我就纳她为妾......” 品秋怒火攻心,她当时好想冲进包厢用椅子将他砸烂,可那厢房里都是男子,且她怕对自家绣铺的声誉不好,这才隐忍了下来。 楚引歌得知后,就随口说了这句——“少信男人的话,能多活二十年。” 带着品秋,上了鸢云绣铺的门,狠狠地揍了那男子一顿,出了好一通恶气。 本来这事要上官府,但一来是那男子口无遮拦,二来苏觅出头将此事压了下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事一过,扈州城的人知道,白掌柜性烈,也动不得。 谁曾想,眼下品秋竟拿出了这句话...... 楚引歌悻悻介绍:“品秋,这是我的夫君,你得叫姐夫,他的话你得信。” 品秋咂舌,脸被涨得通红。 楚引歌这才松了手。 品秋忙作揖:“俊俏姐夫在上,方才多有得罪,小女口无遮掩,请多见谅海涵。” 她又小声嘟囔:“掌柜,咱姐夫怎么穿得这么寒碜?” 楚引歌一阵面热,总不能说是自己缝的,太砸招牌了,也轻语道:“你姐夫刚从异地回来.....” 品秋听闻,立马了然,果然是没赚到钱,回来吃软饭来了,手上的锅铲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白川舟哂笑了声:“品秋是吧,你家掌柜还说什么了?” 楚引歌可不敢让她再继续说了,忙推着她往门外撵:“去绣铺拿那套月白竹纹暗绣成衣来。” 门栓一紧,总算是将品秋鄙夷又惋惜的目光驱逐在外。 烈日赫炎。 这么一折腾,楚引歌的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正欲抬手擦擦,却被白川舟一把握住。 花露清香丝丝浮浮漾开。 白川舟眉梢轻提,“十个八个我就暂且不追究了,先说说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逐渐靠近,衣衫本就松垮,一俯身,锁骨之下的肌理尽显,还有.....她留在上面的红痕印记。 “所以在夫人心中,为夫是什么鬼。” 楚引歌望向他,五官更分明清晰,琥珀瞳仁在日光下澄澈清浅,诱人沉迷。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脱口而出:“色鬼。” 两人皆愣。 白川舟轻笑,看向她的喉间,含笑低语:“怎么看夫人更像啊......小、色、鬼。”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留言都好好玩,鞠躬致谢~ 今天有聚会,就少更了一些~有时间会尽量多更的,月底左右会正文完结,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70章 回家说 他又凑近了些。 眼眉低垂, 鼻尖嗅到的都是她淡淡的甜香,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腔。 白川舟的声色低惑,调侃道:“小色鬼这五年越发会勾魂的, 难怪会有十个八个来冒认夫君。” 她看他的的喉结轻滑, 目光怎么看不算太清白。 楚引歌笑了, 原来这里的色鬼不止一个。 她轻划着他的颈侧, “这里的剑伤一点都看不到了。” “都五年多了,哪能......” 话还未说完,白川舟就感到咽喉一窒, 她偏着脑袋, 在轻吻着他的喉结,所有的声嚣都戛然而止。 手中的锅铲都不受控地掉落在地,扬起了灰。 这是他五年多以来第一次的失控, 或者说,从昨晚开始,他的心轨就已晕得不知转向, 只想驶向她。 他不自知地屏气凝神, 大气都不敢出。 如同无数烟花在脑中崩裂,落下星星点点, 火树银花, 绚丽夺目。 楚引歌听到了他的闷哼, 他的耳根泛了红。 她赶紧从地上捡起了锅铲, 跑到庖厨门口, 见他转过身, 仿着他的语气, 俏皮说道:“怎么, 五年过去还不会在亲吻时喘气么?” 怕他来抓她, 倏尔就钻进屋里去了。 这小混球...... 白川舟看着那抹芽黄转而不见,轻笑着出了声。 楚引歌终于吃上了那心心念念的茄汁手擀面,她自己不大会做饭,但会在庖房中常备辣椒酱和番柿。 这让她觉得家里还有点烟火气。 这么些年,她也就只能做个清水汤面,而番柿就当零嘴空口吃了。 “家中人都还好么?” 她在白川舟给他打第二碗时的空隙才有空问话。 “父亲还是老样子,倒是母亲最先并不知情,以为你真在刑场被烧死了。” 白川舟将茄汁浓郁的满满一大碗面放到她的面前,“哭了大半个多月,还给你去寺里点长明灯,还要去请巫师通灵,问问你有没有未了的心愿,父亲不得已才告知了她真相。” 楚引歌的手一顿,这些话听起来又心酸又好笑,侯夫人是真将她当亲女儿待了,她心中一阵酸涩。 但更令她诧异的是,牧之竟叫了侯爷父亲。 “你知道侯爷杀我父亲是情非得已......” 楚引歌拾起一筷,滋溜进嘴,唇齿间贲满了醇浓的酱汁,食之一口,鲜香够味,整个灵魂都在震颤,着实好吃。 白川舟的话也随着酸辣漾入耳际:“他那些事我岂会不知?但他拿着降罪书眼睁睁地看着七十八忠良被害是真。” 所以白盛清在年少的他眼中就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他明明知狗皇帝做得没有人性,可他却依然顺从了,他知道他想保住侯府,可那七十八条命就该陨在天地间,无人问津么。 白川舟也曾看到过白盛清深夜在竹林饮酒射箭,竹叶簌簌,他能一箭就射中叶心,可他却不敢示于人前。 他也曾上前谏言,父亲若觉陛下枉杀忠良,就不妨联合朝中...... 当时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盛清对准箭心,那是他第一次在侯爷眼中看到杀意:“逆子!”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叫过他父亲。 白川舟的眸色幽深,话锋一转:“但直到轩辕台.....” “轩辕台?” 楚引歌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停了箸。 “嗯,轩辕台,我差点被他杀了的那一天。” 白川舟低哂,替她擦了擦嘴,续道:“他的箭法好,真想杀我就不会有失误。” “所以那天,侯爷是有意射偏的?” “是,不仅如此,”白川舟抬起她的十指在日光下看,纤巧细柔,“棠棠那回应当是第一次握弓吧?头回射箭就能让人一命呜呼,这也未免将狗皇帝看得太弱了些。” 楚引歌的眸色微动。 确实,她在狱中也觉此事蹊跷得很。 甚至到了扈州后,苏觅得知她习武,还约她去练箭射靶,可楚引歌连圆红心都极少射中。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一箭将狗皇帝身亡命殒,实属是上天偏爱的运气。 可眼下经白川舟这么一提醒,她也越想越不对劲,而皇帝身边就是侯爷。 “牧之的意思.....” “是,父亲在狗皇帝被你击中倒下之后,又徒手将铁箭一贯到底,从前胸直穿后背,先皇这才彻底命丧黄泉。” 楚引歌惊愕,双手微颤,捧不起一抔阳光。 是侯爷亲手将她的生父之仇报了,但他来狱中看她时,却只字未提。 “是父亲告诉你的么?” 白川舟摇了摇头,他轻笑:“那人做了何事都不会解释。” 还是他派人掘了狗皇帝的棺椁,一个无心无义无家国之人,不配正寝裹尸。 白川舟将他扔进了乱葬岗,却发现他的胸上的箭口比寻常要大的多,应是人为往里狠厉捅进,这才知道,那人忍辱负重了一辈子,爬到了狗皇帝身边的目的,就是找准时机杀他。 天亮回去,他披着晨光跪在那人面前,叫了他一声父亲。 这个称呼太遥远了,以至于当时的彼此都没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还是侯爷拍了拍他的肩:“比起你这声,我更想听儿媳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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