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周临渊是花了大力气瞪陆萤,而陆萤却懵懂不明地回看他,更让他心绪难平。 最终,周临渊认输了。从他迈进客栈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落了势。 “你昨天说的话还记得吗?”声音冷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记得。”陆萤记得清清楚楚。 周临渊闭了闭眼,稳定心神,“这么说,都是真的,不是酒后胡话?” “是。”陆萤直视着周临渊的眼睛,肯定地回答。 趁此机会,当断则断,对谁都好。 “好。” 陆萤疑惑,什么好? 周临渊一拍膝盖,“既然如此,我也说到做到,帮你进王府。” “什么?!”陆萤惊吓得跳起来,“晋王府?” 周临渊紧闭双唇,重重地点头。 作出这个决定对周临渊来说并不容易。他从见到陆萤的那一刻起,就把心放在了她身上。他一心追求于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嫁与他人。 如今,却要他亲自将她拱手让人,他怎么能甘心呢? 可是,这是她想要的。 既然自己无法求得一心之人,何不成全了心爱之人。 “我想了一夜,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在骗我。若你只是逞口舌之快,那今日我便是来对了,这次低头我也认了。” 陆萤静静地听着。 “我也想过,若你是真心的我又当如何。” 陆萤看着他,“想出来了吗?”她问。 周临渊摇头。“没有。” “昨晚没有。可是,今夜一见到你,我便有了答案。我希望你开心。” 陆萤眼眶溢出泪来,她眨眨眼,澄清视线。 “所以你要怎么做?要我做秦越的妾室吗?” 周临渊一脸正色道:“这是最简单的一条,但若你不愿屈居妾位,亦可将真相公布,拿回你的位置。” “不!”陆萤断然拒绝。 周临渊不解:“为什么?这本就属于你的。” “若我真想嫁与秦越,大可以自陈身份,何须大费周章?只因秦越爱的人是陆祺,不是我。”她缓下声音来,接着说道:“陆祺是我的妹妹,秦越是我的,爱人,我愿意成全他们。” 周临渊并不意外。她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格外心疼陆萤。 “如此,你就什么没有了。” “谁说的?”陆萤笑了,她还有周临渊的赤子之心。 她能感受道周临渊为她着想的心思,他的眼里都是她,而她的眼里,有很多人。 她配不上他的真心。 周临渊喟然叹息,“什么时候走?” “明日。” “我去送你。” 陆萤摇摇头,“明日一早就上车了,不麻烦了。” “那好吧,到了记得给我写信。” 陆萤有些意外,他的心胸比她预计的还有宽广许多,竟还愿意与她来往? “别多想,报平安。”周临渊看她犹豫的表情,补了一句。 “好。”陆萤笑意盈盈地答应着。在多说一个字,就能听出她的嗓子已然哽咽。 两人相对而立,就像回到了初见时那般。 那天,陆萤也是这么笑着,直笑到他的心里。 幽幽燃着的烛火随着气流轻摆摇曳,突然在一股强劲气流攻击下熄了火。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陆萤没有动,她就站在原地。 她听到袖风响起,听到周临渊走近的脚步声,她已然没有动。 须臾,她被人轻轻地揽进怀里,他从不曾这样轻柔地抱过他就像对待一件精致的瓷瓶,生怕弄碎了一般。 陆萤在黑暗中无所顾忌地落下泪来,她抬起手想回抱住这个靠在她肩头的男子,但她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周临渊他的身量比她高出一个头。站直了嘴唇刚好抵在她的额上。 忽而,额上传来温暖的轻触之感,只一瞬便分开了。 环在背上的双臂也抽离了。房间冷了下来,他走了。 陆萤这时才抬起手来,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没有点灯,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没有闭眼。尽管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但一闭上了,就全是他的身影。 就像一场空梦,总是要醒的。 陆萤走了。 清晨“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荣津巷弄中,驶出街巷,去往城门处。 城楼上,天光未起时便坐着一个独饮远望的身影。守城的卫兵换了一轮,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桓舟远远地站在城楼一边,满眼担忧。真怕公子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弄坏。 城门开了。 蓝顶白帘的那一辆从城门驶出,便加快了速度,马夫御马的声音传到周临渊耳中,他盯着那抹蓝色,眼看它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 他放下酒壶,摇晃着站起来。 桓舟赶紧跑过来扶着他。 “公子。” “回府。” 在城楼风口上枯坐了一宿,又加上醉酒,周临渊没能去成刑部府衙。 这回,他是真的病了。 头痛体热,卧床休息了两日才好转,只是身子更虚了,略操劳些便发精神不济,跟着学武师傅练拳脚时没怎么动便一身虚汗。 定远侯夫人特央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看,只说五脏郁结,须得调养。 定远侯夫人隐约知道儿子这是心病,或许解药就是那个姿色动人的姑娘。 身在山寺镇的陆萤对京城的一切一无所知。 陆祺走后,家中再怎么看都冷清了许多。 父亲总是强颜欢笑,看着她是总露出愧疚的神情。 陆萤知道,他深觉亏欠了自己。 她便更要表现得无所谓些,每日早起去酒肆忙碌,打烊了便回来和父亲夜话谈天,尽力将家中的清冷驱散。 陆父也有所知,愿配合着她演这出大家都辛苦的戏。 她有时回去回春堂找连翘。 陆祺走了,连翘也少了个伴儿。时常提起陆祺,问她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陆萤便拿出陆祺寄来的信,拿到手里时已经是陆祺写完后的第五天了。 信中说,她初为人妇,一切都不习惯。晋王府规矩森严,全不似在山寺镇自在。但是秦越待她极好,言语间,透露着新人的蜜意喜悦。 “真为她高兴,没想到,山寺镇竟然飞出个金凤凰来。”连翘有些羡慕地说。 “是啊,这是她的福气。” “我们也该成亲了,”连翘说:“算来我还比你们大一岁呢。” 陆萤打趣她,“可是看上什么人了?” 连翘拿一株晒干的白牛胆扔她,“去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斟酌着开口问道:“你与周公子,没下文了?” 陆萤一怔,许久没有听人提到他,如今措不及防地听到竟然有些慌张。 “哦,没了啊。天南地北的,怎么也凑不到一起。” “怎么不行?陆祺不就嫁到京城了吗?还是他们家里不同意?” 陆萤摇摇头,“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连翘一直都想问清楚,她分明看得出来,陆萤是喜欢周临渊的。 “是怕陆伯父没人照顾吗?” 陆萤默默不语。那便是认了。 连翘急了,“陆伯父若是知道一定会怪自己的,陆祺既是收养来的,她受到的恩情自然比你大,她都不想这么多,你何苦为难自己?大不了将陆伯父接到京城养着啊。” 陆萤苦笑,是啊,养恩大过天,还不完的。 “他住不惯的,还是这里好,乡里乡亲都十分亲近。” “也是,”连翘能理解陆萤的孝心,却还是为她可惜,“以后也不知会便宜了谁。” “嗯?” “娶你的人啊。” 陆萤被她逗笑了,“过奖过奖了啊。” 连翘想到了白丞晏。与她们年岁相近的人不少,但亲近的也就是白丞晏和齐二了。 齐二一直心悦陆萤,但陆萤似乎并不喜欢武夫。 白丞晏马上便要参加秋试了,若能中举,与陆萤倒是般配。 连翘一边铡药材,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陆萤见她出神,也不出言打扰。安静地在一边帮她递药草。 两人就这么配合着,消磨漫长的黑夜。 ---- 作者有话要说: 酸酸甜甜最得人心 第18章 身若浮萍 云来客栈近来没什么客人。大多数客房都闲置着。只有一间住着一位长期的客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总也不在房间。 应夫人也没心思管生意了。 临近乡试,应夫人比白丞晏都紧张。 她让白乐山停掉了书院的课,一心教导儿子。 白夫子觉得对不住书院的孩子们,愧疚难言。谁知这个消息一出口,学生们都乐疯了。名正言顺地不用上学堂,他们自然高兴。三三两两地计划要去哪儿玩。白夫子无奈地笑笑,安安心心回家教儿子了。 应夫人张贴出告示,将客栈的堂食也停掉了。山寺镇的人都知道白丞晏要去乡试,一见着他向他投来鼓励的眼神,让白丞晏好不自在。 他借口闷得慌,躲到溁河边去看书。 周临渊送给他的那些书都是他之前只听过书名却从未看过的古籍手誊本,十分珍贵。 拿回来后,他手不释卷,只觉得头脑都通达了。难怪周临渊如此博学。 翻过手里的一页,白丞晏的思绪随着河水飘远了。想到周临渊,接着便想到了陆萤。 陆祺嫁到京城后,眼瞧着她有些郁郁寡欢。 从前她待客待人,都是十分周到热情的。如今,笑意未减,却总觉得有些孤寂落寞。 收起书,白丞晏往陆家酒肆去。 酒肆的客人不多,零星的几个分散在大堂。 陆萤独自倚着窗子晒太阳,出神地想着什么。 白丞晏没有进去,他走到陆萤所在窗子前,“嘿!”一声,故意吓她。 陆萤回神,见是他,笑笑说道:“出来放风吗?” 白丞晏点头,“闷在屋里,头发昏。” “时常出来走走,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正是。”白丞晏重重地点头,“不如,一块儿去河边走走?看你也没什么精神。” 陆萤回头看看大堂,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溁河边的柳树枝繁叶茂,随着和风轻舞。岸上的野草冒得老高,时不时搔到人身上,叫人觉着有些刺痒,却不难忍受。 白丞晏先陆萤一步走在前面,笨拙地为她拨开两边挤占到小路上的野草,像一个尽职开路的忠仆。 陆萤笑着跟在他身后,难得的有了放松的心情。 “还记得念书的时候,我们常常溜出书院来河边打水玩。” “对啊,湿淋淋地回家,还要被爹罚抄书。” “谁让你爹是父子呢。再说,若不是白夫子严格教导,你也不会被教成这样。” “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子?”白丞晏突然地问。 陆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我是说教得很好,聪慧儒雅,温驯有礼啊。” “那,周大哥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陆萤听到白丞晏忽然提起周临渊,心竟不自主地跳了一下。有些慌乱。 “怎么说起他了。”她不自然地说道。 “周大哥芝兰玉树,才学相貌样样比我好。” “话不能这么说,你自有你的好。” 白丞晏点点头,“我知晓。我自当用功读书,做一个可靠之人。” “你一定能中。” “嗯。”白丞晏看着她,郑重地点头。似乎在对着她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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