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柔已闭了眼,醉醺醺间,犹记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要同赵拾雨说,就伸手拉住了他衣襟,“拾哥哥……” “嗯?”赵拾雨回身又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有话要同我说?” “嗯,我想起来了,方才那歌姬的衣衫真好看……那弄色枨橘的字也巧妙,我……我记起来想做什么了,你等下提醒我哦,我怕我忘了……” “你说,你想要做什么?” 她似要睡着,小声嘟囔着:“做布上的印花……” 赵拾雨只听了「印花」,低头问:“什么印花?” 晏亭柔已听不清什么了,她只记得清醒前自己好似倒在了床上,心情被那好喝的仙人醉所左右,不受控的又开心又得意,睡梦中喃喃自语:“喜欢啊……” 赵拾雨问:“喜欢什么啊?” “喜欢拾哥哥……好喜欢他……” 赵拾雨笑着在她额头印了一吻,“我也好喜欢你。” 他好似没有满足,又在她唇间攫取了一抹甜香,还带着淡淡的酒气,笑说:“下次可不让你吃这么多酒了!” 转眼入了秋,来至九月重阳之时。 晏亭柔和赵拾雨在青萝斋吃着茶,桌边摆着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赵满风骑着马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瞧见阿兄和晏亭柔坐在桌案两边,就立马低头施了一礼,不敢抬头说话。 “我瞧你跑进来时挺意气风发的,怎么?这就不说话了?”赵拾雨放下茶杯说道。 赵满风一时郁结,没想到两人正在下棋,见了这画面才想起自己过于冒失了,忙说:“阿兄、嫂嫂,满风失礼了。” 赵拾雨看了晏亭柔一眼,一本正经的对赵满风说:“我方要教训你没规矩,好在你这称谓叫的深得我意。有事说事!” 晏亭柔被他这样一唤,羞的忙要躲开,赵拾雨拉住她,“害羞什么?不是也快了?坐下听听,也许你能帮他呢。” 赵拾雨晓得这几日赵满风搞的怀王府鸡飞狗跳,皆因他挑剔吴家小娘子,被怀王骂,又被花二夫人嫌弃,他许是想让阿兄为他做主。 果不其然赵满风知晓阿兄是娶定这个嫂嫂了,也不是外人,就抱怨道:“阿兄,那吴眠眠整日奇奇怪怪,唯唯诺诺,整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全府都道是我欺负她!皆来指责我!” “你干了什么事?说来听听?”赵拾雨将手中的黑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指尖轻点棋盘,对晏亭柔说:“小柔,继续。” 赵满风要待十月过了生辰才够十八岁,是以长得还有些个孩子模样,说话间也远没有赵拾雨稳重,“今日吃饭,她要吃羊肉,我要吃螯蟹。那自是吃不到一起去啊,我闻见羊肉膻味就头晕,她见到螯蟹就唤「大虫」。 然后爹爹就说,本让我们一起吃饭就是为了培养感情的,她是官家托付在家里头的,就要事事都让着她。 我能怎么办?只好不吃了!我行了礼,找足的借口才离去的。 我还饿着肚子,才要出去打牙祭,就被爹爹叫到雅文堂里,拿了藤条就要打我! 阿兄你来评评理!我还饿着肚子呢!爹爹还说我待吴眠眠不好,让我同她赔礼道歉去!若是不去,就家法伺候!” 赵拾雨嘴角笑意淡淡,“你歉都道完了,自是代表你知错了,又来找我作甚?” 赵满风咦了一声:“阿兄怎晓得我道歉去了?” 赵拾雨瞥了他一眼,“我见你胳膊腿都齐整的很,自是没挨打了。” “阿兄,你还打趣我!你说说,本来我近日就睡得不好!她叫什么不行,非叫吴眠眠,吴眠眠,这不就诅咒我无眠,睡不着么!真是我冤家!我还要娶她!气死我了!” 赵拾雨觉得赵满风纯属无理取闹,要赶紧将他支走,“以后你嫂嫂会经常带眠眠出去散心的。但凡我要是从你嫂嫂这里听到眠眠说委屈了、伤心了,那我定要同爹爹好好说上一番,修理你! 满风,要成家的人了,你且稳重些!吴家小娘子本就没了爹爹疼爱,又人在异乡,连个说话的亲友都没有。若你待她不好,真的是你的不对了。” “阿兄!”赵满风将尾音拉得极长。 赵拾雨觉得对赵满风的教育还需循循善诱,就说:“你前几日不是说手头紧,你去找闻言良,到我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去,爱买什么买什么,反正没几日大婚了,你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赵满风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谢谢阿兄!我这就走!不打扰阿兄和嫂嫂对弈。” 赵拾雨又提醒道:“去首饰行给眠眠挑枝珠钗去,就说赔礼道歉。明日得有人见了她戴在头上,才作数。明白?” 赵满风得了大便宜,自是不计较这些,“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这么冷门的题材,还有小可爱喜欢,多谢支持呀。 下一本,求收藏《明月逐人归》; 【白切黑+小白马ㆍ郡主+黑切白+杀伐果决ㆍ大将军……】 白抚抚离开草原去和亲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她以郡主的身份嫁给了燕国人称「杀阎罗」的裴云承大将军。 起初,她扮作一朵可爱娇羞小白花: 呀!哥哥这剑太锋利,抚抚好怕! 抚抚还小,不能侍奉夫君。我待将军如哥哥,可好? 入府两年,裴云承只当府上多双碗筷,未曾将这黄毛丫头看在眼里。 若不是那日见她爬到房顶摘果子,落地悄无声息,轻功出神入化,险些被她骗了。 大婚那夜,裴云承以剑挑开红纱,抚抚手握宝石匕首相对,面上露着一副天真柔弱,“我阿翁说了,燕国是礼仪之邦,不喜欢是可以和离的。你会放走我的,是吧,哥哥?” 裴云承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娘子,笑说:“我放你走?那不可能。不过嘛,你若是逃得出去我的地界,尽管逃跑试试!” ⚹ 她跑,他追,每次将这小白马捉回来,都要将她绑到床上。 白抚抚:夫君?阿惑?云承哥哥?小叔叔?放开我罢,再也不跑了! 裴云承:待你同我做了真夫妻,我就信你。 终有一日,白抚抚跑回了草原,那日裴云承领兵十万追了过来。 白抚抚做小伏低,一脸惊恐的样子,“夫君,官兵带着刀,我好害怕……” 裴云承以手托腮,“编!继续编!方才挥着长鞭,把我副将抽下马的时候,你不是挺厉害的么?” 白抚抚泪眼汪汪,“夫君,我怀孕了。” 裴云承:…… ⚹ 三年间,裴将军百战归来,夺得十六郡,皇帝每每问赏,他不要官爵、不要美人,只要黄金。 众臣皆道他知进退,不骄奢淫逸。 皇帝问:为何只要黄金? 裴云承:臣家夫人热衷逃跑,臣允过她,由她跑。为了不打脸,只好她跑到哪里,我就买哪里的地了。
第57章 鹧鸪天·燕未还 晏亭柔见下了两盘棋,赵拾雨都有些心不在焉,眉头深锁,“拾哥哥,你今日都输给我了。在愁什么呢?” 赵拾雨仍将棋子拿在手里,举棋不定,“最近朝中有些人心不稳,官家准许了制置三司条例司颁布了「青苗法」,朝中因这法度分作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晏亭柔夺走他手中棋子,轻扔入白玉棋坛中,握住了他的手掌,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心烦就不必陪她下棋,“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我先前见过唐末的史书,有过类似的记载,叫「常平制度」,丰年抬高米价,以免米贱伤农,荒年降低米价,以保证百姓有粮吃。「青苗法」之举措,可是差不多的?” 赵拾雨反手将她的纤细柔荑握在掌心,揉搓着,“唐末的‘常平制度是好的政策,只是在实施起来,伤害了世家贵族、大地主的利益,反对声音太多,执行时问题太多,导致推行不下去。 这回制置三司条例司所订的「青苗法」,是在青黄不接时,以远远低于富户田户的利息,贷给农民苗钱,待丰收之时还账。其实是对唐末的「常平制度」的补充,以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晏亭柔一手托着下巴,任凭另一只手被赵拾雨攥着,想了想,“那我懂了。市面上田户贷给农民的银钱,利滚利下来,还钱时,是原来银钱的两三倍是常有的事情,想必官家有此举措,很是有道理的。” 赵拾雨眼眸轻抬,“没想到小柔懂得这般多?” “我瞧得书多罢了。”晏亭柔抬手摸了摸赵拾雨的眉头,将蹙着的眉轻手舒缓开,“我说这些,是给你信心,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不必惆怅。” 赵拾雨眉头松开,脸上浮现笑容,拉住了晏亭柔摸他眉峰的手,将双手一齐拉到嘴边吻了一下,“你总能开解我,恰到好处的舒缓我的忧虑。我赵拾雨何德何能,能遇到小柔呢?真想早些把你娶回家。” 晏亭柔拽出手来,害羞的笑了笑:“大庭广众之下,你也不嫌臊得慌!” “可要好好说道说道,谁先招惹我的?谁先摸我的?”赵拾雨一脸无辜,却要得理不饶人。 晏亭柔羞红了脸,“我就不该理你!凭你自己皱着眉头,苦大仇深郁闷去!” 赵拾雨忙哄她,“我错了!知小柔是关心我。我还有更惆怅的事情呢,你可要安慰安慰我?” “那你说来听听?” “这青苗法要先在河北路、京东路、淮南路三路实行,我要去趟河北路大名府,查探一下实地的情况。” “去多久?” “不好说,短则月底回,长则一两个月也是有的。” “那你去就是了,这有什么可惆怅的?”晏亭柔心里舍不得,可还要故作大气模样。 赵拾雨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委屈,“我自是惆怅要与你分离,我……我舍不得你。竟没想到,小柔如此想得开,能放下我。” 晏亭柔见他失落模样,不禁笑了,偷偷在桌下拉住了赵拾雨的手,“《庄子》里说,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瘐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 若按此说法,一年一十二个月,三百六十日,能开口笑的日子至多不过六十天。 我们既然晓得能笑的时候是少的,那为何不尽量让自己开怀些呢? 我自是也会很想拾哥哥,丝毫不比你弱去。可是与其愁眉苦脸的等你,我更愿意每日将你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期待着你归来。” 赵拾雨忽觉得心上紧了几分,他指尖捏了捏她的细指,“那你待我回来。总归同你一起守岁还是可以的。” 晏亭柔问,“何时起程?” “明日。我今日才得了消息,就来找你了。” “所以方才输了两盘棋,都是在纠结怎么同我开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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