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机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崔承嘉朝陆芸婉缓缓招手,陆芸婉便在崔承嘉的身边坐下。 陆芸婉回家之后,夫君正下了朝归来,在书房忙碌,陆芸婉想起来今日在宫里见到礼皇子的事情来随口说道:“今日入宫见了贵姬娘娘,生下了小皇子,很是软糯可爱。” 崔承嘉正提笔写下一个字,听闻夫人这样说神思动了动,他们其实也该有个孩子的。 阿婉那一场病是因为袁皇后的酒而起那一日在广陵王府的景象历历在目,阿婉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介怀,总是想到那一日的景象便对此有些抗拒,生怕妻子也有抗拒。 陆芸婉刚刚将话说出口,觉察到了夫君的眼神有些闪躲,同时发现夫君的耳根不经意间染上了薄红,一时间自己的脸也红起来,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发现腹中空空组织不起来言语,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凝住。 陆芸婉逃也似的说道:“我也看看炉灶上煲的汤好了没有。” 崔承嘉看见妻子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松了口气。 是夜陆芸婉也有些难为情,想起午后二人闹了红脸的事情,梳洗过后犹犹豫豫抱着枕头上了床。 崔承嘉看见陆芸婉扭捏的样子忍俊不禁,就有些不情愿的收拾起被褥来,“若是实在不行我去书房睡便好了。” 陆芸婉看见崔承嘉此种举动阻拦道:“夫君要去哪里,就在此处睡吧。” 崔承嘉觉得好笑,他到底在逃避些什么,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子了,有柔软的床为什么不睡呢,他可不情愿去书房睡,更何况还有阿婉陪着。 书房冷,他一贯最怕冷了,刚刚装作去书房睡的样子不过是要让阿婉挽留他罢了,见到阿婉挽留果然满意绝口不提书房之事,于是二人和衣而眠。 屋内光线暗淡下来,冷风呼啸起来,外面好像下起了大雪,寂寞又涌上了崔承嘉的心头,陆芸婉听见身侧之人绵长而有力的呼吸声觉得很安心,慢慢有了困意。 若是在崔承嘉病中,她此刻已经心安理得的抱着他入睡,如今病好之后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因而将距离疏远了些。 这样看来因为崔承嘉生病他们二人的感情反而亲近了些,想想如今这样也是不对的,是毫无道理的,怎么能够因为病好就冷落夫君呢。 于是陆芸婉轻轻转身去看夫君,夫君正以手支颐看着她,妻子正不知道在想什么,漆黑的瞳孔转了又转,陆芸婉便往夫君的怀里缩了缩。 陆芸婉自觉的靠近让崔承嘉不禁勾了勾嘴角,便顺势躺下为她掖了掖被角,二人相拥而眠。 抱着夫人的手不禁紧了紧想要驱散心里的那种空洞孤独的感觉,最近“土断”之策施行的如火如荼,在扬州遭到了不小的阻力,好像陷入泥沼之中。 久了便入梦,梦中他身处于一个黑暗的牢笼,有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阿婉在牢笼之外朝她呼喊,差点惊呼出声。 醒过来之后已经不知道是几更天了,清醒之后见到阿婉正担忧的看着他宽慰道:“夫君魇着了么?近日总是忙碌到很晚,是因着连日担忧导致的吧,我陪着一定会没事的。” 崔承嘉看见妻子担忧的眼神柔声道:“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 他有的不过是区区一身,如今在海内丈量土地重新规划辖区撤掉侨郡,在士族权贵之家大肆搜捕藏匿的侨民,彻底和权贵士族撕破脸,难保不招致反扑。 “和阿婉约定好了的,天气放晴之后就去郊外马场骑马射箭,不如就在明日吧。”崔承嘉说道。 陆芸婉拥着崔承嘉的手臂点点头,在兖州丧乱的时候崔承嘉的骑术也见识过的,是他勤于练习的结果,不容小觑。 君子有六艺,除去这个因素崔承嘉大概也明白在乱世之中投笔从戎才是正道,并甘愿为之奉上鲜血与性命。 而陆芸婉一贯以来并不精于此道,那一日托说要骑马射箭,其实她对此一窍不通,开始有点点后悔,不过想是为了陪夫君的又释怀了。 - “夫君为何不骑马,为何一直看着芸婉呢?”陆芸婉身着一身骑装,正看着马儿叹气好像有些无奈。 其实崔承嘉也想说,明明芸婉说好的来陪自己骑马,可是来了之后只顾着大眼瞪小眼,却无动于衷,不知是有何难言之隐么。 今日还想见识阿婉的骑术,郡公一生戎马驰骋疆场,她是郡公的女儿,随他南征北战,骑术不知是何等威风。 说出来之后也觉得难为情,明明是她说要陪崔承嘉骑马的,可是提出的人却根本不会骑马,陆芸婉歉疚道:“知晓夫君景仰那些精通骑射、领兵的人才,其实芸婉并不会骑马,让夫君失望了。” 崔承嘉觉得自己一个人骑马有什么意思,阿婉也是大病初愈更应当活动筋骨,“就算芸婉并不会骑马射箭,承嘉又怎么会不喜欢芸婉呢?” 崔承嘉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便是陪阿婉散心而已,“芸婉原来不会骑术么,不过这有何难,我教你便好了,凡事总是从不会到会的。” 陆芸婉对于骑马射箭一道从来没有任何兴趣,知晓她可是一窍不通,从零开始还真是要花费一番心血,崔承嘉有这样的耐性么,“会不会让夫君觉得麻烦呢,毕竟从头开始学起也要花费许多时间,何况是我这样对此道毫无天赋的人。” “这有何难?”崔承嘉为陆芸婉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马儿。 扶着陆芸婉上了马,崔承嘉在前方为陆芸婉牵着缰绳:“试一试,不要害怕,放轻松。” 陆芸婉仿佛真的慢慢放松下来,学会如何掌握平衡,他们穿越了一片草地,横跨过一条小溪,崔承嘉没有一丝厌倦,总是专注在她的身上。 而陆芸婉尽量小心的掌控着平衡,一开始行的还算稳当,她也从中感受到一丝乐趣。 久了她就有些受力不足,就要失去平衡,这个时候马儿有些受到惊吓,开始朝前疾驰而去。 陆芸婉趴在马身不敢朝前看,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马儿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崔承嘉飞身上了马,抓住缰绳之后才稳住了受惊的马儿。 他们在原野上驰骋,马儿跑的极快。 “呼……”陆芸婉长出了口气,“芸婉真是笨死了,夫君还是莫要试图教会了,芸婉知晓向来并没有此道的天赋,想来也是纯属浪费表情而已。” “不是说要陪我骑马么,这么快就轻言放弃了,自然还是要信守承诺的。”崔承嘉紧紧拽着缰绳,与她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温热的肌肤,陆芸婉下意识不敢动弹,耳畔传来了一阵温热的吐息,对上一双纯良无公害的眸子:“可会了?” 陆芸婉木木然点点头,像是会了又好像不会,“总而言之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掌握吧。” “只要肯学,勤加练习掌握骑术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阿婉总是不爱活动筋骨身体怎么会好呢。”崔承嘉正专注于观察前方的道路,一边和陆芸婉慢慢的聊着。 他们已经离出发地很远了,来到了一处草木茂密的林地,林中日光斑驳,崔承嘉大病初愈骑马有些累了,便打马率先下了吗马,留陆芸婉在马上。 “别害怕,我抱你下来。”崔承嘉朝陆芸婉伸出双臂。 陆芸婉看了眼离地的距离,有些不敢贸然跳下来,抱着崔承嘉的肩膀,慢慢滑落下来,还好总算是平安落地了。 踏过松软的土地,来到茂密的林间,一路上崔承嘉都没有出声。 陆芸婉疑惑般朝他望去,崔承嘉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不敢直视陆芸婉的眼睛,陆芸婉问道:“夫君怎么了?” 陆芸婉看见崔承嘉耳根隐隐红了,想到什么也将头低下来,崔承嘉的身躯渐渐靠近,握着陆芸婉的肩膀咬耳朵道:“刚刚承嘉好像忽然有些懂得了,不知夫人可懂得?” 这可真是难以启齿,陆芸婉不禁闹了红脸,崔承假也不打趣夫人了,整理了一下仪容,崔承嘉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一座荒废的园子,能看出亭台也曾轩然。 崔承嘉有些沉郁:“唯有田产是累世的积淀,像这种园子一般没有多久就要易手一次,足可见富贵乃是飘忽不定之物,这座园子是阿兄的私产,如今自从阿兄走后就荒废下来,并没等到完工之后住进去。” “这园子接下来就一直这样荒废下去吗?”陆芸婉问道,“夫君节哀顺变,大郎终究已经回不来了,还有崔氏的族人要守护的。” “并不吉利,族中人商议,送给附近的村子做学舍了。”崔承嘉道。 已经有人在拾掇荒草柴薪,不久之后这里又能恢复往日的生机吧。 “带阿婉来这里也是想说,其实我的命途也如阿兄一般飘忽不定,阿婉如今也见到了这荒凉的场景,应该能够想到若是有朝一日我败落了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阿婉可能够接受呢,可准备好了?”崔承嘉红着眼眶凝视陆芸婉。 如今还没有子嗣,若是改嫁还来得及,其实她还有选择的机会的,若是下定了决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前面的风雨就要一起经受,其实崔承嘉也不忍心。 “我知晓今后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我既然选择了做你们家的新妇,又怎么会有退缩的道理呢。”陆芸婉答复道。 得了陆芸婉的答复,崔承嘉喜不自胜,阿婉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的,他也有信心能够保全崔氏这一脉,有信心保护好阿婉,必然不至于让这样的局面再一次重演的。 第51章 懈怠 自从那一日入宫见了陆芸鸳之后又过了数日的时间,宫苑中传来陆芸鸳落水的消息。 陆芸婉从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清醒过来,室内景象昏沉,今日午后她有些困顿,便小憩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天黑,身上被汗水浸透了,屋外有冷风吹进来。 宫里传来陆芸鸳溺水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面,陆芸鸳落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芸婉能够想到在宫苑月色之下,在清水中沉浮不定,是何等的孤单。 落水之后陆芸鸳熬了几日之后便撒手人寰了,陆芸婉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陆芸鸳死后主上大为哀痛,浑浑噩噩罢朝数日,并在宫里设下祭坛祭奠这位心爱的妃子,以不亚于皇后的礼节下葬。 陆贵姬死后主上越发深感当日的亏欠,仿佛失去她之后就失去了所有。 想起初入王府之时会疏远也是因为她对他的态度,她的眼底总是有疏远,也是会冷落她的原因,一个没有真心实意的宠妃如何能够激起他的怜爱呢。 是以才会导致犯下那样的错误永远的失去了她。 纷乱的记忆萦绕在每个梦境,映射出支离破碎的现世,是求而不得的苦闷,循环往复于思虑之中,越发深陷其中,直到神思彻底死去,求者亦是“囚”。 拾起一个燕子风筝,是那一年一起放的,回忆起一些旧日的在颍川的景象,天高云淡,她们总是在春日明净的水渠边放风筝的,总是尽兴而归,如今一起放风筝的人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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