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皇上送的,是以付穆弋个人名义送的。 我口嫌体直,接过插到了发髻上。 我:付穆弋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圣人说不给女人花钱的男人不能要。好看吗? 他帮我戴好,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嗯,以后看见小气鬼就跑远点儿。好看。 他闷闷地喝了一坛酒,突然抬头看天:阴端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 我以为他喝糊涂了:你不是信佛吗?你这个异教徒。 他闭上眼,一滴泪落下来:如果有鬼神,请保佑我的好朋友阴端端一直开心下去啊。 他今天太过温柔,事事顺我,不损我两句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心头一颤,默念:那也请保佑我的好朋友付穆弋吧,他好久都不开心了。 付穆弋这个人啊,果然什么时候都靠不住,自己组局喝酒一上来先把自己灌醉了,还要麻烦我这个客人送他回宫。 我骂骂咧咧地扶起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醉鬼带回宫。一路上他走走停停,要看这看那,跟个小孩一样。他一回宫反倒越发清醒了,拽着我的衣角问我接下来还有其他打算吗,没有的话能不能陪他过完这个除夕? 换以前,我一定冷嘲热讽他没人陪我可有人陪。现在的话,两个倒霉鬼还是抱团取暖吧。 本来我打算今晚回去把上次那本志怪类小说结局给看了,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再看吧。 我留了下来,被他拉着一起裹紧被子坐在殿中看外面飘飞的大雪,这可能就是文化人眼中的乐趣吧。 他轻轻地念了一句:端端,倾倾之反。 我下意识地要捶他:整这么文绉绉的,又在变着法骂我吗? 他摇头:在夸你,端正、美好。 我愕然,立马收起拳头,不要脸地「嗯嗯」点头认领了。 既然他都夸我了,那我也想个词夸夸他吧,可他的名字要怎么夸?早知道多读点儿正经文学了。 我还在苦想诗句,他歪头与我脑袋靠在一起,颓废地说了句:端端,我好累啊。 曾经我最讨厌别人卖惨了:你个吸人血的特权阶级有什么资格喊累! 如今的我只能沉默片刻,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已经撑到最大限度了吧,不然怎会身心俱疲到绊一跤半月都下不了床的程度呢?我的激将法再也对他没有用了。 太医院给开了药,说皇上是劳累加心结,需好生静养。 他喝了药身体反而更垮了,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精神萎靡,简直没个人样子了。 我去看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在睡觉,手里紧攥着与贵妃成对的玉佩。 大家正愁皇上病情时,临近新春他的病突然好了,还奋发向上起来。他一头埋进书房,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批了,还把书架上的新书全过了一遍。 太后大喜,以为儿子彻底地想通了,拉着我一起去看他。 见他时,他正在看书,屋子里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与往日风格大有不同。 不知为何,那时我耳边响起我爹爱说的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恍了神儿,被他自嘲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我这皇帝当得平庸又勉强,想做的事做不好,想留的人留不住,幸好无功亦无过,也不算愧对祖宗和百姓了。 男人能清醒认知自己是件好事儿,但不是这种时候。 我反手拍拍他脑袋安慰说: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实在不行,还有我爹呢,我家有的是钱。 他被我逗乐了,说我安慰人也不忘炫富。 我:是啊,富婆人设不能崩。 他今天很话痨,说起了很多我们少年时打架、吵架的事情。我倚在他身上,半闭双眼,边听边指出他哪里讲错了,情形有些像小说大结局两个宿敌放下恩怨,笑谈往昔。 他讲话开始变得困难,气息也渐渐地微弱,歇了一会儿喊我道:端端。 我后知后觉,原来这几天他不是大病初愈,而是回光返照,不过是想体面地跟亲人朋友告个别。 我眼泪绷不住地往下淌:嗯? 他:下辈子我不想当皇帝了。 我:我也不要当皇后了。 那你要做什么啊?我们还会再遇见吗? 州和十年,北周勉帝崩殂,举国同哀。 我还是满足了付穆弋的遗愿,追封贵妃皇后谥号,让他们以夫妻名义安葬一起。有下辈子的话,就让他早点儿娶芷桐吧。 北齐与我国常年交恶,之前就故意挑事屡犯边界,大军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太后连夜召见大臣,商讨后准备先秘不发丧。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翌日京城传遍了帝崩消息,再有北齐大军压境,一时间人心惶惶。国无君主,士气低沉,边关连连失守。 京城的达官显贵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准备跑路了,那妖僧竟没趁乱逃跑,反而主动地送命来为皇帝诵经超度。 蛊君心乱其行罪孽深重,他就不怕我砍了他鼓舞士气? 我在蒲团旁蹲下,瞧他装模作样,哼道:你还敢来?不怕我杀了你? 他淡定地念完经书,眼皮轻挑,嘴角勾笑,与我直直地对视。 他语调轻快,说:事已至此,国城将破,我要不要跟他联手赌一把? 可笑,又要赌我皇后命吗? 我嗤笑一声:凭你一个和尚?靠嘴巴功夫吗? 他比我笑得更灿烂,抬手抚着我的下颚,暧昧横生:皇后喜欢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谈正事就是把我带入怀中,手放在我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虚伪至极的男人。 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北齐帝义子、北齐大将南澄怀。 我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其极擅兵法,手段毒辣,年少时一战封侯,助得义父迅速地登位,有「战场活阎王」之恶称。 原来他来北周是谋划已久啊,迷惑皇帝、联络权臣、刺探军情,再往下想,怕我爹也脱不了干系。 我冷笑:这些告诉我很危险诶,不怕我下令门外将士冲进来活捉了你吗? 他单挑眉毛,妖眸笑得肆无忌惮:杀了我有什么用,反正北周十六城布防图早被泄露出去了。 呵,怪不得,失策了,我表情逐渐僵硬。这仗还打个屁啊,反正早晚都要亡,拖一天就是伤亡无数,到头来苦得还是平民百姓。 我:我得听听你的条件。 他要我写降书,答应保留王爵,优待将士,不伤百姓,废除奴籍,提升商人妇女的社会地位,让小孩有饭吃、有学上。 他饼画得挺好,我听笑了,故意嘲他:你说的算吗?北齐帝的义子? 他低头将下巴抵在我颈上,滚烫的鼻息打在我皮肤上,激得我一颤:那赌一把呗,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赢了我们一起分天下,输了一起死。 他贴紧我,低声喃语:端端,陪我一起看江山吧。 怀军纪律严明、爱护百姓、优待俘虏,如此种种我也听来往经商之人讲过。与其顽死抵抗、城倒房塌,最后被那个伪善的北齐帝管控,还不如跟要反的南澄怀大胆地试一把,搏个生路。 我:好啊。 他带着我落了大印的降书回了北齐,走时留下随身带的玉符,说驻军是他的部下,他的将士见符如见他,必不会伤我,也不会动城中百姓。 如他所言,他手下见了我很恭敬,缺什么就送来了。 在宫里陪着我的是一位少年小将军,虽说经历疆场厮杀,终究还是小孩脾性,整天一惊一乍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已经干了三碗饭了,正在吃第四碗。每天送来的饭,我吃不下,全给他当补餐了,小孩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儿好。 他大口地吞咽着,安慰我说:嫂子,你不要慌,我哥出马准没事儿。 不是,什么嫂子? 他看我一脸惊诧的表情以为我不信他大哥的本事,便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他大哥的战绩,讲南澄怀如何杀伐果断,如何扭转战局,如何下手狠毒,如何经历那些鬼门关。 呃,谁好奇他这个了? 我看他吃饭好不容易勾起的食欲又被他讲的那些血腥画面恶心了回去,脸色惨白地打断他:我见识过了。我想说的是你别瞎叫。 他又理解错了,憨憨地一笑:嫂子,你别害羞,反正早晚都是。 我被迷惑到了:? 算了,跟这小屁孩说不清楚。 南澄怀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北周降书,惠得将士减压百姓减负,在北齐百姓心里肯定直接原地封神了。他在北齐威望本身就高,北齐帝那个敏感多疑的老家伙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趟回去,想必有场鸿门宴在等着他,能不能活着出来要看他的本事了。 前方迟迟没有消息,我又一夜无眠。天微亮时,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听就是那位小将军的。 小将军兴奋地拍我的房门,贺喜说他大哥成功了,大将们的家眷都平安无威胁了。 后书:周灭,北齐帝闻喜设宴犒劳怀侯,中途倾数杯亢奋而亡。百姓知其痴酒,笃信侯德,无疑,纷纷拥义子怀侯上位。 做皇帝的总是不信人的,北齐帝忌惮南澄怀却又必须仰仗他,如意算盘打得贼响:一方面想用南澄怀的大军灭了北周扩大领土,另一方面却想中途塞人进去分散南澄怀权力,架空其职位,并在适当时机除掉他,最后坐享渔翁。不想却被南澄怀摆上一道。 南澄怀提前拿了降书坐拥北周,一下子打乱了北齐帝原有的计划,他故意用百姓的呼声刺激北齐帝,让他感到失控和恐慌,让他坐立难安,让他匆忙地布局,走险棋落入已设好的陷阱里,借自己的手毒杀了自己,且无人怀疑。 如果失败,史书怕是要改写成:南澄怀身负重伤仍躬身前往报捷,远途不敌舟车劳顿,身死家中。皇帝深感痛惜,念其为国为民功德追封某某职位。 我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被小将军拉着原地蹦跶了好几圈。 南澄怀果真说到做到,统一后的北周百姓生活没受多大影响,井井有条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遣散了后宫,按她们的意愿给她们安排好了盘缠和去处。太后只说时也命也,并没怪我,与我谈心后,她决心去寺里带发修行。 她:哀莫大于心死。之前总怪阿弋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后来他去了,我开始理解他了。 我心情沉重地送她去了寺庙,离别时她喊住我:谢谢你啊,端端,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我没打算跟南澄怀平分什么天下,我不爱费脑子搞那些权势争斗,只想回家躺平好好地休息一阵。 一阵是多久啊?可能一年,也可能一辈子吧。 南登基后开始统一两国货币和文字,并开启各项改革。他改革就改革,有项改革也太针对了吧。我第一次听说皇后还可以跨朝连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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