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瞭望台是苦差,尤其是对于尽忠职守的人来说,因为你在这里俯视整个营地,包括营地外面,还包括更远一点的屏障,稍微一个疏忽,可能就是不可挽回的惨烈后果。 更重要的是,因为占据了重要位置,还有可能成为入侵者的首要目标,在故事没开始的时候就被解决掉,这是顾斟真看小说得来的经验。 这活儿是三班倒,顾斟真看的是后半夜,深邃的夜空,闪亮t的星星,荒凉而辽阔的大地,看久了就容易产生错觉,也容易犯困。 “顾道友,最近那么多流言,你说会不会有人从这里跑过去啊?” 那名女弟子指了指屏障方向,她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笑意不达眼底,反而令人心生畏惧。 “你想说什么?” 顾斟真讨厌跟不熟悉的人拐弯抹角,所以她直接问对方的目的,很少有人能扛得住这种质问,不是话题因此中止,就是得到明确的答复。 反正,顾斟真不亏。 “闲来无事,就是想随便聊聊,天南海北,世界之大,什么不能说的?” 叹息之后,那人反而将话题引到更远的地方,“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我应该还待在天逯山,过得好好的,道侣也还在,所谓的希望,也还在。” 说到后面,就有悲伤的感觉。 顾斟真不擅长安慰人,她从只言词组中脑补出一个俗套却正常的故事,主角当然是可怜的,无奈的,她应该产生同情心。 但是,顾斟真的感觉是“反感”。 人总是会在吃过无数的亏之后变得敏锐、变得百毒不侵,顾斟真觉得眼前这人是在故意扯话题,她不想深究,只是隐约嗅到了危险气息。 要赶紧离开。 “能不能麻烦你帮看一会儿?我忘了东西,回房去拿的话,要不了多久。” 顾斟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实际上她说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格外地真诚,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够自信的表现,幸好她也不常说谎,说出来的话总显得很令人信服。 “哦,那你快去快回。”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微笑着目送顾斟真离开,只是在顾斟真的身影消失在营地的建筑当中后,她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人影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瞭望台中。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少一个人,总是方便些。” 这话是对那道人影说的。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顾斟真回了房间,这间房里住了四个人,另外两个同样在巡逻,只有安乙弦在打坐修炼,并不是入定的状态。 “顾道友,怎么回来了?” “回来找东西,最近记忆不大好。” 顾斟真没有说实话,只是她个人的感受而已,最好就是把这个慌圆了。 “你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 因为在这里住的时间比较长了,偶尔也会有些杂物,不过大家都是将要紧的东西带在身上,这一点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安乙弦看见顾斟真在果然翻找,目光闪动,未再多说什么。 “算了,不找了,可能真的是记忆出毛病了。” 顾斟真抱怨了一句,正准备往外走,忽然感觉脚下不稳,整个营地都在震动。 “怎么回事?” “有人要闯屏障!” 顾斟真冲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不少人,最高处的瞭望台已经没了顶,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而最近一处的屏障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因为连着营地这边的法阵,所以营地同时出现状况。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啊!” “快禀报长老!” …… 天亮时,最近一处巡逻的高阶修士赶过来,这件事也终于有了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营地的元婴期执事长老竟然动了要跑的心思,不过他直接省略毁掉身份令牌这个步骤,只是将其丢掉,然后就打算带着唯一在身边的血脉后人,也就是昨晚跟顾斟真一起看守瞭望台的女弟子离开。 因为事前做足了准备,又掌握了营地的法阵,所以很轻易就打开一个缺口,往蛮荒深处跑了。 “此事不得宣扬!” 话虽如此,屏障附近的所有营地都因此有了改变,执事长老不再是一个人就掌控整个营地的法阵。 不久之后,据说是大乘期的修士亲自追杀到屏障另一边,带回了那位叛逃的元婴期和他的血脉后人,当然了,前者只剩下元婴出窍之后奄奄一息的小元婴,后者只是一具被蛮荒恶种啃咬过的残缺尸体而已。 把这些带回来,是为了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因为事情发生在顾斟真这个营地,示众的环节当然也从这里开始。 四下无人的时候,安乙弦忍不住对顾斟真说道:“多亏了你那时候突然回来。” 顿了顿,她又说:“真的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前面一句话令顾斟真下意识紧张起来,后面一句则是安乙弦真的在感慨。 “或许吧。” 顾斟真默默叹了口气,“当时突然感到不安,然后就觉得一定要找什么东西,其实连要找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想做这件事而已。” 只是想做这件事而已,就这样用一种玄之又玄的说辞将之轻轻掩盖。 顾斟真也曾经设想过,假如她当时还在瞭望台上,那名女弟子会不会寻找什么理由将她支开,然后开战行动?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瞭望台本身就是营地法阵的重要组成部分,顾斟真并不敢赌旁人的宽容大度,毕竟性命是自己的,有且只有一次。 只是每每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后怕。 人心,是比蛮荒恶种还要可怕的东西。
第31章 石竹堡营地那边派了另外一个元婴期过来坐镇, 以“整顿”为名,很多事情都得重新安排,于是顾斟真就从驻守营地变为外出巡逻。 那天晚上的事, 好像追究了,又好像没有追究。 不管怎么样,倒是得到了可以公然离开营地的机会。 这个时候, 顾斟真重新想起王鹿叁说的话。 蛮荒边境是个什么都没有,也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花了这么长时间,顾斟真也总算对蛮荒这片土地有了初步了解, 至少对于脚下这片土地, 因为频繁的清理行动,明面上的威胁已经很少很少了。 哪怕是屏障那一边, 也因为高阶修士反复清理,实际上存在着一片相当广阔的“干净”区域。 虽如此,顾斟真并没有要跑过去的想法,只要内心深处那股逼迫她靠近蛮荒深处的力量不那么强烈, 她就不打算作出这样的选择。 巡逻的范围是以营地为核心,方圆十里之内, 一天之内数个来回, 每天如此,半个月一次轮换。 屏障这边,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蛮荒恶种伤人的事件,甚至可以说某些时候防范的对象已经成了可能逃走的同门。 大家平时巡逻的时候,自然就会懈怠, 在这种情况下, 很多人将注意力转向所谓的“蛮荒特产”。 这地方此前在大家眼中一直是一副贫瘠的模样,经过驻守修士的不断开发, 竟也发现不少能用的东西,很多都是只有蛮荒这里才有,拿回去也抢手。 更有那种无聊的人,一门心思收集蛮荒物种,自己来不了的,就只能高价购买了。 久而久之,商机不就这么出现了?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苦熬,总得有打发时间的办法。 飞过一座荒山,一起出来巡逻的人互相看一眼,心照不宣地约定了在在这里汇合的时间,便各自散开。 顾斟真飞过几个山头,来到一处山间盆地,这里的土壤早就结成一块一块,草木生长艰难,又没有河流经过,平时只能靠雨水,雨水落下来就从缝隙中钻入地下,依旧是长不出植物的老样子。 曾有好事者把这里的土壤带回去研究,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土是“死”的。 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无法滋养万物。 顾斟真用佩剑在地上划开一道口子,看到更深处的土壤,依旧是那种灰扑扑的样子,不见草木根茎,也没有小虫子什么的,这样的土连水都不沾。 的确是大家说的样子。 这样的地方,对于热衷于寻宝的人来说,也是无甚乐趣。 顾斟真就挑了这么一个地方,她在这里练剑。 地方大,视野也算开阔,也不用担心一剑斩下去,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蛮荒恶种从土里钻出来。 从小苑谷西廊坡古修坟墓带出来的剑诀,顾斟真时常有练习,有时候能领悟到很多,有的时候只是重复剑招而已,她渐渐习惯这种感觉。 就算是寻宝也不会每次都有收获。 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成果。 但人呐,什么都不做的话,大概是要后悔的。 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照出地面上快速变幻的影子t,没有云,一丝云都没有,天空蓝得可怕,并无飞鸟经过,若非还有活人,这个世界真的像死了一般。 剑气在盆地间窜动着,又是一剑落下,在已经裂开的大地上又划开一道口子。 顾斟真忽然就来了兴趣,她对着同一个位置不断挥动佩剑,一道一道剑痕就这样重复着出现在大地上,直到一条长度足以将盆地南北两端连接、深度已经看不到尽头的裂缝出现,她这才停下来。 这算不算自己在制造大地奇观呢? 顾斟真提着佩剑走到裂缝边缘,从那里俯身往下看,在目视的极限,土壤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颜色,用神识扫过去,似乎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么呢? 顾斟真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她现在异常兴奋,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估摸着时间,还是够的。 拿出一张探路用的符,顾斟真将一缕神识寄附其上,随后以灵力激发,任由其坠入裂缝之中,自己站在上面感知着。 前面一段很无聊,周围的一切都是重复且枯燥,世界从光亮逐渐进入黑暗,直到重新出现一点光亮。 就在这非常关键的时刻,寄附的神识忽然消失了。 连那张探路符的气息也失去了感应。 地下有东西! 蛮荒恶种不止生长在地面上,地底下是它们重要的生存之地,这是一个目前形成的共识。 这一类蛮荒恶种一般比较胆小,而且经过高阶修士的不断清理,厉害的蛮荒恶种在屏障这一边,的确可以默认为不存在。 这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前提。 顾斟真本人并没有那么乐观,造成意外的往往不都是那些不起眼的东西?或者是漏网之鱼什么的? 只是,她此时并未感到任何害怕,那种兴奋的感觉没有因为探路符的遭遇而淡了一丝一毫,甚至连她一贯的谨慎在此时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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