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药研·极妄图活动手指,却也是徒劳。 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一段记忆不合时宜地突然“醒”了过来—— “药研,药研!”慕容水柳奋力挣扎出来,拾起他的本体,拉过他的手,把刀塞入,又将他满是鲜血的手包裹进她的双掌间,“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视野是模糊的,他感觉自己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弱了。余光里,同样倒地的加州清光在血泊中爬行,艰难地伸手去握住自己的刀柄,但他的刀却被人一脚踢开。 “走……快走……”药研·极心中不断重复,但已无法再开口,只感觉主人将他抱在怀里,向什么人哭喊: “我跟你们走,放过他们!求求你们……都是我的错,不要再……” 这是什么…… 凌厉的风划过耳畔,药研·极浑然不觉。他耳边尽是那个他从少女一直陪伴到成家的女人的哭声。直到尖锐的强锋刺穿他的肩骨,直到远处的本体传来一声脆响,直到疼痛刺激神经,传遍全身…… 这是什么记忆,让他痛彻心扉! 枪锋从他肩上拔出,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药研·极仰面躺倒在地,崩溃似的望着暗浊的天空。原本的月亮早已不见,只有几颗残星顽强又执着地闪烁着。晚风抚过冻草,吹不起尘埃。 药研·极的双手已隐隐恢复了知觉,但精神却已涣散。 自从那次回过以前的慕容水柳本丸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陆陆续续想起什么,快乐的,无聊的……他贪恋这些时光,就像一只筑巢的燕子,每每回想起什么,便捡起来安置好,一天天下来,这个“旧巢”也形成了模样,等待着归燕。 而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他的巢早已倾覆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个圆形土楼本丸“名存实亡”,他为“回家”之事纠结难熬,却不曾想,他本就无家可归。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我又能去哪里? 身为刀,生来由主人握在手里。我的形态,我的战绩,我的战场都是主人决定。生成什么样,活成什么样,想去哪里……从未想过。我只是一个杀戮的帮凶,一个用来完成各种或大或小的愿望的工具。即使我现在拥有了肉身,没有人需要我、使用我,我又能做什么呢? 凌厉的风。 “叮!”接着是一阵枪尖摩擦刀体所发出的细碎声。 “咳,你在做什么!”药研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 药研·极猛地回神,一咬牙,不顾左肩的伤痛,右手一撑地,滚出这片危险地带。他努力地用手肘支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咔。”刀碎之声。 以及血液冲出血管的撕拉声。 药研倒下了,重重摔在了药研·极身旁不远处。鲜血的味道被夜风吹得更加腥冷。 原本应当冲去拾刀的药研·极突然感觉很累。他想就此栽倒,痛哭一场。 拾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庆幸的是,今天倒还是有把刀发挥得很不错。 “药研先生!”浦岛虎彻划破最后一把枪的身体,“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也不知道这把精力旺盛的胁差喊的是哪把药研。 药研·极勉强扯出个微笑,拿起物吉贞宗帮他拾回来的刀:“干得好,浦岛。” 药研却一声不吭——他也说不了什么了。 枪尖穿透了他的肩颈,暗红的血液淌了一地,浸湿了肩甲。要不是有肩甲撑了一下,让药研有短暂反应回避的时间,这一枪封喉,他怕是会直接粉碎在这里。 短刀们紧张地围在药研身边做紧急处理。 “药研先生,敌人都已全部消灭了。” “好,我们立刻回本丸。” 天际两颗残星闪烁,虽相伴,仍孤单。
第009章 同刀异魂(四) 从物吉贞宗口中,药研·极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主人父亲想让药研离开。三日为限,而今天就该做出决定了。 所以……好不容易压下战场上那阵失魂落魄的药研·极一时间又百感交集: 命运无常,想留的留不住,想走的走不了。药研·极愣了一下,走……为什么想走了?又能走哪去?转念又觉得,如果姚羽凌主人想要的刀是药研的话,他走也没什么,就当成全另一个自己和为主人献上最后的忠诚吧—— 他本就是在漂泊,又何须着急寻一个归处呢? 照理妥当后,又是值夜班的太郎太刀带着伤口处理好的短刀胁差们回屋休息。药研·极留下来陪护仍是昏迷的药研。本体重伤所需的修复时间要更久。 药研·极在想一件事,也许其他刀剑也曾思考过: 人到底是什么,对于他们刀剑来说。 是主人,拥有者,还是朋友,亦或是亲人? 感情是什么,令人万劫不复。 只要与人相处,必定会有感情牵绊。就连他们从冰冷的刀,变成有体温的人之后,也拥有相应的感情温度。 所以人即是感情,这样解释也无可厚非吧。 他正沉思中,一旁的药研幽幽转醒。酒红色的眼眸中旋转着痛苦的漩涡——悲伤在此慢慢凝结。 药研微微偏头,见药研·极守在一旁:“你还真贴心。” 药研·极听这话不冷不热的,不打算接过话头:“物吉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你要离开的事。” “……主人知道吗?”药研看起来只在乎这个。 药研·极没回答。相对无言。 “我的未来估计跟你差不多。”药研自嘲。 “身在此处,心在远方?” “我还以为你会用我的话讽刺我呢,”药研闭上眼睛,“‘忠诚之刀’?呵……就这样吧。” 药研·极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药研的每句话听起来都让人不舒服,真是个莫名其妙的脾气:“随遇而安吧。对于我们刀剑来说,多次易主是件很正常的事。” “你不也对以前的主人念念不忘吗。”药研一副“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的样子。 药研·极:“……” 他就不应该抱着试图处好关系的心态跟药研说话。 “主人交给你没问题吧?” 药研·极睁大眼睛看着药研,那双药研·极看惯了的黯淡眼睛现在却在微微发光。 药研·极颇受触动:“主人对你这么重要,那为什么你不想……” 为什么不反抗一下? “别说了,你不是……算了,”药研皱眉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默默地望着窗下槐树的月光倒影, “进门左拐右手旁的书柜,第四排第二格。” “……嗯?” “我的房间。去找吧,我们互不相欠。” 大概是重伤未愈,精神不济,药研不愿再说什么,昏沉睡去。 进门左拐,右手旁的书柜……好,然后第四排的…… 药研·极拉开第二格抽屉,一眼便看到了放置最上面的那张照片。 泛黄的照片昭示着泛黄的岁月。时光洗不去的是那黑发黑眼的女孩快乐的笑容。 药研·极轻轻拿起。照片有些皱,但无破损。 他……不是撕了吗? 难道……药研撕的那张是姚羽凌主人与刀剑们的合影? 药研·极收好照片,摇摇头。搞不懂,他完全不明白药研到底在想什么。他与药研虽是同一把刀,可时间却将他们的灵魂雕刻成了形似神异的模样。 药研给他的感觉…… 情绪有时不稳定,复杂,难以预判。似乎更像一个“人”。 “你在这啊。正好,省了找你的时间。”姚羽凌的声音突然出现。 药研·极吓了一跳:“主人……” “池田屋打得怎么样?”姚羽凌随口问道。 “很顺利。”药研·极本不想如此回答的,可一遇上姚羽凌那清冷的眸子,不由得脱口而出。 姚羽凌点了下头,跟药研·极预想中的一样,主人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在房间里找什么。 药研·极不知应是坦然还是释然。 “你知道药研要离开的事吗?”姚羽凌打开书柜,将里面一部分书都抽出,“事实上,你才是真正想走的那一个,对吗?” 药研·极愣住了。 姚羽凌这时才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还是‘不是’,说话。” “这我……我无所谓……”药研·极有点懵:啊,自己是要被丢掉了吗…… “如果你想要留下的话,很抱歉,我留不了你。”姚羽凌在书柜深处找到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那张带给药研噩梦的通界符。 “这张通界符可以前往刀剑世界里的任意一处地点,嗯,比较贵,”姚羽凌随意挥了挥手中的符,点评道,又从兜里摸出另一张符文繁复的黄符以及他的刀铃,“但这张跨界符则可以离开刀剑世界,前去人类世界。选一个?” 药研·极看着姚羽凌,这应该是第一次他与主人有这么长时间的对视——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精致贵气,像一个漂亮的玩偶,但是她的性情又是那么古怪,如今的药研·极依然不明白—— 她怎么就能在一模一样的两把刀中,毫不犹豫毫无差错地找到她想要的那把呢? 于是他问了,因为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姚羽凌的回复很奇怪:“如果有一个人跟你的主人长得一模一样,你会认错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 姚羽凌耸耸肩,催促道:“那就是这样。好了,你想好去哪了吗?”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回慕容水柳的本丸吗?但,那里还是他渴望的“家”吗?他还能去哪里,哪里还能收下他这个不速之客?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类世界学校前遇到的那个女孩突然冒了出来。她是慕容水柳的后人……但药研·极很清楚她不是审神者…… 还犹豫什么呢?药研·极接过了姚羽凌手中的那张跨界符和刀铃。 本是异乡漂泊客,何必强求温柔乡。若能回去,看看也好。 姚羽凌一副了然的神情,展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晚安。”
第010章 水面下的回忆(一) “药研藤四郎,请多指教。”我尝试微笑。 “药研?哇哦,我第一把刀呢。”面前坐着个灰眸的少年,身形有些瘦弱,眉目温和。 “……嗯。” “……没啦?” “?” 主人翻开桌上一本厚厚的书:“……不是说‘药研藤四郎’是把温柔和善的小短刀吗?” 那本大概是《刀账》,记录刀剑们的信息。 “性格是随机的吗……”主人抬起灰色的眸子打量着我,摸摸下巴,又突然僵住,“哎呀不好意思,我老是自说自话,太不礼貌了,抱歉抱歉。” “我是姚晴川,请多指教。”主人笑着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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