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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熊婶细细琢磨一下，“是这个道理，但你们告诉我，让我画好看，我也能画好看。” 知道事出有因，白熊婶那点难过彻底抹没了，她说：“你们下次记得告诉我，我能做好的。” 开晴回来正好听到白熊婶最后那句话，难以言喻的涨而充实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开晴点头说：“白熊婶做什么都能做好。” 空心人误以为白熊婶是以为她不让大家画五官的原因是白熊婶没画好，赶紧解释说：“白熊婶你画得确实很好，我不是因为你画不好才说不画五官的。” “就是……”空心人两只手又互相揪起来，她的身边，开晴一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刚刚开晴跟她到一边聊天，费了一番功夫才让空心人说出她忽然不想画五官的原因。 空心人求助地看向开晴，表达内心想法对她而言太难了。 开晴右手握拳在胸|前位置鼓一下，给她加油打气。 好吧好吧！她说！ 空心人深吸口气，说：“白熊婶画得太好了，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显得很违和。” “很奇怪，我不喜欢。” 空心人终于明明白白地说出“不喜欢”三个字了。 此前开晴给她拿衣服时，见到充满繁琐元素的裙子，不喜欢的空心人也只说“要不换一件？”，而不是说“我不喜欢”。 跟着复眼叔体验下厨、拳击，不感兴趣的空心人也只说“我想试试别的”，而不是“我不感兴趣”。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空心人来说却像三座高山。 如今，她头一次越过这三座高山。 开晴兴奋地看向空心人，“没错！就是这样！大胆说出来！” 能翻一次山，就能翻两次，翻山次数越多，就越轻松。 提议画五官的绷带羊歪歪头说：“那你是觉得干脆不画比较好，还是我们再商量看看怎么画比较好？” 空心人看向大家，每个人都有着不同但生动的表情，她伸手抚摸她的脸，她不仅做不出如此生动的表情，更是连五官都没有。 想和大家一样，想融入大家，空心人由衷地想。 她又一次表达自己，并且表达得很完整，只听她说：“我想有五官，不用很精美，协调一些就好。” 谋划一番还成功了的三人总算不故意画丑了，五个人挨在一张很大的A3纸旁边，都拿着笔，叽叽喳喳商量着要怎么画。 空心人说话不算多，可现在，她觉得画得不对劲时，会默默伸手捏住画画的人握在手里的铅笔。 在开晴手里的铅笔再一次被捏住后，开晴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我被捏住的次数最多，看来我画技真的烂。”她调侃起自己来。 “画技、手工都不好。”小气球凑到开晴耳边，气声悄咪|咪说。 开晴挠她痒痒。 几人玩闹着画，画了好多不一样的五官，最后，换来空心人缓缓地点头。 点头后，纸上的五官落在了空心人的脸上。 这五官跟精美搭不上边，甚至可以说画得特别简单。 开晴看着空心人的脸，没想到，弄了一下午，最后空心人的表情就是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弧线，两个弯弯的眼睛，一个弯弯的嘴巴。 不过，这样一直笑起来也挺好的。 看着笑容满面的空心人，开晴又笑了，跟她一样，笑得眼睛、嘴巴都弯弯的。
第66章 蹦极 “准备好了吗？”开晴站在楼顶，放眼朝远处看。 远处，依旧是白茫茫的雾，但雾离她们更远了，雾退散的地方种满瓜果，瓜果将菜地分成一片片一块块，在特殊道具的保护下，它们长势喜人，结成的瓜果颜色鲜艳，瞧着格外诱人，不同的颜色片组成的吉利的百家衣，也像七彩的虹。 开晴她们做东西吃变得无比方便，想吃什么瓜果下楼一摘就是了。若非要挑个菜地的不足之处，那就是种不出肉来。 好在小黑小白能给她提供肉，住户们也能心念一动买到肉。 开晴继续眺望远方。 不算特别远的远方有一块大石头，此前白雾浓密时依稀能看出里边几个偏旁部首来，如今，在除雾种子的努力下，虽然隔着一层薄雾，可上头的字已经清晰可见了。 “逝者之地”——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摆在她的眼前。 流浪在白雾之中的失去记忆的人若能徘徊到此处，看到这四个字，便能对如今的情况和处境有所了解。 但这还不够，仅仅四个字不足以消除人的迷茫，所以开晴第一次清楚看到这四个字后，打印了一张白纸黑字，用贴纸贴在了公寓的大门，将公寓和逝者之地的有关事情写在上边，方便每一个路过或入住或不入住的人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 也避免了每次有新住户就要重头开始解释的情况。 离空心人画五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绷带羊一直在做蹦极的思想建设，而这一个月内，白熊婶也雕刻出满意的空心人的鼻子，就等蹦极结束，给空心人粘上去。 “准备好了吗？”开晴收回视线，又一次发问。 她身边是蓄势待发的空心人和腿软的绷带羊。 空心人用力点头，那笑眯眯的眼睛瞧起来像对蹦极的不屑一顾。 开晴莫名有种噎住的感觉。 空心人五官画完的前几天，开晴每次看到空心人都很开心。 任谁看到一个总是笑着看着你的人，心情都会很好的。 可问题是！问题是！ 空心人的表情画上去就没办法改变了，也就是说，当开晴说些郁闷的事情时，站在对面的空心人也会一直笑嘻嘻，说些生气的事情时，空心人依旧笑嘻嘻，看上去像对她的生气不屑一顾，甚至带着些阴阳意味。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她的过度脑补，但没办法！ 她控制不住这样想啊！ 开晴忍住掏笔在空心人脸上再画两下，完善她五官的想法，深吸口气说：“待会你先跳是吗？加油！” 空心人说：“对，我先跳。羊你别怕。” 绷带羊满是怨念地看着空心人，她会落到现在这样害怕的局面都是因为谁呢？ 一边的复眼叔操控黑影卷起一个巨大的，比空心人和绷带羊两人体重加起来还要沉的哑铃，举到楼顶外，尝试着将哑铃来回挥，确保这重量对这根黑影、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确认他能轻松举起后，那根卷起哑铃的黑影松开接触哑铃以外的区域的力道。 几乎眨眼间，哑铃一下垂落，巨大的重量将黑影扯长。 砰一声，哑铃直接砸在地上。 听到这声响，绷带羊直接腿软到不得不蹲在地上，她探脑袋往下看，看到地面那惨不忍睹的大坑后，沉重地闭上眼睛。 她待会估计也要掉到那大坑里了。 想想都好痛。 她都死了，应该不会再死了吧？ 只是痛不会死的话，应该还好……才怪！！ 绷带羊这下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什么大女人了，忙说：“不行不行，就算死过没可能再死一次，我也不想全身粉碎性骨折，我不蹦了，我不蹦了。” 复眼叔总是冷静的脸在听到那声巨响后也稍稍破功，但他很快恢复冷静说：“忘了黑影会被拽长，我再试几次。” 复眼叔将坑里的哑铃拔出来，用不同的高度、不同的黑影松懈力度试了二十来次，最后找到了最完美的蹦极配方。 “可以了。”他说。 空心人担忧地看着绷带羊，拍拍她肩膀说：“我去了。” 绷带羊佩服地给她竖起大拇指，真诚地来了句，“你才是真正的大女人。” 她还想说“你是真不怕死”，但感觉这话听着怪不对味，于是将这话憋回肚子里。 复眼叔操控黑影捆住空心人，虽然黑影蹦极法是他提出来的，但他也担心会有意外，索性支出数条黑影，在地面织成一道柔软的网，做好感觉不对就抬起网将人接住的准备。 一直不害怕、只感到期待的空心人踩上墙面后，心跳总算不再如此平稳地跳动了。 她站在最高处，楼顶的风不小，风吹过来，将她身上套得宽大运动服吹得起伏飞扬，那肥大的衣服袖子被风吹得朝向后，变成一副翅膀。 “我要跳了！”她大声说。 楼下，白熊婶和小气球在安全的地方坐着，仰头看她们。 “加油！！空空姐姐加油！！！”小气球双手比成喇叭，超大声地朝上喊。 她加油的话，空心人并没有听到。 因为，在她说话时，空心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张开双手向前倒去。 呼呼呼—— 耳边是轰鸣的风声，风顺着她光滑的面部，流向后，失重感给身体奇怪的感觉，四肢发麻，下腹部酸胀，奇怪但是爽， 空心人睁开眼睛。 不是她脸上大家画出来的眼睛，模型之下，有一双谁也看不见的眼。 这也是她前不久才发现的。 在她将公寓里所有人的兴趣爱好都体验完之后的一天晚上，她回想起她说出“不喜欢”三个字的那一天，正在反复回味着当时的心情时，忽然感知到自己五官的存在。 对，五官，除了这谁也看不见的眼，模型之下，还有她用来说话的嘴巴，用来呼吸的鼻子，只是这些五官都被模型给罩住了。 此前她也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声音，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东西。 那天晚上，她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能看到能听到能说话，是因为她是有自己的五官。 瞬息落下，她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脑海最后只有一个念头——被风包围着，好舒服。 空心人悬在半空中，手和腿垂落着，摇摇晃晃的。 忽然，她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她的眼睛有点干。 可她模型外的眼睛是画出来的，不管怎样都不干才对。 她伸手摸眼睛。 “啊。”她不由低低发出声音。 这些环抱住她身体每一寸的风，轻轻将她眼部的模型抹去，让她露出她原来的双眼。 睫毛没有白熊婶画在纸上的长且浓密，但翘起来的弧度很自然。眼睛也没有白熊婶画在纸上的深邃美丽，可却很明亮。 空心人低头看着底下的白熊婶和小气球。 分明一样能看见，可她觉得看大家看得更清晰了。 白熊婶和小气球惊诧地张大嘴巴。 空心人眨两下眼睛。 她们莫名地也跟着眨两下眼。 复眼叔将空心人拖上来。 她脚落地，看向楼顶的大家时，大家的表情和楼下的白熊婶她们一模一样。 “你你你，你的眼睛。”开晴震惊得结结巴巴。 刚刚还想着说要不要重新画空心人的眼睛，怎么她的眼睛自己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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