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他的外套了吗?” 兰懿认真回想了下,只记得是件深蓝色的西装,款式老旧但干净整洁:“也不是什么名牌吧。” “嗯。外套的胸袋下有一小行烫金字,写着南方政法大学50周年纪念。” “所以你是故意提的秦宁教授!”兰懿恍然大悟,怪不得张怀明在向蕾搬出秦教授后态度有极大的缓和。 向蕾颔首,羞赧的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对不住老师。南方政法大学也是国内顶尖的法学学府,相较于向蕾毕业的中政来说,成立时间不算长,但在刑事和行政领域的专项学科研究名列前茅。 而她的恩师秦宁教授,本科正是就读于南政大。经杜崇宝一案,秦教授一战成名,在学界德高望重,南政大特意请他出任名誉校长。 向蕾临时提起秦教授,赌的就是张怀明对权威的忌惮生畏;即便此路不通,至少能暗示对方,她对法律的研究也不浅,要是扯起法规规定的皮,向蕾是无所畏惧的。 “人的弱点,七情六欲首算名与利。张怀明不是农家子也非官二代,那他在追求什么?眷恋权力的人,总会从眼神里透露出无法遮盖的算计。” 在这类人的评价价值体系里,人和事是换算成能交换的利益重量,放在天平的两端。孰重孰轻,取最利的一边。 “这次能谈拢,运气占了百分之七十。” 昨晚向蕾接到兰懿的电话后见了面,正式确定联手度过这次风波。兰懿也不藏着掖着,坦率的将审批许可的风险悉数告知。 她本以为向蕾会闻难而退,对方只是愣了愣,随即提出要完整的材料看看情况,谁知道真的被向蕾揪出来个反攻点——监管部门没有严格遵照审批时间下发许可。 这也一定程度导致了制片方忘记审批的存在。当向蕾提出可以主动找上门主动化解,兰懿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令她大喜过望。 “光凭安监局违反程序规定这一点,不足以让张怀明把我们当做可交易的平等方。再过两个月,就是任期四年届满的大换届,在这节骨眼上,他肯定不想节外生枝闹出风波来。” 向蕾的“三角稳固理论”,刻意向对方强调,真要走到鱼死网破的难堪境地,制片方也不会坐以待毙,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同样犯了错的行政机关也拉向舆论的风暴。 老奸巨猾如张怀明这类人,自然听懂向蕾的言外之意。 兰懿静静的听着,久久未言。向蕾以为自己的擅作主张让对方不高兴,解释道: “至于同意安监局拿《致胜》剧组为示范典型,是我鲁莽了,给你造成麻烦,抱歉。但我希望您能听听我的想法。张怀明需要个可以写在述职报告里的政绩,而我们则需要一个行动上的承诺,让剧组挂个‘简放政权、优化营商当示范对象’名号,相当于绑在一条船上,是双赢的决定,所以才贸然答应下来。” 兰懿摇了摇头:“你不用向我道歉。反而是我应该跟你说声不好意思。”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向蕾的轻视和不信任。刚出社会的丫头片子,躲在师傅绿茵下乘凉的温室花朵,能有几成力扛得住狂风暴雨? 可向蕾不仅接住了,还愿意把伞让给她一半。 甚至在自己开口前,心里头仍存在不堪的嫉妒心,恶意揣测对方。 向蕾说得轻描淡写不费功夫,却更显出勇谋与谦逊。 “你说会跟剧组一起度过风波,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你,也很怀疑你的目的。”兰懿对上向蕾诧异的眼神,第一次真正放下戒备,向小自己十来岁的女孩敞开心扉。 “你对李依一的预判,一度让我怀疑你们是串通好的共犯。但你昨天走之前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很受触动。” 在她和向蕾第二次谈话后没多久,李依一就主动找上门。经过一整天的鸡飞狗跳,兰懿沉住气与对方周旋,果然发现不少矛盾的地方,与向蕾所说的端倪相差无几。 暗示薛真不满戏份的自导自演、事先见到黎无疆在山顶晃悠以及摸不着边的闲言碎语,试图误导自己与新传对垒;李依一还专门提出,她可以利用公司的力量、手段帮助平息舆论,条件就是制片方同意李依一的人加入编剧组...... 要不是向蕾的预防针,兰懿真的要信了李依一与巫行运的鬼话。 更令兰懿难以接受的是巫行运的背叛。她与对方合作数次都很愉快,所以她没有料到在背后捅刀的居然是自己不曾怀疑过的人。 “当时我很奇怪,说是要合作,你却没有代表艺人和公司跟我提出任何要求。所以问了你,为什么坚持要把《致胜》拍下去。” “我说了什么?”向蕾歪头,想不起来自己回了什么。 “你说,因为不能辜负付出。”兰懿笑道,她记得那一刻的向蕾难得显露出年轻人特有的理想主义:“虽然现实很残酷,但我不想让我的艺人轻易学会认命。” “向小姐,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不一样的经纪人。” 兰懿向她伸出手:“让我们一起致胜。” 向蕾呼吸停了一拍,随即笑着握住:“接下来也请多关照。”
第228章 倒栽葱 [血压测量中...] [高压162, 低压91。] [您属于高血压状态,请尽快就医诊断。祝您健康。] 施建中沉着脸,动作粗鲁的摘下测量仪手环, 随手扔到一旁。过了半晌, 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几片药, 没有喝水干咽吞进胃里。 独占顶楼一整层的办公室,放眼看去, 周围已经没有建筑物能阻挡施建中的视野。 唯有阳光与暴雨是公平的, 不会因为特权而选择性忽略苍生和万物。 半个小时前, 私人医生的劝告言犹在耳:“施总, 这次复查的情况不算好。还是得以静养为主,少操心。手术只能解决一段时间的身体疼痛, 您的病主要是因殚思竭虑熬出来的。” 董事会的成员大概知道施建中前年身体犯了老毛病,难得在美国修养好几个月, 只有对他绝对忠诚的几个老属下了解真实情况——施建中突发心衰,差点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医生劝过很多次,想活长一点就得学会取舍,钱和权都抱不进棺材。 “施总,艺人统筹部的施经理来了。” “让他进来。” 丹尼尔一进到亲爹的办公室小腿就发紧。太大又太空, 加上施建中永远不苟言笑的严肃,身体比理智更先作出反应。 “爸...施总。”接收到施建中的不悦,丹尼尔立刻改口。 “嗯。怎么突然来了?” 想起施建中‘家事在家中,公事找上级’的耳提面命, 眼下丹尼尔的行为已经属于越级上报。他咽了咽口水,尽量使声音保持镇静:“有关与东环房地产合作的事宜, 我有些事想跟您汇报。” 施建中似乎并不意外,摘下老花镜指了指沙发:“坐下说。” 不同于往常的易爆易怒, 和缓的表现给了丹尼尔点希望。他殷勤的替二人倒了热茶水,忐忑开口: “您把与东环房地产达成合作的事交给我,我也尽全力去完成了,但我觉得东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谈判中诚意也不足,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再考虑考虑其他选择?” 施建吹茶的动作一停:“你是质疑董事会的决策?” “我不是这个意思。”丹尼尔连忙解释道:“东环房地产的接班人楚晟,接触几个月下来我对他也算了解。他表面看起来大方有趣,背地里花花肠子不少,经常在我面前骂他爹和客户,不是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我是让你笼络好他,又不是让你跟楚晟结婚。他人品怎么样跟我们拿不拿到地有什么必要关系?” 丹尼尔急得唾沫横飞:“他就没有合作的诚意!谈了五、六回了,每次一说到分成的时候就装傻充楞,半分利也不肯让。公司除了要基建外也要承担运营的责任,他家只出个地,还妄想六四分。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施建中闻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你自己听听,刚说的理由能说服股东吗?猜猜看,他们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东环欺人太甚,还是认为我施建中的崽就是个废物,一个纨绔子弟都哄不好?” 答案当然是后者。 丹尼尔火辣辣的,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隐隐生疼。 “说说看吧,真正的理由。”施建中了解自己的种,前几天还跟楚晟哥俩好得穿一条裤子,现下却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态度。 [第一,向董事会、股东会承认你在皇冠俱乐部对下属员工佟雅小姐所做的错事,接受惩罚。] [那我就等候施经理的好消息了。] 素霓生的话像带毒的细胞,吞噬着丹尼尔的神经。 但一旦面对施建中,源自父权的天然压制和本能恐惧,他的嘴像涂了强力502胶水,根本张不开。 也是在这个位置,丹尼尔记得有一次考试他没有拿到班级前十,施建中罚他跪下连扇自己一百个巴掌,当着大股东的面。 从那以后,若非必要,丹尼尔绝不会走进这间屋子。 久等不见人开口,施建中眼神里染上些暴戾:“懦弱的性子跟你妈学了个十成像,从老到小都一个德性。” 丹尼尔猛地抬起头,额头青筋暴凸:“说公事就说公事,不要扯我妈!” “唷,还来了脾气。”施建中脸色转音为晴,乐呵呵的抖了抖雪茄:“早说不就好了么。” 丹尼尔的母亲是施建中的第二任妻子,在他十八岁那一年过世。没过几天,施建中就领回了一个年轻女人和八岁小女孩,让丹尼尔管对方叫妈,让女孩叫他哥。 “......因为一个女人。”丹尼尔硬着头皮承认:“我下属。带着她应酬了几次,楚晟就看上了。最后没撮合成,还出点了意外,楚晟放话让我赔罪,这不是把新传的面往地上扔么,也是丢您的脸。” 强劲的雪茄后力让施建中咳嗽起来。最近只有依靠尼古丁直达中枢神经的刺激才能让他唤醒亢奋:“女人事小,受侮辱事大。你除了□□那点玩意外,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 “不就是个女人,这都搞不定?” “楚晟混是混,但你看看东环上下谁不毕恭毕敬叫人一声二少?凭的是什么?就他妈凭楚晟做了总经理以后东环年效益翻了一番!” “你再回头看看你,带艺人带不出成绩就当甩手掌柜,陪客户配不好还陪出个对手来,你哪点像我施建中的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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