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深邃,握紧妻子的手:“The reason for coming back this time is to introduce you and stella to my family.[这一次回来,主要是想让你和斯黛拉见见我的家人.]” ※※※ 文濯不知道第几次站在窗前往小院张望,那抹身影好像生了根似的杵在香樟树下,纹丝不动。 此时一道微弱的闪电划过天际,她朝天空望去,乌云翻涌云朵厚重,紧接着是隆隆雷声滚滚而来。 她一跺脚,快步上楼大力书房门,见自己老头子跟兔子似的从窗边窜到书桌旁,又好笑又生气:“电视台预警要下大暴雨了!还不让人进来,想让雷劈死她还你个清净是吧?” “什么死不死的!瞎说话。” 老头不过六十出头已是满头白发,眉目深邃眼神锐利有神,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风云人物。 “是是,我是不该瞎说话,但你个做人老师的,怎么越老还越犟了? 文濯作势要揪他耳朵,对方熟练地左右躲避: “我不爱掺和你们这些事!但向蕾是好孩子,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人家在门口也罚站三天了,该给小孩说话的机会吧?外头风刮得凶来,马上要落大雨了,把小蕾淋出个好歹,你自己打包行李回你法学院睡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糟老头子当着其他学生的面嘴硬得很,说什么走了就不要在外头说是他的学生,背地里被她发现过好几次偷偷关注向蕾和新传的动态——上回在学校,还和别的教授杠起来吵嘴,就因为别人说了句向蕾个学法律的干些戏子活。 官律哲哼哼唧唧地,没有反驳妻子的话。 文濯白了他一眼,转身下楼开了门。 “师母好......” 向蕾听到动静,眼里闪过一丝激动,见到来人不免有些失望,但立即恭敬问好: “老师...还是不肯见我吗?” 文濯看她穿得单薄,嘴唇因为脱水而起皮,往日神采飞扬的女孩像个鹌鹑似的缩在树下,心疼地直摸她的手: “哎呦你也真是的,跟你老师一样倔,我让你进屋等,非不听,还天天来。是不是你老师不见你,你就每天搁这儿一直等?” 向蕾双唇微微发颤,整个人也有点发抖:“没有得到同意我不能进去...老师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毕业前夕,国内各大红圈所都向她抛来了Offer的橄榄枝,即便知道她要博硕连读也愿意留岗,向蕾明白除开实力因素外,大多律所也是给官律哲面子,卖个人情。 连外人都清楚的偏爱,但向蕾就这样放弃掉,在政法大的圈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你老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让他主动同意你进去,除非太阳从东边升起。唉,你毕业之后啊逢年过节的,礼数一次没落下,你老师虽然不说,但都把礼物好好放着呢。” 文濯点点她的额头无奈说道,指尖却触到不寻常的热,整只手覆上向蕾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小蕾,你好像是发烧了!快,快进屋休息,量个体温!” “老师那......” “别担心,我能让你进来肯定是他同意了。” 闻言,向蕾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想迈几步路,小腿却使不上力,每一步像踩在棉花上,只得半倚着文濯进了屋。 官律哲站在客厅背对着二人,听见动静先冷哼一声。 向蕾老师两个字卡在嘴边,突然想起对方曾经跟学姐学长说再也没有她这个徒弟,怕惹老师不高兴,又忙改口道:“官教授。” “现在是个公众人物了,老师也不想认了?” “不、不是,我担心惹您生气,也害怕您不认我这个学生了。” 向蕾惭愧地低下头,在恩师面前她难得露出些稚气。 听她声音软绵绵的,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回话不敢看自己,官律哲再说不出伤人的话,示意她坐下。 他扬了扬手中一叠厚厚的资料:“在家门口站三天了,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向蕾来不及喝上一口温水,连忙道:“是的,希望老师能帮帮忙,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官律哲把封面名为“福鑫集团香檀高尔夫绿地土地转让法律研判报告”的文件放在桌面上,沉声道: “你想证明福鑫集团合同欺诈来延缓新传被追究的行政责任,但最终目的是逼迫政府公开机密土地协议,一旦形成社会话题,官方就不得不考虑修改协议了对么?” 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传业授惑的老师,向蕾干脆地点点头。 三周前,国土管理部门毫无征兆的对影视城采取封闭的强制措施,合同、账目也全数被拷贝带走,已经支付场地费的十余家剧组纷纷起诉新传,要求赔偿耽误拍摄造成的损失。 新传犹如被泼了油的易燃体,一点火星就烧得燎原轰烈。 微短剧的工作受到影响彻底停摆,向蕾也被完全排挤在管理层外,不知道具体的内情。 她联系冷俪,永远是嘟嘟的忙音;去找Mandy陈助,对方为难的说这已属于公司的机密,她不能透露给未得到授权的无关人士。 无关人士,向蕾有些苦涩地咀嚼这几个字。 反倒是张咪悄悄找到她吐露些内情—— 对怎么处理这次的风波,高层意见分歧也很大;素总正式递交了辞呈不知去向,冷总监在灭火收拾烂摊子,天天忙得两脚不沾地,几乎看不到人。 总之局势很复杂,她们这些经纪人也只能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不给公司添乱。 影视城不仅是公司的命脉,更是冷俪职场生涯绝不能失败的项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这层,向蕾再也坐不住了。 她主动到法务部帮忙,查阅资料、收集证据,两个礼拜中每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疯狂调查,还真让向蕾在绝处中找出条生路。 在福鑫与新传的土地转让权合同里,她发现对方有一项条款约定“甲方福鑫在合同签订前必须公开非涉内部机密的限制条件供乙方新传娱乐审核法律风险,乙方签订后则认定甲方已完成披露义务。” 而福鑫与政府签订的初始土地合同,则早就被对方提前向政府申报成内部机密性质。 当年官方作出国有土地开放的临时政策,本就是失败的实验,谁都不想当初的错误被揪出来做文章,遂同意了福鑫的申报。 至此,从上到下,完成了规避披露责任的闭环。 新传犯的最大的错,是急于促成合同的签订而没有进行细致完整的审查。 假如给足法务部门审核时限,发现这个大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向蕾思索着眼下的困局,行政机关调查新传未经审批即动工并营业的案件,需要更强烈的事件来缓冲调查进度、转移视线,否则一经处罚则完全对新传的违法性质盖章定论,再想翻身就难了。 所以突破口在福鑫,要将所有的矛头对准曾福来。 “即便公司未尽到全部的审查,但是福鑫刻意隐瞒的操作已经远超过乙方能审核的能力,所以要诉它合同欺诈,逼着福鑫公开与政府的土地协议,拆穿他事前申报的无耻行径!” “一旦进入诉讼程序,新传可以利用营销资源无限扩大社会舆论影响,联合其他九家公司倒追清算责任,最好的结果是政府为了避免不良舆论而更改协议内容,最差的打算则是撤销行政立案,由福鑫与新传协商转移影视城归属,再重新分配盈利模式。” 向蕾脑子发涨太阳穴生疼,喉咙也因为干涩而嘶哑,但丝毫不妨碍她清晰的逻辑与顺畅的表达。 官律哲默默听着,没有立即发表看法,但内心暗自认同向蕾的思路,因为他已彻夜研究过这份法律研析报告,她的办法已经是现下的最优解。 报告里还附上国内外类似案件的判决、复盘,搜集难度之大之多,几乎是十人以上团队要用数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分析出足以救回一家大公司的可操作性计划,他对这位得意门生的能力从来不怀疑。 “向蕾,你想让我帮的,不是评价这份报告是否可行吧?” 官律哲沉吟片刻,指出她的来意: “与官方对峙,是蜉蝣撼大树的下策,若非无计可施,否则尽量避免。你想让我先与有决策权的高层沟通,最好是把全部责任丢给福鑫?” 向蕾艰难地点点头,恳切道:“我也知道这样做非君子所为,但是官方有纠错的能力,却缺少认错的勇气。事到如今,我只希望新传能从僵局中抽身而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来想去,只有请求老师帮忙了。” 官律哲在法律界地位崇高,也是官方特别优待的法学专家,更是土地协议的起草人之一,他的发声会被高层认真斟酌考虑。 只是,他不得不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如同你所说的,纠错的勇气与决心,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实现的。如果对方铁了心联合着要把新传当做牺牲品,你又能如何?” “老师,您说的这个结果我也考虑过,而且根据过往的案例来看,发生的几率很大。” 向蕾目光灼灼,整个人萦着战意,与不屈服的决心。 “您在第一堂课上对我们说过,法律是秩序,而我们是秩序的维护者、开拓者。而在这之前,我们更要学会质疑、敢于质疑,哪怕是捅破天踏碎地,也不能丢失勇气。” “您对我的教诲我一直记着。所以,如果我不做、不敢做,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官律哲深深地看着她,问道: “即使成功几率很小,也要破釜沉舟?” “对,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劈波斩浪。” 学生斩钉截铁地回答,锋芒毕露。 这才是向蕾在他眼里的真正该有的模样。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向蕾双眸瞪大,忙要起身鞠躬道谢,下一秒对方的提问让她窒在当场: “前提是我让你离开经纪行业,回到法律届来呢?” “......” 猝不及防的条件,向蕾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入行三年像过了一生般漫长,快乐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而那些情谊更是融在骨血里共生。 她的回忆又再次被拉到临别的机场。 [向蕾,如果我们从未有过交集,现在会是怎么样。] 冷俪总监,我也在无数个深夜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从未有过交集就好了。 那么你就不会因为我,遭遇到许多不幸与不公,也不会看到我的无能为力。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12 首页 上一页 3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