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跟着它一起撒欢,撒完了左看看右看看,躲进角落里,然后勒令甚尔:“给我放风。” 然后猫猫祟祟的整理自己疯玩一天后有点乱的衣服,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甚尔说:“现在才顾忌自己的形象,你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月生摆烂:“我无所谓啊,只要不被家里老头子看见就行,不然又要唠叨我。” 甚尔哼笑一声,跟着她不紧不慢往回走。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月生穿过欢声笑语放学的学生们,和甚尔一起逆着人潮,在寂静的桥上继续行走。 甚尔背着自己的咒具,忽然在寂静的路程之中开口:“雪惠从很早开始,回应直毘人的次数就少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没去向直毘人汇报过你的日常。” 月生眨眨眼:“你觉得她被我成功策反了?” 甚尔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表姨,又不是我的。” 月生卡顿了一下:“……什么?” 甚尔也疑惑:“你在疑惑哪一部分?” 月生说:“表姨的部分。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不知道?”甚尔是真的有点诧异的挑眉,“你母亲和雪惠有同一个外祖母,她们是正经的姨表姐妹。” 月生:“……” 这她是真的不知道,雪惠从来没有提起过,母亲也没有。 她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少,而且向来不去听其他姓禅院的人的嘀嘀咕咕。 更何况禅院家内部的亲缘关系太过错综复杂,没有术式和咒力的甚至不往族谱上记,以至于她一直不知道,她和雪惠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甚尔感到槽多无口:“你父母也是七拐八绕的表兄妹呢,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噢这我倒是知道……每天都得感叹一下我是个健全的人真是太幸运了。”月生看了他一眼,“你来之前,直毘人也找过你,你为什么没有接他的橄榄枝呢?” 甚尔很理性的分析:“根据禅院家以前积累的经验,你未来当家主肯定比你爹强得多。” “嗯。” “所以跟你比跟他划算,就这样。我不觉得你会是能接受我先给直毘人干活再给你干活的人。” “很好,很了解我。我确实不是。” “那雪惠呢?你接受她吗?” “你们俩情况不同。”月生背着她那把难以驯服的剑,看着前面的路,“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听命于直毘人。” 人是一种拥有感情,并且容易被感情影响的生物。 甚尔是自己挑的,所以月生决不能允许他倒向直毘人。 但雪惠的情况不同。 在月生出生以前,雪惠侍奉在百合子的身边,听命于直毘人。这是她在这个吃人家族的生存之道。 哪怕是在月生出生之后,雪惠也一直听命于直毘人,甚至作为直毘人的眼睛在注视她。因此那时候,她不愿意亲近雪惠。 可人会因为感情动摇,一旦动摇,心就会被撬开裂缝。 禅院月生还在百合子肚子里的时候,就是雪惠在照看。到她出生,长大,到今天,每一天她们都能见到。 从还没有雪惠胳膊长的一小只,到现在能跑能跳能保护她。 雪惠真的一点也没有被打动吗? ……她几乎已经不再向直毘人汇报关于月生的一切。 倘若感情的分量不够,那么还能加上月生所展现出来的,足够压倒一切的天赋所能带来的利益。 为什么家族里的同辈挤破头也要来竞争甚尔这个位置? 为什么很多侍从都愿意到她的院子里来侍奉? 天赋带来实力,实力带来地位,地位则带来权利和利益。 情感和利益都在她这边,月生是如此诚挚的希望,雪惠真的站在她的身边。 甚尔觎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自己的感想。 最开始月生和甚尔还不算太熟,彼此态度真诚又拘谨的时候。 第一个展现友好的人是雪惠。 雪惠知道月生很希望甚尔能为他所用。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甚尔要是真的成为直毘人的人,月生也不会真的对他多亲近。 她洞悉了这一切,并温和的帮助两个人快速的好好相处起来。 但是,太快了。 他们两个熟稔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雪惠得到月生的亲近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陪伴。 但甚尔呢?区区一个月不到。 ……雪惠有些轻微的嫉妒他。 ——甚尔这么意识到。 嫉妒他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这个孩子的信赖。她心里未必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知道是一回事,行为是另一回事。 很多事情,不是知道就真的能做到的。 雪惠很清楚一切的缘由,但她仍然无法遏制的感到一些嫉妒。 ……让他俩自己交流算了。 甚尔没有充当感情调节师的兴趣,他一向如此懒惰,无愧他自称的“人渣”之名。 虽然雪惠不是很喜欢讲话,但月生却是个因为不擅长弯弯绕绕,所以常打直球的人。 月生在甜品店挑来挑去。 她买了七盒草莓大福。 自留一份,塞给甚尔一份;让他给母亲送一份;直哉太小,pass;给禅院润二郎一份作为报酬,让他往加茂家和五条家分别跑一趟。 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在窗户前面写字的时候,雪惠才听闻了她回来的消息,提着一壶泡好的茶走进来。 月生前世出生的地方盛产茶叶,她是喝着茶长大的。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她的口味没那么细,仅仅只能区分出自己喜欢的“好喝”以及不喜欢的“太苦。” 喝茶的习惯也因此一直保留,雪惠知道她喜欢喝茶,因此时常冲泡。 她熟练的倒好了一杯茶,放在月生的旁边。 月生在练字。虽然口语沟通不成问题,但她还在为平假名和片假名感到苦恼,写字的时候经常使用大量的汉字。 雪惠像以往一样安静的给他磨墨,做自己习惯的工作。 月生花一个多小时描完了所有的字帖,伸了个懒腰,当场躺在地上滚了两圈。 雪惠无奈的看着她这幅样子:“刚才还坐的很端正,怎么写完就满地乱滚?不像话。” “不像话就不像话。”月生安详躺平:“反正只有你看见,又没有别人。雪惠,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雪惠拿她没办法,只好先去收她写完字的宣纸,清洗毛笔。回来的时候捧起外间桌子上放着的一盒甜点。 “您现在吃,还是我给您收起来?” 月生已经从躺着变成趴着,在榻榻米上摊成一块饼。 饼抬起手摆了一下:“那是给你的,你什么时候吃都行。” “都有?” “都有。” 雪惠的眼睛微微一弯:“是,我知道了。”
第20章 于禅院家而言,少主过生日是一件大事。虽然少主本人兴致缺缺,甚至不太想在宴会上露面。 但家族之中大部分人仍然是期盼着晚上的宴会的。 规模不大,不过往不少的世家都发了请帖,月生只是过目。 清早起来,积雪还没有化去,因此天气格外的寒冷。也因为映着雪光,几乎明亮的有些刺眼。 雪惠照常给月生整理衣服,梳顺头发。她的头发长长的,柔软的,温顺的落在身后。 月生左顾右盼:“甚尔呢?” 雪惠道:“甚尔大人一大早就躲出去了。” “噢,他确实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月生嘀嘀咕咕,“真羡慕他可以躲出去。” 雪惠无奈的微笑了一下:“不介意他不来祝你生日快乐吗?” “不太在意。”月生回答。没说自己上辈子没怎么听过这句话。 小女孩儿抬起乌溜溜的漂亮眼睛,像是盛满光芒的黑珍珠:“雪惠,你要对我说吗?” 雪惠轻柔的摸摸她的脸:“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等我回来再和您说,可以吗?” 月生点头,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去拜见母亲,雪惠,你注意安全。” 雪惠的眉眼温柔,跪坐在原地,注视着他走出门外,背影消失。 月生并不经常和母亲见面。 因为年纪太小,出门被限制,她也不喜欢社交,所以在家里也基本不出院子的门。 每天就是养养花浇浇树,揉揉自己的宠物,并完成学习课程。 她的剑术已经很有进步。 月生在和母亲汇报这些小小的进步的时候,眼睛里总泛着柔和的光。 百合子温柔的问:“和雪惠相处还好吗?” 月生点了点头:“雪惠很好。” 百合子又问:“和甚尔相处还好吗?” 月生又点了点头:“甚尔也很好。” 百合子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想曾经无数次温柔的抚摸一样。 这对不常见面的母女在屋子里喝着茶,聊着天。炉子里烧着的炭火噼里啪啦作响。 水烧开了,百合子伸手去提,被月生先一步提起来放好,泡了一壶新茶。 “你最近好吗?” “和从前一样。” 百合子道:“每一次见面,你好像都长大了一些。” 月生眨眨眼,“我每一天都在长大噢。” 双方能够交谈的东西不多,但月生很喜欢这种宁静相处的氛围,哪怕只是喝着茶不说话,她也为此感到由衷的喜悦与宁静。 “直哉最近怎么样?”月生问起便宜弟弟。 虽然见面机会不多,但月生总是对这个一母同胞的便宜弟弟多有温情。更别提他还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团子,而且是正经的人类幼崽,不像她是个冒充的。 百合子很平静:“过几个月,应该就要搬出去自己住了。” 月生的动作一顿。 很缓慢的,她放下茶杯,膝行几步,端庄的跪坐在母亲的身边,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 百合子不由得莞尔:“你父亲几乎不怎么来看望我了,不过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平静。侍从们很尊敬我,别担心。” 月生抿抿嘴,有点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只能干巴巴的说:“对不起。” 百合子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可以依偎着母亲,温和的说:“为什么道歉,月生?” 月生把脸埋进她柔软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于是母亲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月生,要道歉,也应该我对你道歉才是。当初那件事,我是同意的。” 月生道:“我没有因为这个责怪过任何人,妈妈。我反而感到庆幸。” “我知道了。”百合子颔首,然后说,“你送来的那盆花,在雪融化之后,应该就会重新再发芽了。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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