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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窗帘的一角，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可期望见到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倒是偶有一两只低阶异种路过，却都默契的避开了医院，沿着街道四处流散，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名为人类的食物。 陈小易的目光望向医院，这里离医院有些距离，哪怕此刻街上分外安静，也无法听到医院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等。 他们只能等，等四人回来。 屋里的众人渐渐入睡，陈小易跟林桩轮流站岗。 人类真的是适应性相当强的生物，不过两周多，在十二月的天里，原本该裹着暖和被子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或刷视屏，或跟朋友聊天，或打游戏看小说，甚至时不时还要骂两声队友怎么这么垃圾，这小说写的也太离谱了吧的人，此刻却单单穿着完全不适合这个天气的衣物，跟他人挤着同一条棉被，就这么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或坐或躺的睡下了。 现在是他站岗，林桩去睡了。 陈小易又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今晚月亮有些罢工，只露出了半个圆月，撒下的光明也朦朦的，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 薄纱笼罩了这片街道，屋子紧挨着安静站立，街道也分外安静，地上残破的肢体都有些看不真切。 异种的身影没见了，期待的身影也没有出现。一切仿佛陷入了沉睡。 “你去睡吧。”林桩醒了，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睡多了。”林桩有些懊恼，不停用异能修补门上的裂缝，他太累了这一觉睡的格外沉，没有醒来，让陈小易值岗了一宿。 “没有，是我没有叫你，”陈小易摇头，林桩一直在使用异能，对他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而且我也没有睡意，强行让我去睡，我还睡不着呢。”陈小易笑笑说。 听到他这么说，林桩也不再客气什么，问起了正事，“还是没回来吗？” 陈小易摇头，林桩的心沉了下去，两人的心都不算平静。 整整一天了，却还没有回来。 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吗？ 可是医院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 当然，还有另一个猜测，可两人都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才一天而已，顾落留下的食物够他们吃上三四天，陈小易还是水系异能者，水也是充足的。他们可以等。 两人宽慰着自己。 “先不说他们了，你先去休息。”林桩将陈小易从小窗户边的椅子上扒拉开，林桩人长的很高大，肌肉壮实分明，头发剪成寸头样式，相当符合他土系异能者的身份。 他将陈小易按到角落里，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你先睡一觉，一晚没睡黑眼圈都跟大熊猫似的了，要是落姐看到，指不定要怎么说我虐待我们队伍里的水系异能者呢。”林桩玩笑地说着。 林桩其实跟顾落的年龄差不多，甚至比顾落还要大上一两岁，但是顾落救了他，他才加入了这个队伍，也一直称呼顾落为落姐。 虽然顾落明确表明没有必要，大家都刚从正常生活脱离不久，年纪大的人称呼你为哥啊姐啊的，怎么说都不习惯，感觉分外别扭。 但林桩没听，还是这么喊，顾落也就没管了。 “顾落不会这么说的”，陈小易有些无奈回了一句，倒也听话睡去，毕竟一万没闭过眼，没过多久意识便沉入黑暗，精神趋向平稳了。 四人去医院的第二天。 早上，没有回来。 下午，没有回来。 晚上，没有回来！ 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四个人的身影怎么也没有出现，仿佛神明抹去了痕迹，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小易哥哥，顾落姐姐和满望哥哥还是没有回来吗？”女孩接过水小心喝下，嘴唇蠕动半天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们去拿治病的药了，现在还没有拿到，所以暂时还没回来。”陈小易轻轻抚过小女孩的脑袋，细心安抚着，“等拿到了，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惜惜的病就会好了。” 惜惜点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通红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惜惜等哥哥姐姐们回来。” 惜惜是陈小易逃亡路上捡到的孩子。 出租屋有人变成了异种，陈小易不得不带着小猫安安逃亡，一路躲躲藏藏，就在路过一家仓库时，安安突然跑了进去，陈小易只得跟着冲进去。 仓库里一片狼藉，为过年囤积的烟花全都破破烂烂，在破烂的烟花旁边，两具烧灼的看不出人形的尸体纠缠在一起，较小的尸体手中拿着刀刺向较大尸体的腹部，较大尸体头部的位置啃在小尸体bianb半边脑袋上。 陈小易是在一扇上锁的门前找到安安的，安安冲着里面喵喵叫，叫的很轻很轻。 门里传来轻微的衣料耸动声，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可很快又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陈小易从杂物底下找到了钥匙，一开门安安就窜了进去，又开始轻轻的“喵喵”叫着，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陈小易就是在那里找到惜惜的，他还记得，女孩藏在一堆货箱的后面，双手捂着嘴巴，混杂着泪水，满脸惊恐的望着他。 他带走了惜惜。 惜惜说，妈妈把房门锁上，让她藏到屋子里面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发出声音。 妈妈说，妈妈有钥匙，会开门的才是妈妈。 妈妈还说，要是一天之后妈妈还没有开门，惜惜就从屋子旁边的小门自己悄悄离开。 妈妈说，她一直在惜惜身边。 之后，陈小易带着惜惜遇到了宋满望几人，加入了他们。 惜惜一路上都很乖，没有哭闹过。 除了刚相遇的那一天，惜惜问过陈小易妈妈在哪里后，陈小易没有回答，惜惜也再没问了。 陈小易也露出笑容，看着女孩把剩下的水喝完，吃了点面包睡下。 惜惜生病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免疫力本就弱，更何况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她坚持了一路都没有生病，偏偏这个时候发烧了，可退烧药却早就被用完了。 只有等，等宋满望四人回来。 又是一轮日月交替，夜晚过去，月亮隐去了自己的身影，变得浅淡，太阳张扬着，撒下烈烈光耀，照亮整个世界。 第三天的清晨，太阳露出一点身影。 稀薄的晨雾里，几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浮现了。 - 医院的天台上，几根栏杆与麻绳组成的临时衣服架上，两个大夹子夹着还还有些湿金发小玩偶，在风中荡来荡去。 大脑袋触手异种六条触手拢在一起，坐在四角塑料凳子上，两条从衣袖里伸出来的触手，一条搭在地上，一条搭在挂着玩偶的绳子上，跟九三一起，随着风在空中飘荡着。
第23章 触手动了动，原本耷拉着随风飘荡的触手尖端卷起，箍住小玩偶的布料小手，紧了一下，又跟没力气似的从湿漉漉的白色布料上滑下去，被风牵引着在空中左摇右摆。 “大概还需要一个下午。”九三对大脑袋触手异种的动作毫无反应，反而补了句，“棉絮很吸水。” 爷爷洗干净小玩偶时，都要在大太阳下晒个一两天。 今天的太阳不算大，应该算是多云天气，这种天气可能得晒得更久才能干。更别说现在还是十二月份，温度本就不高。 估计是要在这里挂个两三天才能干。而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九三想。 时间有些久，去爷爷跟小主人家里的时间又要往后推了。但倒也没什么，九三不着急，房子就在那也不会跑，时间相当充足。 而且，九三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棉絮吸了水，身体变得很沉重，但也变得干净了。身上的血水和一路走过来避免不掉沾上的其他脏脏的东西，都被洗掉了。 现在是第三天的早上，她也基本上差不多干了。 两个夜晚前，遍地狼藉玻璃碎与粘液混合的医院三楼走廊里，大脑袋触手异种被炙烤得有些焦灼的触手卷起九三的小手，玩偶一下脱离地面，又一次被异种提溜着到眼前去。 异种藻绿色部分挤压着黑色瞳孔，让瞳孔不得不到处奔跑，上下左右，眼珠里的每一处都溜过一圈。大概是藻绿们终于找到满意的地方，不再挤占位置在眼眶四周安安分分的停下，黑色瞳孔也终于能喘口气，停在眼眶的中部。 与玩偶一黑一红的圆眼珠对视上。 玩偶上下摆了摆，是异种的触手在晃动。 九三瞥了眼卷着她布料小手的触手，触手上有接触到她布料的吸盘此刻全都是闭合的状态，附近原本因战斗残留的黏液也在宋满望和顾落两人合力击出的异能量团的炙烤下挥发消散。 “吸盘分泌出的黏液有伤害作用吗？”九三记得，走过来的路上听到何有琪的声音，她让其他人避开黏液。 可玩偶一路沿着地上留下的透明黏液拖痕过来，在刚刚的楼梯上，因为被突然的爆裂声震到，还摔下了楼，摔的时候，也触碰到了地面上的黏液，并无危险性。 亲身实践的，不然，九三现在身上就不只是半边一红一白这么简单了。 “能控制”，大脑袋触手异种给出回答，又补了一句，“有腐蚀性。” 小玩偶点点头，懂了他的意思。 吸盘分泌出的粘液具有腐蚀性，但这一点可以控制，大脑袋触手能决定吸盘分泌出的粘液有没有危险。 就像大脑袋触手异种在跟宋满望几人战斗时，触手上分泌出的粘液具有腐蚀性，有危险，何有琪才会提醒其他人。 而九三跟着寻过来的留在地面上的透明粘液没有腐蚀性，不危险。才会摔在粘液上面也没有任何事。 至于现在卷起九三手那部分触手上闭合的吸盘，大概是刚刚一直分泌的都是有危险的粘液，可能还有些残留，或者需要时间转换成无危险性的。大脑袋触手异种才控制着让他们闭合了。 不过，她仍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摔下楼梯之后，浑身都变得脏兮兮的。 玩偶的身体又摆动了好几下，转过来，转过去。 大脑袋触手异种又在摇晃他的触手。 九三：“你在做什么？” 大脑袋触手：“看玩偶。” 九三：“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大脑袋触手：“我也不喜欢。” 大脑袋触手异种由衷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话慢吞吞的，又丢下一句，“你很脏”，完全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字字句句在人类之间都可以算是相当直白扎心的话，让交谈的双方面露尴尬，心里怒骂“这人会不会说话”的程度。 不过幸好，他对面的是一个有意识的玩偶，不是人类。 他也不可能跟人类这么说话。 毕竟，人类在异种眼中只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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