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感陡然而生,孔融连忙扯开刺客的兜帽,凌乱的乌发贴在刺客的脸上,他探过手指,刺客已经没了鼻息。 他精神恍惚地走出院子,终于听清了院外的人在说什么 ——姑臧君打过来了!
第185章 南边的洛阳最近十分安静,但北面的幽州,公孙瓒亲自率领骑兵,频繁侵扰冀幽交界,袁绍几次想派兵还击,都被手下人劝住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与曹孟德合作,解除洛阳的隐患,冀州才无后顾之忧啊!” 这话换做袁绍手下任何一个谋士说,袁绍都会相信。 但说话的人是张邈,袁绍心里, 原本坚定不疑的想法, 就要打上问号了。 张邈在陈留郡当太守,张氏也在兖州经营多年,因此袁绍请封曹操为兖州东郡太守,实际上是触动了张邈利益的。 当然,袁绍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向自己的“好友”张邈道歉,借曹操之手,抢走“好友”的地盘, 本就是他的目的,只不过张邈是个体面人,知道形势不在他那边, 便认下了这个哑巴亏。 但张邈可以继续体面的以“盟友”的身份,来讨论冀州的局势,袁绍却不能继续交付“好友”的信任给张邈了。 不仅如此,曹操杀死兖州刺史,成为兖州实际上的控制人后,他甚至开始怀疑,张邈和曹操会不会联手背叛他。 “张太守放心,使君自有谋断。”袁绍对张邈有意见,手下的谋士自然也看张邈不爽,逢纪深知袁绍多疑的性格,生怕三言两语,原本已经忍住不理会幽州的袁绍又改了主意,连忙插嘴道。 张邈心有怨气,来邺城也不是为了袁绍,出言提醒完全是看在多年友谊的份上,闻言便乖乖闭了嘴,之后整个议事过程,包括议事结束后的宴席,他都没发一言。 袁绍心情也不好,一个月前他收到消息,派去青州的刺客成功说服了北海国相孔融,有了孔融的帮助,引诱段宁去琅琊国,刺杀曹嵩并嫁祸给她的成功率就更大了。 一个月过去,算时间,如果刺杀成功,他应该已经能收到消息了。 兖州是冀州和洛阳之间唯一的缓冲区,冀州的治所邺城甚至就紧挨着河内郡,一旦曹班从洛阳出兵,冀州将腹背受敌。 所以曹操和曹班必须反目。 事情一日不成,袁绍一日不得安眠,当晚,宴席结束后,袁绍回想起席间张邈和曹操之间的眉来眼去,心中越发焦虑了。 事实上,袁绍的担心是对的。 张邈来邺城,就是为了在袁绍眼皮子底下,和曹操暗度陈仓。 他所在的陈留郡,曾经是洛阳东大门,不仅是连接东西,贯通南北的战略枢纽,更是农业发达,人才辈出繁荣地区。 可时局一乱,他守着一个小小陈留,西边直通曹班的二京,势头正盛,不是他能仰望的,北面是能靠恐吓逼走前任刺史的冀州袁绍,四世三公的背景他小小寿张张氏比不了一点,东面是刚刚夺下兖州的后起之秀兖州曹操,他名义上的上司。 而南面唯一的权利真空豫州,又是这三位祖宗的家乡。 这三人只要打起来,陈留基本逃不掉被犁一遍的宿命,他夹在其中苦苦挣扎,只能左右逢迎,谁也不得罪。 所以他主动向曹班示好,在陈留设立文选和武举,令陈留的人才大门向长安打开的同时,一方面依然保持和袁绍的“奔走”之情,一方面,又卖曹操人情。 没错,袁绍的谋士辛毗,也是在他的撺掇之下,投靠曹操的。 他与辛毗是故交,辛毗知道张邈对袁绍有意见,主动将袁绍行刺曹嵩嫁祸曹班的计划告诉了张邈,张邈便建议他,将这件事告诉曹操。 曹操不可能不救自己的亲爹,得知此事的曹操必定怨恨袁绍,行刺失败,袁绍也必定怀疑曹操和曹班。 在张邈看来,他既不希望袁绍和曹班合作,也不希望袁绍和曹操合作。 最好大家都不对付,但又势均力敌,就像袁绍现在想打公孙瓒,但又迫于曹班的压力不敢打那样,三方之间维持微妙的平衡,才符合他的利益。 张邈故意不在兖州见曹操,而选择在冀州与曹操见面,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只要是在袁绍的地盘上,曹操就不得不与张邈合作,尽管当夜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但给曹操上上眼药,叫他回兖州也不要轻易拿自己开刀,张邈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一夜,齐聚邺城诸君中,只有张邈睡得最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看守客舍大门的士兵吵醒,说是袁绍有请。 肯定又是为了公孙瓒。 要让袁绍出兵,除非火烧眉毛了,否则这议会能商个七天七夜。 昨夜的酒意还在张邈的脑门上打转,袁氏家产丰厚,袁绍击败弟弟袁术后,袁家的资源都开始向袁绍倾斜,就连宴会的酒也比陈留的甘醇,张邈不胜酒力,实在不想去,就让士兵找借口辞了邀请。 士兵领了话便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统领部曲的亭长进来,说袁绍有要事,请他和曹操一同到刺史府商议。 话说到这份上,张邈只能暂停返程的计划,叫来车架,想了想,又让自己的部曲全部离开客舍,一部分人在刺史府外待命,一部分人在城外,以备万一。 他住的客舍在城西南,曹操住的被袁绍安排在了城东北,两人在刺史府门外相遇,彼此心中都有了预感。 比起张邈,曹操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曹操和张邈一同进了正堂,见袁绍手下谋士武将皆在,堂中跪着一名骑服士兵,看样子是刚刚赶路回到邺城,袁绍坐在正席,表情不太好看。 曹操和张邈对视一样,双双松了口气。 “曹使君,张使君,这边请。”上司沉默,堂内众人也不敢出声,只有辛毗悄悄朝两人招手,请他二人入席。 曹操经过辛毗时,张了张嘴,用口型询问辛毗。 但辛毗只是当做没看见,很快转过身去,没有理会曹操。 “孟德、孟卓。”忐忑间,上首的袁绍突然开口,曹操已经跪坐下来,闻言正色道:“本初匆忙唤我来,可是北边的战事有了变化?” “不是北边。”袁绍摇头,抬手捏了捏眉心,曹操看不出他的表情喜怒,心里一时也没底,只见袁绍抬了抬下巴,跪在堂中的士兵授意,对曹操道:“禀曹使君,是琅琊——” 琅琊! 曹操心脏没来由地突然一紧,抽动带来的疼痛让他有一瞬间不敢呼吸。 直到这时,曹操似乎才醒悟过来,他接受不了最坏的结果。 连日来,因为这个地名,他根本无法安眠,他派了军中最快的骑兵,也让人传信给泰山郡,他不断告诉自己,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父亲一定会平安无事,就算他的人赶不及,曹班也不会放任父亲不管。 他慢慢转动身体,视野死死锁住那名士兵,仿佛如果听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就能用眼刀杀人泄愤一般。 “姑臧君率军攻打琅琊国,国君抵抗不到半日,开城投降了!”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曹操打断士兵,士兵犹豫恐慌的表情告诉曹操,他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如果父亲平安,他为什么会害怕? 曹操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惶恐,后悔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几乎令他窒息。 不,不,一定是因为琅琊国战乱,父亲被迫迁居,士兵担心自己迁怒,对!一定是这样! 曹操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装了,父亲避难于琅琊国本就不是秘密,他急道:“我的父亲!我的阿父阿母,他们可安好?!” 士兵被曹操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凉,瞥了一眼上首遮住了自己半张脸的袁绍,咽了口唾沫,认命一般,颤声道:“费亭侯一家在攻城前出城,与大军正面相遇,不幸,不幸……”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士兵的话。 “不可能!” 曹操一脚踹翻木案,一个箭步冲到士兵面前,揪住士兵的衣襟,将人从地上提起,朝袁绍怒道,“他在撒谎!” 袁绍看着曹操,摇了摇头,叹气道:“孟德,节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操满脸不可置信,他看向辛毗,又看向张邈,辛毗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了眼,张邈则回他同样疑惑不解的眼神。 暗杀变成了屠杀,是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曹操松手,士兵跌坐地上,颤巍巍不敢说话,他环顾四周,愤怒的眼神扫向堂中的每一个人。 谁,谁能为这件事负责? 他已经尽力了,父亲,父亲他,会埋怨自己吗? 堂中所有人看他向的视线,或怜悯,或同情,他忽然有些可笑。 他曹孟德为何要站在这里,任这些人看笑话? 他要报复,他一定要报复!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他踉跄着,撞到一名谋士的木案前,谋士起身想搀扶住他,被他一把推开了。 袁绍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曹班封地在不其国,却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了泰山郡,琅琊国夹在二者之间,她下手是早晚的事。” “听说徐州刺史陶谦为了防备袁术,将徐州的兵力都集中在南方,琅琊国投降如此之快,恐怕也是因为无兵可守吧。”袁绍向逢纪使了个眼神,逢纪立刻接道,“说不定是曹班和袁术勾结……” 听到这里,曹操对面的张邈微微皱眉,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敛去表情,和辛毗一样,将头垂低。 袁绍打量曹操的表情,给大火继续添柴:“你我皆知,她楚楚衣冠下的狂妄自傲,只是没想到,她人伦尽丧至此,连弑父……” “我要杀了她。”曹操哑声道。 他抬头,血丝攀上双眸,愤怒和怨恨盖住了刚刚上浮的悔意。 “我要杀了她。”视线一片鲜红,模糊不清的迟疑已经被杀气彻底侵蚀,他暴怒着,用声音宣泄情绪——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第186章 兖州治所昌邑城,曹操的谋士们围在一封书信前。 来信人是徐州刺史陶谦,信很长,但内容可以精简为一句话—— 曹嵩的死和我无关。 “欲盖弥彰。”谋主荀攸点评道。 这封信是三天之前传到昌邑的,荀攸得到消息,立刻命人快马赶往邺城通知曹操,信使前脚走,后脚他们就收到曹操的来信,这才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 但这就显得先一步传信来的陶谦,非常可疑了。 他人不是在下邳吗?算时间的话,他几乎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决定写信了,这事虽然是在你的地盘上发生的,但又不是你干的,你这么着急解释作什? 更何况,段宁攻占琅琊, 你陶谦不也是受害者吗? “就怕是陶谦用琅琊做交易,否则怎会坚持不到半日便投降?”说话之人是陈宫,东郡人,曹操离开洛阳时,带兵路过中牟县,“结识”了当时在中牟县做县令的陈宫,陈宫被迫弃官,跟随曹操,后来曹操扎根东郡,就有陈宫在本地斡旋的功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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