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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熬了大半夜又惊又惧，脸色瞧着和躺在榻上的李竹茹没多大区别。 周令炴抓住周冉炵的手，“你去照顾姑姑吧，不用操心我们，姑姑有任何消息都不得隐瞒我们。” 周令炴同样担心，但也明白她们若是不听话反而会添加麻烦，此刻她只盼着姑姑醒来。 李竹茹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太医正和名气颇大的郝大夫全部待在她这里帮忙，但光是退烧都费了三日的时光，人没醒来之前，谁都不敢保证她有没有被烧坏脑子。 李竹茹闭着眼零星能听到屋子里的人说话，可有时候实在扛不住脑子里的疲惫彻底没有意识，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外面多少时日。 她有时候想要说点话安慰安慰在她榻边嚎哭的人，可惜连眼皮都抬不了。 李竹茹心里还在那迷迷瞪瞪的想，真救不活了能不能让她说两句遗言。 她还有好大一笔遗产呢。 李竹茹的这条命终于是被拉了回来，昏迷的第五日终于睁开了眼睛，嘴里都是苦涩的药味，苦得她恢复知觉后立刻闭上眼睛，眼泪都差点被逼出来。 “姑姑醒了！” 玉玲惊喜又沙哑的声音响起，屋子里脚步声一阵慌乱，李竹茹压着舌尖的苦涩睁开眼，看到玉玲和妙果都守在她身边，两个人眼睛红彤彤的，头发也梳得乱七八糟。 瞧着可真是狼狈。 李竹茹抬起手，妙果眼泪哗地一下流下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这几日她的眼泪都快熬干了，终于等到姑姑醒来。 玉玲端来水让李竹茹清口，李竹茹都没力气说话。 玉玲：“姑姑这几日都没进食，没力气说话是正常的，太医们说了，姑姑能醒来就代表没事，日后好好养着就是。” 李竹茹不是担心这个，只是看着她们两个眼里都是心疼。 没一会儿周令炴和周冉炵不顾阻拦也闯了进来，两个人眼睛同样红通通的，李竹茹感觉自己养了一窝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两人都很懂事，看到她醒来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让她有时间安心休息。 李竹茹这里探望的人就没断过，周灼齐三姐弟也过来了，他们也就是过来看一眼，都不图李竹茹是清醒还是闭着眼的。 等到了傍晚，周泓安带着周承烁也过来，可惜李竹茹是睡着的，周泓安把儿女们安排好，自己却在隔壁待着，保证能守到李竹茹清醒。 李竹茹醒来时早已月上梢头，她看见周泓安时，只觉得这一场病生得可真是亏大了，这一个个的都陪着她熬掉不少精气神。 周泓安：“阿姐别多想，只要你赶紧好起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他这几日难得又体验到幼时那种惶恐无力的感受，和当初她为了替他谋得一个被关注的机会而被打了板子一样，当时的他更加求救无门，现在唯一的不同便是有能力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第136章 凯旋归来，请辞离京 李竹茹又在榻上躺了好几日，神智也没有完全清醒，她不知道的，每当她昏睡的时候，就会出现探望的人轮流试探鼻息的情况，一个个无声的默契。 她也凑巧的没有撞上过一次。 等到李竹茹能勉强坐起来进食了，尝到带肉丝的药粥，她差点落泪。 嘴里淡出个鸟味是什么体验她总算知道了，尤其是她为了保持身为姑姑的威严，平日里无论是吃药还是用膳，全部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眼眶里都是被苦出来的泪。 妙果一直守在她身边，往日里还会塞点蜜饯，可这次她的病可是把她吓坏了，根本不敢违背太医任何一丁点的医嘱。 而太医有周泓安这座大山压着，救李竹茹也是拼了老命的救，这可是和他们的圣心挂钩，自然怎么严格怎么来，可是苦了李竹茹，一点点松懈的机会都找不到。 周令炴她们虽说没有每日都来，但基本上两三日就来一次，这次身份调换了位置，一个个小小年纪就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哄着她，李竹茹都不好意思“倚老卖老”。 周灼齐在宫外倒是来得勤快，每次都给李竹茹说些京城里的新鲜玩意，吃的喝的玩的样样不落下，李竹茹一边被馋一边又忍不住听。 前前后后在屋子里躺了接近半个月，连开窗户让春日的阳光落进屋子的权力都是她据理力争来的，身上都差点发霉长出菌子来了。 重新走出房门那一日，外面的阳光好得她差点落泪。 人果然还是要见太阳。 李竹茹在周泓安再一次傍晚来探望时，忍不住说：“皇上，我的病情太医都说已经无大碍，剩下的就是养着而已，不用你再这么赶时间的过来。” 他每日可谓是日理万机，朝廷到处都是他要处理的事，光是西北的战事就足够他忙，每日休息都要挤出来，这段时日还要抽出时间来关心他，身上的衣裳瞧着都有些空荡荡了。 周泓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瘦得更明显的李竹茹。这一场病又凶又急，还牵扯出来她身体里的暗疾，为了护住他在宫里的十年挣扎，为了替他挡刀休养的几年，其实每次都很严重。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严严实实的木桶，平日里瞧着很好，但只要稍微有一个裂缝，水就会汹涌的流掉。 “阿姐放心，我身边的人比我更关心我的身体，若是阿姐真想让我放心，那就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 她这几年待在京城，哪怕不能时时刻刻见面，但想到她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周泓安心里就前所未有的安定，起码在他想要找人说说话或者是休息的时候，有一个能完全放松的去处。 可这一场病却是把他吓得够呛，那种把心悬在悬崖边的经历，他不想再体验一次。 李竹茹本来就吃软不吃硬，身边的人全部用这一套，妙果就不说了，就连玉玲和玉竹都学会了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无声地盯着她。 李竹茹每次都只能投降。 果然不再年轻，身体养起来明显要吃力，而且养好后也能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变化，李竹茹有时候心里也有些挫败，更多的是可惜。 这次的病不单单吓到身边的人，也吓到了她。 李竹茹濒临死亡时更多的是可惜，她还有那么多的家产，还有那么多没有去看的地方，若是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离开，真是满腔的遗憾。 只不过她这种情绪没有对任何人言说，而且京城还有一件她放不下的事，心里的某些打算默默咽下，和以往一样的过日子。 京城的生活于李竹茹而言很平静，平静到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传来西北大捷的消息，李竹茹才恍然，原来大皇子出征都已经两年了。 西北大捷，朝野上下一片欢呼，周泓安更是意气昂扬，这两年朝廷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只不过他大权在握全部压了下去，这两年的压力可想而知。 李竹茹让人特意打听了军队回来的日子，周泓安也有意让将士荣耀而归，特意允许百姓观看，和进士打马游街差不多的待遇。 待在早早就定好的沿街二楼，李竹茹心里只是默默吐槽了句会赚银子，眼睛就立刻寻找队伍里的目标。 她一眼就看到显眼的周廷烽，肉眼可见的黑了、结实了，骑在大马上气势也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已经有一个小将军的模样了。 周廷烽在这里面只是一个小将，可李竹茹还是第一时间将眼神落在她身上，他好似感知到什么，一路走来都稳稳当当没有动作，但偏偏在路过李竹茹时抬头望过来。 李竹茹都忍不住冲着他招招手，眼睛里有骄傲和欣慰。 她对周廷烽的期待其实只有四个字——平安归来。 可看他的表现，比她想象得要好很多。 后续周泓安设宴请此次西北之战有功得将士，周廷烽的表现他十分满意，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夸奖，周廷烽经历过真实的战场沉稳许多，但傲气并不减，还特意到周承烁面前显摆。 周承烁没有和他计较，反而真情实感的庆祝和欢迎他凯旋归来，周廷烽也觉得没趣，兄弟俩没一会儿又凑到一块，许多人看在眼里，尤其是见到上首皇上满意的目光，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当做什么没看到。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太早，兄弟情这种东西在皇家就是稀缺玩意，此时的情谊也代表不了日后。 周廷烽先和贤妃请安，人一回来自然怎么都稀罕，但很快贤妃又体会到那种生气的感觉，吃斋念佛两年培养出来的心平如水都敌不过一个好大儿。 周廷烽被“赶出”永安宫后出宫去找李竹茹，他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先开始彰显存在感，李竹茹脑袋都被他叽里呱啦说得发闷。 前两日瞧着还挺冷酷帅气的小将军模样，没想到近距离接触还是一如既往。 李竹茹被他念叨着生病的事情，她听完后心都累了。 好能说的一张嘴，日后大皇子妃肯定要有耐心。 李竹茹看到他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头落下，难得进宫去见周泓安。 周泓安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阿姐你要走？”
第137章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李竹茹看着周泓安的表情心里也有几分抱歉，她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说出离开的话。 可人生有限，京城已经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待着，大病一场，她越发想要为自己活。 前面十多年蹉跎的在皇宫，后来七年在江南相对自由，又是自愿被束缚在七年，她不后悔，但也希望未来再面对死亡时坦然没有遗憾。 “皇上，人生在世人各有志，我就想趁着还能动弹，多走走您治理下的大雍，看看大雍的山水人文。” 周泓安不为所动，说再多也是为了离开。 李竹茹：“我知道皇上总归会想通的，我想要走皇上不会强行拦住的，既然如此，何必在我离开前浪费太多的时光来别扭呢？” 周泓安总归舍不得她不开心地待在京城，再多的不乐意都会变成妥协。 周泓安：“阿姐就不能陪我待在京城？若是觉得待在京城无趣，现今西北已然安定，日后我定然要下江南巡视，阿姐照样可以出去玩。” 李竹茹露出歉疚的微笑，“可是我想去的地方不只有江南，西南、西北我都想去看看。” 若不是怕此时说出来吓到周泓安，她甚至都能说想要出海。 周泓安：“……阿姐一定要离开？” 李竹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头，坚定又郑重。 周泓安果然妥协了，“我知道拦不住阿姐，若是让你勉强留在京城心中也会不开怀，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李竹茹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该说的话一句都没少说，“五月初就离开。” 算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周泓安的脸果然黑黑的，李竹茹离开时他还在那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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