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顾廷松立即阻止:“你把这些话给云丫头说啥,要怪也该怪我们,要是每年单独替廷柏夫妻捐一分族粮,就不会被人拿住这错处。” 顾沐云昨天在祠堂就听出族长在有意拿捏,只当会被言语斥责,没到居然是直接索要钱财。 她想了想:“一块族田要多少银子?” 顾廷松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块上等族田是十亩,关口渡的良田贵,要想购置恐怕得八十两。” 八十两! 顾沐云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只带回来的二十多两,还有西院这情况,钱怎么都不够。 若是以自己的想法,何处黄土不埋人,埋进祖坟又不能起死回生,根本不用花这冤枉钱。 可站在哪匹坡就唱那山歌,民俗如此,不依照就是不孝。 古人就讲究身后事,否则随便一埋,也不会出现那么多需要当街“卖身葬父”的桥段。 这话不是她一个当人子女能说的,于是道:“大伯,能不能跟族里说,我们的族田三年内交付,现在先安坟。” 顾廷松摆摆手:“这话我们已经说过,族长没说什么,可其他人不答应,还说不安坟,灵牌放在祠堂里不合适。 四丫头,你别着急,这钱哪里能让你一个姑娘来筹,我跟你二伯商量过了,我们两家想办法筹钱先买族田,你只需要拿五两银子出来请人,就能让你爹娘入祖坟安葬。” 旁边顾廷桦也道:“是的,廷柏虽然是你爹,也是我们弟弟,这身后事是应该我们来。”
第11章 做主 顾家两个伯父要垫付银钱,顾沐云自然不答应,这边三人刚说几句话,在正房收拾东西的大伯母听到声音过来。 她看出大家神情不对,顿时紧张道:“你们回来了,在东院的事说得怎样?他们不会在这事上也为难我们吧!” 事情重大,顾廷松不瞒老妻:“东院要我们捐一块上等水田做族田。” 大伯母卢氏顿时惊呼:“我记得前些年,就是罚东院四房那小子偷盗也没罚这样重,他们真是把我们西院当成傻子可以随便骗了。” 她的声音大,立即把院里其他人都引过来了。 在知道详情后,大堂嫂花氏首先叫起来:“天啊,这是要把我们这边吃到骨头渣都不剩呀!” 她刚才还在为每月五百文房租心痛,现在是八十两银子,真真是不让人活了。 旁边,正拎着一桶湿衣服要去河边清洗的三堂嫂闻讯过来,也变了脸色。 一家子老小都靠工钱吃饭,哪里有多的剩余,自家公爹揽下来肯定要去借利钱。 那利子钱是利滚利,本金比利子都大,借一百两,每月光是利钱就是十两,这粘上就是无底洞。 翠青过来同样愁,她知道自家小姐身上钱不够,要是全部拿出去,就没办法出去租房子。 说到钱,大家都愁成一团了。 听着西院这些人的埋怨,顾沐云在旁边沉默片刻,心里渐渐镇定下来。 这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花,哪怕要买田,也该是自家种,而不是白白交给别人。 她脑中念头一转,顿时有了一个缓兵之计:“大伯,现在没钱就不安坟,还是把娘的骨灰和爹的牌位寄存寺庙,等到有钱,我会为父母风光大葬。” 顾廷松又摇头:“那不行,有家有族的怎么能寄存庙里,那是……” 顾沐云打断他的话,声音沉稳,一字一句道:“这事,我替爹娘做主。” “大伯,我爹生前几十年不愿意回来,而且我爹从来没有带我娘进过顾家祠堂,没有想过让娘上顾家族谱。 恐怕他死了也不见得愿意踏进祠堂门,更不同意把亲人的钱交到族里去任人宰割。 现在寄放寺庙是我这个女儿的主意,若他们泉下有知,要怪也只能怪我,怪东院太过贪心无情,不能怪西院。” 顾家所有人都愣住,这事他们都没有想过,或者说没有考虑过亡者有何想法。 的确,三弟以前跟东院一直存着矛盾,其中原因很复杂一言难尽。 考上秀才后更是不顾族中反对去了江荆府,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连娶妻生子也只是书信告诉西院的哥嫂,把顾沐云和罗氏入了家谱,说以后的事他来安排。 现在要花重金入族坟,不一定是他的心愿。 想到三弟的婚事,顾大伯心里一软,叹息道:“云丫头,既然你说你爹不愿意,那就暂时把你爹娘请到庙里去。 这样也好,受些菩萨香火,也好转世投一个好胎。” 大伯没有意见,二伯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早上去东院时,被人冷落言语嘲讽,他一肚子火气已经装满了,准备回来赌气借钱也要把族田买下。 现在侄女说把灵牌骨灰寄放庙里,等有钱再葬,不失一个好法子。 安坟一事暂停,只需要找一个庙寄放,而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今天才是顾沐云回来的第二天。 这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回关口渡说是扶灵返乡,其实就是托孤投亲。 原本应该是哭哭啼啼,听任长辈安排,可现在每一件事都是她自己在做主。 虽然看似大家顺着她的意思,也是她理由充分让人无法反驳。因为几个堂哥们在码头干活是主家管两顿饭,只有晚上才回来吃。 在家的人就只煮两顿,此时奔忙一早上,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昨天晚上做了鱼和杂粮饭,现在锅里煮的是青菜糙米粥,另外是麦面饼。 大堂嫂花氏给顾沐云盛饭,虽然这个小姑子之前说要租房子很吓人,可后面硬顶回公爹的话,自己做主不愿意花钱安坟,让家里少了一大笔开支,她心里开心,这碗饭盛得心甘情愿。 “云妹子,家里人多,我们平时都是吃糙米,不过虽是糙米,但我反复搓洗过,里面没有谷糠肯定不会糟口。” 顾沐云点头:“大堂嫂,我娘也做糙米饭。” 她不嫌弃。 江荆府虽然主产稻米,但哪怕城里人家也不能顿顿白米白面,每天还是要吃糙米粥。 糙米也是米,只是加工时保留了米谷外层的胚芽、糠皮和胚乳,因此颜色较为深棕,外观粗糙,口感也差点。 其实这些外层部分富含许多营养成分,使得糙米在营养价值方面远优于白米。 “哈哈,这样就好,我就说四妹是自家人,娘还担心你吃不下。” 见顾沐云不挑剔饭食,花氏对她越发喜欢了:“小姑子,我这个人是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有啥就说啥,你要出去租房子得自己拿钱,你大侄儿年纪大了,我家还需要攒钱娶媳妇。 要是你不嫌弃家里饭菜粗,就在这旁边租一间屋子,以后回家吃饭,这样你也得了安静。” 顾沐云很喜欢这个大堂嫂的直率,正如大伯母说的那样,话虽然不悦耳,可直接说明白,比窝在心里生闷气强。 再说自己也不喜欢猜别人心思,于是立即回道:“这是自然,我身上钱不多,想租大房子也住不起,还是先租便宜点的,堂嫂可有合适的房子说给我。” 她没有提自己有二十两,暂时没有进项,这钱现在就是自己唯一的立身之本,不方便外露。 花氏蹙眉苦想:“你要出去住得找一个好些的,周围邻居要清白好相处,还得顺道,这样也方便你堂哥他们每天上下工时过来看你,这房子我得好好想一下。”
第12章 顾虑 旁边,二堂嫂在盛菜,把两人的话听得清楚。 她是个不多话的,生有两个儿子顾金水和顾银水。 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在镇上当小伙计,每月挣的三百文工钱拿回来,除了大头交到公中,余下的小零钱都是悄悄交给她这个娘攒着。 只想着家里什么时候修房,自己就可以给孩子们添点家私。 可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小姑子带着奴婢突然回来,一会要穿男装,一会要斋戒,还闹着想租房子,这让她心里很是着急。 要是这个小姑子能出去住当然是好的。 本来家里就住不下,再加几口人更难,眼见着大嫂家的长水没有定上亲事,自己家的儿子也渐渐大了。 二堂嫂心里揣测着,不说话的人也开口了,瞅准时机在旁边道:“四妹妹是带着奴婢的人,跟我们挤在一起是不合适,而且还要经常焚香念经,家里人多吵得慌。 我前几天听说大石梯那边有人赁房,也不知道赁出去没有。” 大堂嫂花氏一拍手:“哎,弟妹你难得开口,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大石梯那边的确有房出租,又在路边来去方便,可是有些贵啊!” 顾沐云笑着道:“太贵可不成,二嫂说说那房子多大,有几间……” 三人愉快交换着房屋租赁信息。 另一边,大伯母卢氏也在对丈夫说顾沐云租房子的事。 她是要有些为难,以前的老三执拗,没想到生的女儿更执拗,姑娘家非要穿男装,现在还要在外住。 但家里又的确挤,大孙子长水为房子的事还迟迟没法相亲,眼看着另外两个孙子也快长成人,要在家里布置静室就更不可能。 顾大伯没有立即开口反对,他发现这个才回来一天不到的侄女自己很有想法。 不愧是三弟亲自教出来的孩子,长在城里就是比家里女儿有出息,不仅能自个办了母亲身后事,还能换装扶灵回来。 不过租房子这事他还是跟儿子们商量一下。 自家占了三弟屋子,害得沐云到外面住,自家肯定会落人话柄。 可沐云住在西院也不舒服,她自己想租房子,自家就出钱,还得帮忙找一个稳当的地方。 大房在说租房的事,此时偏院厢房里二伯顾廷桦家也在想租房。 三堂嫂舒氏已经洗好衣服,依然愁着一张脸在自家灶房做饭。 虽然顾沐云已经说不安坟,可舒氏一想到公爹要去借利子钱就胆战心惊,她娘家村里就有借利子钱治病的,只是借十两银子,一年不到连本带利五十两。 那家人还不起,钱越滚越大,最后掏空家底卖房卖地,还把已经十二岁的女儿卖去镇上乐坊才还清钱款。 要是这八十两银子要西院两家平摊,每家就需要花四十两。 大伯家是三个人挣钱,肯定存着银子勉强能应付。 自家啥都没有只得去借钱,凭自家男人每月死命挣的那一两多银子,到时候还不上,自己的儿女恐怕是脱不了要被卖。 舒氏越想越怕,眼睛忍不住瞟向上房方向,心有余悸:那个小姑子一回来就搅得不安宁,以后还是别住在家里好。 从隔壁二嫂那里,她已经听说小姑子嫌家里挤要租房。 还好三叔那间房子是由大房住着,跟自家无关。 儿媳妇在屋里做饭,顾二伯这个公爹守礼,儿子不在家,他连门都不进,只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笑看六岁孙子乐水在檐下的缸里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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