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到时,只找到这些。”她抬手,一片彩色翎羽与一片黑色玄铁碎片缓慢飘起。认出这是黎羽熙常用的武器凤尾椒扇上的翎羽,所有人神色凝重起来。 这翎羽掉自凤尾椒扇,说明凤尾椒扇受了严重的损伤。而黎羽熙这段时间与澹台惑形影不离,如今澹台惑又是九州当之无愧的姜予之下第一人,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逼得二人严重至此? 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能够威胁到姜予的东西。”南宫洁推测总结,她看着温遥:“所以,姜予才会忽然对他们出手。” 温遥垂着眼,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在危难中稳住九州、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姜予。 “再查查,”温遥想了很久:“她没有乱杀无辜,九州重建也有条不紊……” 别的不管,九州重建是真的找不到错,没出现过饿死工人的事,也没出现过大的贪污受贿,原本会乱的人间王朝也在是非塔镇压下安分缩着……这段时间,最底层凡人百姓甚至生活比过去还要轻松。 姜予这些年的做法,顶多就是对各宗各朝严厉些,插手各宗多些,抓一些人关一段时间莫名其妙些,看上去贪权些…… 真正让凡人、修士无辜受难的事情,从未有过。 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温遥不会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否定姜予。 无论南宫洁等人如何证明,温遥都不愿意出手。她想着再看看,姜予这样做肯定有隐情。 可是越看,越觉得心悸。 有人只是因为在大街上被权贵家仆推了一下,隔天拿着砍刀翻墙进权贵家宅院。 有人记恨小时候欺负自己的同乡,趁同乡一家人出去劳作,买毒药毒死同乡家的鸡鸭牛。 一对夫妻吵架,丈夫将妻子打至昏迷…… 回来的这一个月,温遥眼看着发生的事越来越令人心痛,所有人都随着体内壮大的黑色雾气而变得更加暴躁易怒。 暴躁者更加易怒、野心者更加渴望、利己者更加自私、圆滑者更加奸诈。 所有人的阴暗情绪都被放大了,每一个人身体里都喂养着一只名为恶的怪物,在这半个月内疯狂滋长。 从前是非塔监管严厉,所有人的阴暗一面都被镇压不得喘息,而现在似乎产生了什么变化,恶成长得更快,而是非塔,却渐渐放松了监管。 是非塔主姜予,从见过南宫洁后,就再没出过是非塔,没下达任何指令,也没如往常一般定期召是非塔监管者归塔听道。 温遥一开始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后来某天走在大街上,目睹一个乞儿抢了一瘦弱女人怀中钱袋就跑,她蓦的明白了。 南宫洁从是非塔回来到现在,已有半个月;姜予闭塔不出,也有半个月;而古怪黑雾恐怖的增长速度,正好是从半个月前才开始的。 姜予在逼她。
第387章 修真世界里的邪魔(45) 半个月前,温遥万宝楼与其他人一别,她给每个人留下一道固守灵台的琉璃火焰,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而后,她从青州出发,途中有意放慢速度,在途经的城洲留住游街、会见故人。 走走停停半个月过去,她也到了中州范围。 不知道是因为是非塔逐渐松懈,还是因为她逐渐进入中州,一路走来,所见受雾气影响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在距离是非塔的最后一个城洲,眼看着一场场惨像发生,温遥再拖不下去了。 半个月走来,她找了一路姜予清白的证据,但是所见的每一个故人,都言之凿凿是非塔作恶多端。 他们说:是非塔五层下面关着怪物,那是比邪魔更可怕的东西。 而走进中州,仙帝修为的温遥只需要神识一扫,就能覆盖整个九州大陆。 她看到了缭绕在九州之上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黑色祟气,看到了祟气根源就在是非塔,看到了是非塔上雪声的气息,也看到了塔下被强大力量遮掩的未知生物。 可是怎么可能。 姜予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在她一次次的否认中,故人同样一次次的反问:“你了解姜予吗?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 了解吗?说实话温遥与姜予接触最多的,就是獬豸司搬进狴犴司的那一年。甚至除了公务,姜予从来不与她多说话,甚至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可即便这样,温遥还是不觉得姜予会做这样的事。 这是温遥自己都说明白的原因,她明明根本不了解姜予,却肯定姜予是与自己一般的人,即便两个人看不出半点共性。 “终归需要了结。”最后一位故人举着酒杯,醉意上头哀求她:“温遥,去是非塔看看吧,只有你能对付她了。” 终归需要了结。 温遥点头,饮尽这杯酒。然后起身,带着一边啃着桂花糕的偃月和啃着骨头的闻摆,走出城门。 入夜,是非塔顶。 作为凌驾九州、行事霸道严苛的势力,是非塔分明还是十年前的建筑,气势却多了几分煞气与森严,连带周边山脉道场都冷森寂然。 温遥于深夜造访,在守卫人员按例询问时,以琉璃色火簇证明她的身份:“温遥。” 遥月尊,温遥! 修士不敢阻拦,瞬间堆了崇敬小心的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遥月尊请。” 九州所说公正严苛的是非塔监管者,在面对温遥时同样态度小心谄媚。 温遥有些冷淡,到这一步她心情实在算不上美好,挥手示意修士退下,长腿一迈走进漆黑高塔。 温遥在从前她处理獬豸司事务时常在的殿中找到姜予,彼时她一个人坐在棋盘边,自己与自己对弈。 “好久不见。”温遥笑着走进来,手中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坛酒:“我给你留了坛从仙界带来的仙酿,可香了。” 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在学宫,擂台一战之前那会。温遥有时从外面带了东西回来,路上遇到姜予,老远就绕过来打招呼。即便姜予冷淡不搭理她,她也毫不在意,凑过来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话。直到灵络牌不停地响,师长朋友们因为各种事找她,她才惋惜的告辞离去。 这次姜予倒是理她了,眼睛仍看着黑白棋局:“我以为你会再拖几天。” “你也不给我时间呀。”温遥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放下酒坛,看到棋盘有些手痒,才不考虑自己战五渣的棋术水平,跃跃欲试:“来一盘?” 姜予一抬手,棋盘上的棋子轻盈飘起各自归篓。 最后,不过五个回合,温遥毫不意外的被杀得卸甲弃兵。她心态很平,当没有下棋这事,取出酒杯,拧开酒封倒了满满两杯:“来,喝点。” 姜予接过其中一杯,食不知味的喝着,平静道:“其实我不喜欢酒了。” “什么?”温遥没怎么听懂。 姜予垂眼一口一口抿着:“眼前喝酒,是因为背负期待有压力,酒能让我短暂的放松。” 温遥笑,为姜予所说她也有压力,也为二人终于在这一点上找到共性。她调侃:“你那么厉害,什么都能做好,也有压力吗?” 恰此时,温遥察觉到远处有高阶修士灵力碰撞。她一路来都在用自己的灵力覆盖全九州压制恶念滋长,故而斗法的波动她也能察觉到。 是南宫洁。 九州维持十年的和平破裂,大周仙朝与邻接仙朝开战了! “所以现在喝了。”姜予唤回她走开的心神,放下酒杯,起身,回眸看眼温遥:“跟我来。” 温遥跟着姜予走出大殿,走到走廊尽头,转入楼梯,一阶阶往下。 没多久,就走到地下,一层、二层、三层…… 越往下,周遭温度愈加冷冰,恶念气息逐渐加重。 在四层下五层的转角,温遥止步叫停:“姜予,直接说吧,到底为什么?” 五层以下没有烛灯照明,故而姜予半个身影都站在阴影中。她站在低处,转身仰视,那站在高处烛光下的女人。她哑声开口:“你没必要知道。” 半步大道,对下面的东西温遥已有所了解。此刻姜予站在她面前,气息与下方的东西相同无二。 看着光里的人,姜予偏头:“琼月尊在这。” 她转身继续往下,温遥垂落的手握拳,提步跟上。 如南宫洁他们所说,五层以下没有修士守卫,静静驻守各处的都是高阶傀儡,此时安静的站立在墙边,在漆黑的环境里阴冷渗人。 一簇青火悠悠飘摇在前方照明,姜予没有停留,带着她一路来到最深处。 来到楼梯尽头,前方只有一扇石门。姜予手一挥,石门移开,更加庞大、强大的恶念气息迎面而来。 从未见过的庞大生物在门开的一瞬间冲出石门,温遥甩出一簇琉璃火将其打回 看清这是什么样的东西,她怔愣片刻,迅速想到别的:“你时不时抓人,就是为了拔除他们的恶念?” 姜予冷声道:“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在用他们的恶念来饲养这东西。” 喂这样一个随时想噬主的东西?怎么可能。温遥皱眉,正准备反驳,忽然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她睫羽一颤,瞬间冲进满殿恶念中。 琉璃火焰驱散一方黑雾,在她清理出来的一片净地中,一具沉睡身躯安静躺在石台之上,正是琼月。 检查完琼月的情况,莫名的火在心中升起。 这是她最敬爱的师长,却被姜予放任邪魔污染遗体,温遥下意识附身伸手抵上琼月额头想要清除寄身她体内的恶念,身后姜予抬手,青火凶猛袭来! 温遥凝诀挡住,正欲扭头质问,身前原本安静的琼月尸身忽的睁开眼,一手扣住温遥右手,一手斜向上顷刻穿透温遥胸膛。 她怔住,不可置信的回头往下看,视线里琼月的尸身化作黑色浓雾,顺着她胸口伤处涌入温遥身体。 狂暴、阴冷的力量在身体里乱窜,这是与温遥大道近似的力量,对温遥影响极大,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大殿中所有的恶念发现了比姜予更好的吞噬目标,疯狂的向她涌去。 积攒了十年的、与自身相斥的力量大量涌入,即使是仙帝境界的温遥,一时也乱了识海,浑身剧痛令她站不住狼狈向前跪倒,她艰难的压制闯进身体的力量,仙帝气息再不收敛,两种强大力量的碰撞下,整个是非塔都在颤动。 整个九州的恶念都感知到是非塔的异变,恶念兴奋起来,曾经压制它们的力量消失了,它们以更加兴奋的速度迅速壮大,九州所有人一夜未眠,高涨的情绪让他们纷纷走下床榻,以各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恶欲。 在混乱中,温遥咬牙抬头向门外看去。 姜予环抱双臂,漠然的站在石门边看着这处。 杀了她。 一个声音在温遥心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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