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蝶是认真地做,还是敷衍地做, 只要事情确实做了,且夏蝶没出现不合规矩的动作,其他人就感觉今天也一如既往地过完了。 她们也都没有注意到,夏蝶原本麻木的神情逐渐变得有神彩起来。 夏蝶是兴奋的。 即使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群友们发给她的物资因为她只能避开人使用,所以其实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她的生活。 即使她还告诉自己,因为她找不到东西可以回报群友们,所以群友们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不会再愿意发任何红包给她,她并不可能只依靠群友们的帮助活一辈子。 但夏蝶依然克制不住兴奋。 甚至夏蝶觉得,哪怕没有红包,哪怕这个跨界聊天群单纯只有聊天的功能, 她也会非常兴奋。 可以肆意地聊天啊。 可以把自己的难受、压抑、绝望统统说出去的聊天啊。 这是她这辈子从出生以来便再也没敢做过的事情。 她不可能跟这辈子的家人聊她是穿越的、她曾经没挨过饿。 她更不可能跟孟家的主子下人们聊她很不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不应该有随意打杀买卖的权利。 她甚至不太敢在心里思考这些事情。 因为越思考,只会越痛苦、越绝望。 还不如放空脑子, 只麻木地去做被吩咐的事情,然后尽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样才能活得尽量久一些。 久到嫁人、生孩子, 再让孩子也和她一样给人当奴婢。 夏蝶想不出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求生的本能让她拒绝思考。 不思考、随大流,很多事情才能继续忍耐。 但今天,夏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人生终于有点意义了。 她得到了一个金手指呢。 还是既能收到、收藏珍贵东西,还能聊天的多功能金手指。 这金手指还给她显示出了一个也许会让她遇到命运转折的时间节点。 让她一下子就对明天、对未来有了期待, 希望自己能从这金手指中汲取到更多快乐、温暖。 虽然仔细想想,单方面依靠金手指生活、没有证据地猜测十个月后会发生什么好像也没多大意义。 至少对社会毫无贡献。 可是快乐呀。 心中满满的暖意仿佛让夏蝶干涸的、当了十几年行尸走肉的躯体重新鲜活了起来。 这才是活着呀。 哪怕自己的一生做不出任何成就,但至少自己在想到“活”时感到了期待,而不是只有沉重、苦痛、疲累。 这样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入睡前。 然后夏蝶开始担心。 这辈子今日之前, 夏蝶每一天最放松、最平静的时刻就是入睡之前那几分钟。 因为只要睡着,就能暂时忘记所有的灰暗、饥饿、寒冷。 在第一次进入以孟二小姐为主角的梦中直播间后,夏蝶对睡着的渴望中还加入了“再次看看上辈子世界”的期盼。 哪怕有几个寒冬知道睡着后可能冻死、再也醒不过来,夏蝶也不怎么害怕,甚至觉得真那样了也挺好。 比一日日没有尽头的苦熬强。 ——真正睡着之后反而不如即将入睡时放松,因为时不时会做恶梦,还会被各种动静惊醒。 不过今天,夏蝶在睡前有了一些害怕。 怕明天醒来后,聊天群就不见了。 怕自己白天的日子会又恢复为一潭死水。 越想那个可能性,夏蝶便越是恐惧。 不是恐惧金手指消失、收藏格子里那些能改善自己生活的东西不见,而是恐惧重新回到几乎没有交流、死气沉沉的环境。 夏蝶发现,一度认为只要能吃饱连给老头子当妾都愿意的自己,比起物资来,竟然更舍不得聊天群的聊天功能。 以至于即使想到了聊天群有消失的可能,夏蝶也没有把收藏格子内的东西拿出来藏到其他地方。 虽然换个地方藏后,即使聊天群消失东西应该也会有更大的可能性留下,可…… 如果聊天群没了,自己留下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让自己多吃饱几顿而已。 还得时刻疑神疑鬼别人有没有发现自己藏起来的那些好东西。 夏蝶想,算了吧,自己这早已生锈的脑子、瘦瘦巴巴的身体,能保住什么好东西? 孟家宅院内的一切,都是属于孟家主人的啊。 奴婢哪里有资格拥有私产。 在焦虑与重新升腾的绝望中,夏蝶经历了一整天干活的身体与久违高速运转了一整天的脑子都熬不住疲惫,逐渐睡去。 然后又一次入梦,来到了孟二小姐的直播间大厅。 接着,夏蝶一扫睡前的忧惧,心中的喜悦猛然踏实。 因为夏蝶发现,在梦中,跨界聊天群依然在。 自己依然可以看到群内的消息、可以使用收藏格子、可以向群内发消息。 夏蝶拿出帝悦在看过她世界照片后送的拍摄器,给整个直播间大厅拍了段视频,接着将拍摄器发到群里请群友们传阅。 帝悦: “这群在分享图片视频方面是真的技术落后。” “而且这么长时间了,在增加了那么多小功能后,这一点依然毫无改善。” 戚玖芒: “也可能这群就是格外需要文字附着的能量。” 易隽: “文字附着的能量,与图片、音视频附着的能量,有什么不同吗?” 戚玖芒: “文字更抽象理性?” 一边聊,所有群友一边也都传阅完了夏蝶发的视频。 这个直播间大厅确实很像电影院,不过又有一些显著的不同。 首先,孟二小姐进行直播时,大厅内不是全黑,而有着暖黄的灯光。 光源是一个个目测一瓦左右的小灯泡。 据夏蝶说,每一个座位扶手上都安装有一个小灯泡,但每一场并非所有灯泡都会亮起。 通常一场直播只会亮二三十个,春节、主播生日等重要日子能亮四五十个。 亮起灯泡的位置比较随机,夏蝶只能肯定每场每一排都会亮至少一个灯,相邻两个座位的灯不会同时亮,但每一排具体亮在哪个位置夏蝶始终没找到规律。 只总结出相对来说,中间比两侧亮灯的几率高一些。 夏蝶: “观众入场时被分配到初始座位应该与身份有关。” “据我观察,越是衣着华贵的人,越在前排。” “而越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越在后排。” “我的座位比较固定,在倒数第三排的角落。” “说起来,这个位置好像是直播间大厅对我生活状态的一种肯定。” “肯定我在这个世界不是过得最惨的。” “我确实经常在最后一排看到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人。” “甚至有些时候,那一排会有人突然倒地,仿佛昏迷,然后消失。” “那很有可能代表着他们在睡梦中死去。” “以我多年的直播间经历来说,观众因睡醒或惊醒而从大厅消失前,正常是会听见一些梦外的、现实世界的动静,然后就明白自己即将脱离梦境。” “最后是保持清醒状态地从直播间消失,不会在直播间内昏迷。” 整个直播间大厅的观众座位呈扇形分布。 一共十排。 然后这里就出现了与正常电影院显著不同的第二个特点。 第一排仅一个座位。 第二排十个。 之后依次为二十、三十,直至九十个。 越前排,座位越精致宽大。 越后排,则越简陋窄小。 夏蝶: “连在梦里都阶级分明。” 林辉谦: “第一排那个座位对应的是谁?” “皇帝吗?” 夏蝶: “应该是。” “从这个直播间开播以来,每年只有一次那个座位坐有人。” “我听见第二排的人叫过那人‘陛下’‘父皇’等。” “你们提到‘皇帝’这个称呼时,是什么感觉?” 易隽: “就一个指向特定身份的名词?” 帝悦: “三皇五帝唐宗宋祖?” 黎复: “古代和星际背景言情小说中男主男配的常见身份。” 易隽: “星际背景下,皇帝将军成为和古代背景一样的常见角色,夹在二者之间的现代背景故事出现这类角色的比例却很小,可真是太扯淡了。” 桑未: “你总不能指望写小说的家伙们编出特别合理的未来社会体系吧?” “他们肯定只能从历史中抄。” 林辉谦: “抄历史而不抄现代,可见他们对现代制度颇有些不满。” 金觅: “也可能只是因为现代制度太具体、读者们都亲身经历着,不方便作者瞎编。” 夏蝶: “我现在说出‘皇帝’这个词时,会感到心颤。” “第一次在直播间大厅中意识到那个座位上的人是谁时,尤其在他站起身扫视后排众人时,我……跪下了。” “心中充斥着恐惧地跪下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他在不满。” “不满于有那么多低贱之人与他身处同一个仙境。” 这个直播间大厅与正常电影院的第三个显著不同是,第一排最高,越后排水平位置越低。 孟二小姐的直播画面比第一排座位更高,所有观众看的时候都需要仰视。 帝悦: “所以那皇帝对于自己需要仰视那画面没有不满吗?” 夏蝶: “我不敢靠近前排,前排的贵人们则不屑于走到后排,所以我看不清他们的具体表情。” “只有当他们说话比较大声时,我才能偶尔听见一两句。” “还有就是能看到他们幅度比较大的肢体动作。” “我感觉,贵人们对直播画面应该没有不满。” “皇帝来直播间大厅的次数很少,但每次直播二三四排都有人,那些皇子公主高官们轮换着来看。”
第70章 人力无法改变的 夏蝶: “他们都不像有不满, 反而是敬畏的。” “就像我敬畏他们一样,他们也敬畏着主播。” “至少多数时候是这样。” “因为他们把主播当作仙人。” “他们好像认为, 在仙人眼中,所有凡人,包括身份尊贵者与低贱者,都一样,都是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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