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 君子夷其辉。大难之际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方得一线生机。 于是,他得道号明夷。 但—— “族长,幻海、雷泽、青冥、凌霜四宗百年前就设下遮天大阵,窃四洲生灵气运,屏蔽天机,断因果成真神,这么大的动静,您真的半点不知?” 明夷干干地张了半天的口,一咬牙还是将沉甸甸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眼中是未曾折翼的锋芒。 “……我只能说,此事没有你见到的那么简单。自从数千年前登仙路断……在上天入地穷尽所有智慧,仍然只能看着自己身化朽木后,又有几个还能不疯魔呢。” 渡玄蓬勃的火气因意想不到的问题顿了顿,声音越发沉肃:“我璇玑虽未插手不知内情,但仍知此事干系重大。” “明夷,你太冲动了。” ——呵,冲动。 听罢,明夷颓然后倾撞上椅背,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血色漫卷,生灵涂炭,触目皆是因气运被强行剥夺而早夭、横*死的命途。 凡人不知因,还在向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罪魁祸首跪伏乞求,朝圣一般赤足来到仙山脚下,虔诚祷告他们眼中的神明,能饶恕他们的罪过。 ——时至今日,那仍是让他神魂战栗的纯恶。 ——如果视而不见是我唯一的生路,那我宁愿以、身、殉、道。 去他的明哲保身。 当然这话不能明目张胆说出来,怕崩断族长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 “我知道了。” 思虑再三,明夷温声垂眸,悄声掩下业已燎原的心火。 “记住你说的话。” 渡玄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命灯灯油,砸下最后一个响雷。 “明夷,族中已开坛设法,你的死劫仍未度过。” “万事小心,你所在的异界非常奇怪,似乎被什么东西罩在里面,无法窥视,无有存在。照常理哪怕是高等位格也不至于此,族中已经在想开界门的办法。” “你留在命灯里的神魂已经消耗无几,还要留下一丝待日后找到界门通知你。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记住你的道号,好自为之。” 言犹在耳,水镜突兀失去支撑崩裂成细小残片,升华在空气中。 作为载体的红莲法器自觉回归原位,只剩下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的明夷,呆呆站在原地。 ——奇怪之处太多了。 那可是重铸升仙路的罪业。明面上的四洲,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参与,苦心筹谋了百年的遮天大阵,一界中半数生灵已经被抽调了气运,可以说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断人仙路不共戴天。 破阵那日密密麻麻的真人们猩红的眼瞳、毫无保留的攻击,和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恨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璇玑族身份特殊,他有把握不会过于牵连族人,但族长居然能用东西来彻底平息此事……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升仙的道果? 还有他的死劫…… 漫天震碎世界壁的杀机都不足以度过劫数,那么天命一事,当真可改? 如果真的能更改…… 明夷手臂以自然落体的速度下垂,露出掌心被搓得通红的命纹。 ——他才不想当这劳什子天命所在气运之子。 试着推演了一下蕴灵界局势,明夷只觉被无数张蛛网渐渐裹紧,看似危机仅是纤细游丝,实则暗中草灰蛇线错综复杂,没有丝毫理顺头绪的办法。 再有族长点出的提瓦特奇怪的天象和处境,无法探知存在的存在……要比他目前了解到的更加严峻。 无声叹了口气。 也罢,至少知道璇玑族并未参与窃天罪业,也没有被他冲动之下牵连……算是个好消息。其他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暂且放下无谓的思虑,明夷转头向洞天内一夜间平地拔起的亭台院落走去。 青竹碧瓦,藤蔓招摇地开起各色小花,显得整个建筑群好似有生命一般,随风呼吸生长。 ——这就是每个木系灵根都梦想过的最佳道场啊! 有时候真想就这么在无尽绿意里一睡不起,管他什么家族希望重任在肩。 当然,也就只能做做梦了。明夷满意地在洞天内逛了一圈,这才心中起念,传送阵浮现至脚下,身影重现在山顶最高处。 望着面前空白的石刻,明夷略一沉吟,并指成剑,刻下飘逸的翠色字迹,隐隐间似有道韵暗藏。 “承云” 乘云深处,承运之所。 一道青绿光环以石刻为圆心扩散开很远,方圆百里内庄稼幼苗顿时像吃了什么大补药,在半死不活的冬季全线返青,眼见着来年会有个奇好的收成。 不提万千农户见到后笑弯的腰。 随着最后一笔尘埃落定,身躯与地脉相连的若陀甚至比摩拉克斯更早一瞬觉察,赤霞色瞳眸攸然望去:“选在了天衡山往东一带啊。” 摩拉克斯一枪将螭兽的一条化身钉在原地,回身轻轻托了托扩散而来的清光,笑意疏朗。 近来海瑞国反常的平静,留云借风与削月筑阳凑在一处,仔细观察着寒风中冒出来的一颗嫩芽闲聊:“璃月啊,还真是承天地之佑,什么人才都能找出来。” “就这天赋,以前在海瑞国居然只当战时辅助来用,还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现在是咱们的了。” …… 晴野微云,处处生机盎然。 距离那日昭示存在的显圣已经过去一周。 茶馆戏台上的说书人紧急赶稿,一拍惊堂木开始细谈演绎大过实情的故事,来去熙攘的人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打探忽然冒出来的新仙人,浑然不知故事的主角已经低调地从他们身旁路过。 明夷是来找摩拉克斯的。 带着对整个提瓦特世界的疑问。 压了压帽檐,轻车熟路地运起心法降低存在感,明夷来到倚岩殿庄严厚重的浮雕云纹赤铜门前,轻轻扣了门环。 下一刻,门扉错开,将人放了进去。 “来找钟离?” 正殿东侧红木椅上,归终单手悬着一颗镂空银球,似是来找人评判新发明扑了个空,托腮对着走近的少年轻笑。 “他去轻策庄一带镇压异动的魔神螭兽,应该已经结束了,但还未回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唔……” 事情过于复杂,明夷想了想,在一旁落座,从最好理解的部分说起:“前段时间我推演过浮舍大哥的命途,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存在暗中涌现……” 归终认真听着少年讲述,松烟色明眸中闪过思索之色:“我虽不善卜算一道,但依常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此类情况。毕竟抛开你的身份,提瓦特本土也不乏各类占星、卜命术法,就算浮舍并非常人,也不至于不可窥探。” “在我们之中,削月颇善此法,钟离不在的话……先去问问他也未尝不可。” “归终说的没错。” 片刻后,被叫来的削月筑阳大致了解了下情况,推了推镜框,几乎不假思索便出言附和。 “夜叉类属仙兽,命途悠长奇特,的确不如常人容易卜算,但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他随意在桌上抛下几根泛着光的算筹,看了两眼自然形成的图案,解释道:“这是正上空刚刚飞过的团雀命线,很容易可以读出,这只鸟儿会于五年后被弹弓击落而亡。提瓦特并不存在不能窥探命数一说,但如帝君、若陀龙王之类……就要另当别论了。浮舍的话,并不在禁忌之列。” “帝君曾言‘卦不可算尽’,因此如无必要,我也未曾算过仙家的命途。不过……你确定你的感觉是对的?” 明夷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以我的神魂强度,这种不知来源的极度危险,我不可能错认。” “不然,你再算一次试试?”眼见讨论僵持下来,归终看了眼桌上散去光芒的算筹,忽然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这次算我,如有危险就立即停下,毕竟见识见识当日情况,才好有推断的实例。” “也好。” 回忆起当时自己立即停止推演后就消失的危机感,自认为风险可控,明夷抬头与眸含期待的归终对视,心法开始运转。 黑白游鱼在瞳眸深处浮现,神魂开始飞速燃烧—— “今日这么热闹?” 即将开始的实验被极其熟悉的温醇声音中断。 “你来得正是时候。” 归终眼前一亮。
第17章 从第一章就被盯上的小倒霉蛋 “……原来如此。” 一路风尘与恶战并未在摩拉克斯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桌上清茶微沸,听罢原委,他沉吟着点了点头,食指微曲习惯性托着下颌:“卜算之事,我的确略通一二,但你所遇危机,我未曾有所耳闻。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可以一探?” “不用听他的‘略通’,他跟外面卖豆腐的老大爷掰手腕也敢说五五开。”归终开口毫不客气地戳穿摩拉克斯的谦词,将手中银球置于桌上。 “噗”明夷忍不住笑了一下,略有些严肃的氛围烟消云散,又想起了被意外中断的实验。 “因上次比较匆忙,线索不多,不过我可以现场推演一下。” 眼见少年二话不说,眸中细小的阴阳图开始飞速旋转,一抹玄奥的气息氤氲,摩拉克斯略一犹豫,并未阻止。 “量力而为。” 明夷已经无瑕回话,面色飞速苍白。 卜算魔神的命途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吃力。 上次面对浮舍,他好歹还能看到星辰锚定死亡的节点,今日这一回,以他天赋异禀的神魂强度,消耗过半,居然只看见了极为模糊的命轨—— 溯世瞳法强行洞穿迷障的那一刻。 摩拉克斯豁然起身。 身处推演状态的明夷无法探知外界情况,正想欢欣鼓舞地瞧瞧归终的命线,背后忽然炸出一层冷汗。 身体早于意识本能地察觉危险,一息之后,比上次强烈近百倍的恐怖感在大脑中轰然作响,周身透骨寒凉。 冥冥中似有什么悄然攀爬上他的魂魄和血肉,渐渐绞紧,已经意识到不妙的他想要终止心法运转,却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躯体动作。 渐渐的,似乎只是一瞬,又仿佛已过百年。明夷紧张到快要崩断的心弦不受控地松缓下来,整个人像是泡进了温暖祥和的梦境,碧影摇曳,松声涛涛,甚至能与提瓦特同频共振。 像是跃升成了最尊贵的王。 无形之中,隐于白日的星辰在高天之上移涌,悬至明夷头顶正上方。 他的眼前犹如走马观花一般,模糊地略过来路与去处。 少时不凡,避世清修;一力破阵,生死皆抛;道心不改,毅然投敌……最后停留在千载之后,璃月尘世安乐,他在寿数将尽时身化神树,庇佑草木永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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