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明夷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往下咽了咽,这才拾起粉晶,三下五除二将还在冷笑的灵体扔进死者之地,反握龙血树枝将裂缝关闭。 刚欲动身飞掠,眼前忽然伸来一只缠绕着纯净风元素的手掌。 明夷有些疑惑地顿了顿。 “事关重大,我带你走,要更快些。” 魈凝重地望了望北方沉玉谷,虽面上不显,胸膛处同样燃起了一团燥火。 两人几乎是片刻不敢耽搁地赶回倚岩殿,中途绕路叫上了归终,此时四人一脸严肃地围桌而坐,听明夷将推测与证据一一讲明。 “我觉得明夷说得在理。” 气氛沉寂片刻,归终率先出言附和,声音静水无波,只有手中差点被搓出火星子的机巧能窥见一二思绪: “如果照这个思路推测,斐西斯的立场……就很难说了。” “不可能!……斐西斯与摩拉克斯交情极深,数百年的情谊,他怎么可能会对摩拉克斯不利?!” 若陀浓眉紧拧,显露出惊人的锋锐,食指有些烦躁地不断点着桌面,一丝眼神都没分给桌上美酒。 不论怎么想……他都找不到理由。 “有什么不可能。” 归终已经开始手搓第三只团雀,那双灵动眼眸笑意完全消隐,将多出的零件不轻不重地往桌面上一磕,沉沉地吸了口气: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尘世执政神位的重量在前,那些情义的份量……该如何称量?” “不要忘了,自魔神战争起始,斐西斯与我们的来往,可是逐年减少的。” “璃月的实力在周围战区已经是过于扎眼的强。其他不论是海瑞国、沉玉谷、盐之国、还是轻策庄螭兽,没有哪个地方单独来袭,是我们的一合之敌。” “更不用说我们还坐拥极为丰饶的物产与广阔的土地,就算站在造福凡民的立场,也有足够的理由。” “群雄争霸的乱世,如果有一国实力过于突出,无法形成制约和平衡……假使你是其余国度的王,会怎么做?” 松烟色明眸盛着几能看破人心的聪慧,一一与众人对视,将令人不愿面对的形势干脆地摆在了桌面上。 “……” 窒息的沉默。 “要么避战放弃。要么……与其慢性死亡,不如与其他国度联合,先扳倒璃月,再慢慢决出胜负。” 片刻后,魈叹了口气,一脸冷峻地抱臂后倾,声音近乎肯定。 明夷心乱如麻。大脑中思绪乱飞,微微低头,瞳眸深处的阴阳游鱼浮现又消隐。 ——理智告诉他,不可再次挑战此世天理,但这种明明照见危机却无法干预、无法消弭的无力感…… “那么,我们往最坏处想。” 忽然,一道语调微扬的清脆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蠢蠢欲动的神魂暂时复位。 抬眼望去,是仍然不动声色的归终: “就算是鸿门宴,钟离出事的可能性有多高?” “……” 这个话题一出,已经缄口不言许久的若陀终于动了动,语气凝沉: “斐西斯打不过摩拉克斯。但……如果真的是反目成仇的戏码……磨损不可估量。” 一语及此,终于耐不住性子的若陀拍案而起,周身气势如涨潮般汹涌了一瞬: “不如我去……” ——不行。这个节骨眼,他离不开璃月。 理智一瞬回笼,若陀不甘心地压着火重新坐下来,磨了磨牙,抄起桌上千日醉豪饮一壶,待放下时,眼瞳中却无半点醉意。 “还是我比较——” 事不宜迟,归终当即决定前往一探,主动自荐的话说到一半,突兀地戛然而止。 这一瞬,在场除明夷外的所有人通通弹射起身,瞳孔动荡,齐刷刷望向北方。 与此同时,在看不见的地方—— 散落璃月各处,不论是在炖煮美食、巡防边境、炼制药丸、分析局势的各位魔神仙人……也都不约而同地顿住动作,豁然向同一方向看去。 ??? 明夷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抖,眼睁睁看着几位一个比一个稳重的重量级人物如此剧烈的反应,头皮发麻,本能跟着众人一路飞纵到天衡山巅。 ——天要塌了? 高山之巅视野开阔,明夷有些无助地转头,顺着几人的视线往北方看去。 ……只见飞鸟旋天,旭日初升。 纵使明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 在前前后后扭了数次头仍旧什么都没发现,体内元素力扫了一遍又一遍,依然平静如初后,明夷焦躁地闭目吸气,咬了咬牙,硬生生被气笑了。 ——你们提瓦特……对不到仙阶的修仙者,是有什么歧视吗? ——怎么就能什么都感应不到的?! “……北境……有魔神陨落了。” 魈率先回神,注意到明夷焦虑不明所以又不敢贸然打扰的眼神,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道。 “?!” 明夷瞳孔一扩,大脑轰鸣。 ——这是最坏的结果。 归终第一时间回神,当机立断抄出一张岩箓催动,通知璃月边境进入最高备战状态。 同时,元素力环绕周身,与远处归终机遥相呼应,机轴转动,对准目前仍然平静的海面。 若陀心绪激荡,身躯岿然不动,只紧紧盯着北方,嘴唇紧抿。 玉之魔神刚刚陨落…… ——以他的能力,已然能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踏足璃月,正在朝着此处迅速接近。 很快,就连明夷的视线之内,也出现了几日不见的摩拉克斯玄衣白袍的身影。 手中不同寻常地垂握一把美玉琢成的绿剑。 步履坚定又沉稳。 剑尖歃血,和着几不可察的金芒,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滴落,将来时路开满血色赤团。 让人不敢猜测……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大战。 身影走近,停驻。 迎着几人担忧又揪心的目光,摩拉克斯居然温和地动了动嘴角,像是笑了一下,说话远比平日缓慢,沉叹:“我与他……” 金瞳微阖。 “……去岁千载,流水易转。哪怕如今割袍阋墙、抵命相搏……昔时把酒对酌、揽臂同游之情,我亦不会忘记。此时决绝为真,往日相交莫逆,亦为真。” “不过是时移世变……不可固守,徒生烦恼。” 像是安抚众人,又像是自省的告诫。 ——有种近乎残忍的通透。 明夷呆呆看着眼前金相玉质的青年,双拳无意识紧攥。 千载友情反目成仇,换作谁也会将之当作一辈子的伤疤,成为心底不可言说的苦痛。此番却在他举重若轻的诉说里轻轻放下,无边风浪隐于云淡风轻的一笑,像暴雨洗炼后,仍旧岿然的山岳。 他好像很擅长将深埋在血肉里的陈腐烂肉撕开,一下一下挖掘、剥离,仿佛不知疼痛。只是间或轻闭的凤眸尚能窥见几丝习以为常的忍耐,让人蓦然惊觉—— 这样的通透,又是直面多少次智明与本心的撕扯,剖开多少次本可用时间粉饰的伤口,才能获得的“成长”? ——或是……磨损? 若陀死死盯着不断滴落的血,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拽开宽大白袖,将一道狭长的玉色伤口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片倒吸凉气声中,若陀霞色眼瞳涌上凶意,咬牙切齿:“他应该伤不到你。” “放心,并无大碍。”摩拉克斯轻描淡写地略过伤口,也略过彼时友人抽刀,一瞬的惊恸与迟疑。 “……已经没时间在乎这些了。” 若陀没有理会其他,即刻探了探摩拉克斯状态,元素力在刀伤处盘桓一圈,确认的确只是小伤,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情况?”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摩拉克斯小臂上的伤口玉色元素力就已飞速褪去,开始向内收缩弥合。闻言,他神色微冷: “……海瑞国的谋划。不过是偷袭暗杀分兵的诡计,我之所以着急赶来,也是怕……” 话未说完,寒眸凛然,忽然朝着璃月东方望去。 “——现在的情况。” 话音未落。 甚至没有时间消化手刃故友带来的冲击。 在明夷紧缩的瞳孔中,初升的朝阳光芒骤暗。 极致平静了数月的云来海海潮汹涌,掀起数百米高的漆黑巨浪,遮天蔽日,几乎全盘笼罩了璃月广袤的东部海岸线,如倾倒的高墙覆顶而下。 与此同时,自轻策山与浅海迅速向内陆扩散的震颤极烈,像是大地正在扭曲翻滚,企图倒置成天。 各处地动山摇,魔神残渣自地底裂缝渗透而出,肆虐全境,生灵逃窜匍匐,目眩神摇无法站立。 自沉玉谷、轻策庄、海瑞国方向涌来大批军队与受控的魔兽,几乎是商量好一般,共线压境。 顷刻间,日月晦暗无光,山河飘摇,兵戈四起。 ——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一件接一件,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神自深海浮出,为首的贝列诺西狞笑着遥望璃月,眼底藏着极深的觊觎和杀意。 早已在海岸等候的留云借风仰头直面如遮天巨兽一般的海啸,面容冷峻,元素力几乎运行到极致,将整个人笼罩在刺眼的青芒之中,以身和光,照亮昏暗的边境一隅。 与之呼应的,是百里之外镇守的理水叠山、削月筑阳身上弥散的各色元素力。 三方交映共鸣,绵延至整条海岸线的护堤拔地而起,死死挡住呼啸噬咬而来的第一波海啸。 岸上密密麻麻的千岩军盔甲锃亮,身躯挺直以枪矗地,半步不退,神情冷肃地盯着潮水褪去后,咆哮着冲上来的海瑞军主力。 摩拉克斯换上一身崭新戎服,几乎是下一刻便瞬移至云来海深处,枪锋一荡扫落浮空的一众魔神。 金眸灿若天光,怒意涌动,燎原的无边杀伐气令稍弱的魔神连呼吸都不畅。 “斐西斯这个废物。” 联手挡下雷霆万钧的岩元素冲击,贝列诺西目光锐利地扫视摩拉克斯周身,不由啐了一口,咬牙切齿的怒骂。 ——看摩拉克斯的状态,别说之前计划的被困重伤,连气息都没弱上分毫,顶了天就是受了点无足轻重的小伤。 ……果然是靠不住的东西,亏得他还赞助了不少利器法宝。 ——幸好已经考虑过这种最坏的情况,贝列诺西当即打了一声呼哨。 顿时,海洋深处似是烧开沸腾一般汩汩翻滚,五身五头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形似虬龙的八虬、巨型水母【沸涌之魔神】卡奥斯渐次自水面浮出,投下巨大的阴影,不怀好意地将中间渺小的人类之躯团团围住。 由于在极小的区域内汇聚了过多催动力量的魔神,一时间天象为之动荡,震雷炸响,紫电裂空,风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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