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退回去!魈,把人打晕抗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贝列诺西几乎蓄满全力的箭矢已经将明夷的气机牢牢锁定,弯弓如满月,深色眼底烧着张狂的狠笑,不打算再给这个早该挫骨扬灰的叛徒一丝生机。 直到此时,萎靡到极点的少年终于才有所感应。 抬眼,瞳孔骤缩,与一脸狞笑的贝列诺西四目相接。 第六感几乎在脑海中疯狂尖啸着危险,颈间亮至极限的“涤世泽生”不合时宜的发烫,不知是否是璇玑族察觉到不妙,明夷看也不看便逆转心法,拒绝联络。 ——就算来信说他死劫到了下一刻就会原地去世也太晚了。 焚世的业火席卷高天。 冰冷的杀机相隔千里,仍然刺得他皮肤生疼。 维持住火焰已是极限,浑身虚弱到没有丝毫力气,大脑疯狂运转,确认没有任何生路后…… 明夷忽然朝着天际搅动风云的魔神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紧接着,颤颤巍巍抬起手,用力朝人比了个中指。 ——早就该这么做了……老、匹、夫。 等待着欣赏叛徒绝望后悔的扭曲表情的贝列诺西甚至愣了一下。 瞪着少年过于直白挑衅的手势,和灿烂到扎眼的笑,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须发怒张目呲欲裂,箭尖锋芒暴涨,怒而松手。 “竖子岂敢辱神?!” 离弦的长箭像是至凶的鹰隼俯冲而来,沿途撕裂空气,箭气所至之处海水因巨大的压力形成深深的海沟,许久方才弥合。 不过一瞬,长箭便横跨虚空掠至半途,明明还相隔近百里,整个人就已经被排山倒海的压迫感逼到几乎无法喘息。 艰难抬高的手臂垂落……箭尖在仍然清亮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不要!” 魈还在拼了命想冲上去,下一刻,忽然身子一僵。 命悬一线之际。 一只鲜血淋漓的玄色手掌透过重重迫人的元素力,奇迹般握住了箭身。 及时赶到的摩拉克斯浑身浴血,战袍猎猎,退后半步卸下这只倾注了魔神全力的水箭冲势,将之攥在手中。 流淌着赤金辉光的凤目如极寒凛冬,手中水箭刹那镀上一层玄黄光晕,几乎毫无停顿地被他反手甩出,朝着贝列诺西电射而去。 远处,是直到现在才在半空中徐徐下落的魔神卡奥斯,和失去了一半躯体拼了老命扎进海中远遁的八虬。 “帝君!” 魈的目光中迸射出强烈的惊喜,激动地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 悬于海面,身披数创仍岿如山岳的神明一步踏出,闪身出现在瞳孔地震的贝列诺西身后,长枪与水箭干脆利落地一同贯穿其胸膛。 贝列诺西难以置信的咆哮哽在喉头。 霎时,万籁俱寂。 战局仿佛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天地间所有目光汇聚在云来岛上空,染血的枪尖和微明的墨色里,其光仍炽的神明。 一声听不出喜悦的,极轻极淡的叹息。 “天动万象。” 刹那间,法则动荡,云层翻涌,其色玄黄。 明夷有些恍惚地抬眸。 只见让心脏停跳的星辰自天外而来,玄岩为基、耀金成纹,如穹顶覆灭坠落地面,末世哀歌一般恢宏,衬得此身渺如尘埃。 空气在极速下坠的陨星压迫*下发出爆鸣。 甚至提不起躲避的念想,脚下生根一般钉在原地。天星触海的一刹,如烈阳恒光,无人能视其锋芒。 耳畔深海哀鸣,大地震颤,岩石崩解,似是在重开天地。 被灼伤的眼瞳能视物时……无尽漆黑兽潮像是从未存在一般,葬于静水无波的云来海深处。 如此……猝然又震撼的落幕。 业火止息。 明夷目瞪口呆,惊骇到全身发麻。 ——不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尘世执政真的还有悬念吗??? 一时无人能发出声响。 许久,贝列诺西苍凉的大笑骤然响起,身后被地底魔物蛀空的云来岛无法支撑起天星坠落后岩元素的共鸣,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群岛震颤,土崩瓦解。 数以万计的生灵瞬间罹难,哀嚎着被埋没,徒劳的垂死挣扎…… “……” 明夷不忍地微微张口,本能抬手前倾。 酣畅淋漓的笑声一停。 “摩拉克斯……成王败寇罢了。” 贝列诺西嘴角溢出血液,一眼也未曾看向贯穿心口的血洞,忽然自鱼尾开始渐渐消解,化作幽蓝的泡沫。 泡沫飘向群岛上的国度,将尚还存活的每一位臣民包裹,飘荡向未知的远方。 最后一颗气泡离地而起时,这片亘古悠久的群岛,最后一方土地终于也沉入无尽的渊海。 至此,世间再无云来岛。 自始至终……这位海瑞国无上的王者仍然背对着他的子民,不曾倾听任何哀求,也从未低下过他高傲的头颅。 ——生而不凡者,与苍生殊途。 至于是非功过……也不过后世一纸空谈。 少年瞳光微晃,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摩拉克斯微阖双目,发出一声叹息的喉音。 极北,若陀脚下踩着一只巨大的玄龟,身畔横陈着头身分离的穿山兽,眼中闪过不详的红光,暴力将玄龟踩入地底。 华清归藏迷宫,归终放下最后一份战报,终于能伸手端起杯盏,饮下几日来的第一口茶水。 太阳一如往常升起,几缕天光驱散夜幕,照耀山河表里,也一视同仁地温暖着满目疮痍的战场。 边境胜利的消息像飞鸟传进千家万户,磐岩般坚韧的人们欢呼雀跃,向着岩王爷与众仙人的方向感恩地拜了又拜,一刻不停地投入重建房舍的忙碌当中。 维持了整整一夜的护堤终于消解,以留云借风、理水叠山、削月筑阳三位仙中翘楚的实力,在如此庞大的仙力输出下,也近乎虚脱。 “看来……咱们都得回去好好休整一番了。” 削月筑阳抹了把汗,摸出颗药丸塞进嘴里,抬眼,尊崇又担忧地望着自天际缓步踏空而来的璃月神明。追随日久,帝君白袍染血的姿态,连他也并不多见。 “……帝君也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战,也算是尘埃落定。 明夷提着的最后一口气沉沉落地,强撑着的单薄身躯微晃,只觉世界天旋地转,忽然毫无征兆地仰面倒下。 “明夷!”“小心!”“欸……” 顿时,众仙一阵嘈杂的惊声,无数术法华光不约而同自各处汇向同一方向,赤青黄紫蓝各色元素力膨成巨大的软垫,护在少年身后。 失血过多的大脑已经分不清身处何处。 眼前光影纷飞交错,恍惚中……仿佛闪回他在蕴灵界最后的那日—— 遮天大阵在业火中破碎,诸生气运物归原主,最后倒下时……耳畔只剩无穷无尽的叱骂与血仇,和欲将他挫骨扬灰的漫天杀招。各色真气将长天映得五彩斑斓。 ……何其相似的光芒啊…… 过去与现实重叠,在相似的失重坠落当中,一个从世界裂缝坠入无明的长夜,另一个……被小心翼翼簇拥着,跌进柔软的像是云朵的光海。 温柔得像是一场梦。 在意识存留的最后时刻,少年凭借本能抓住毛茸茸的暖光,翻身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相隔一载,异世回望…… 渡我悲思,了我流离。 眼前彻底黑下来的瞬间。 摩拉克斯有些惊讶的目光望了过来。 少年丹田处木灵根忽然自发地骤起清光,引动方圆百里丰沛的草元素力震颤,像是乳燕投林一般,源源不断地撞进其身体。 ——即使在昏迷中,明夷的气息仍然节节攀升。 “这是……” 魈有些迟疑地望了望在半空中显形的翠色元素纽带。 “像是……顿悟?” 留云借风苍眸瞪大,诧异道。 等到日上中天,眼见一时半会应该无法结束,出于谨慎,众仙在离去休养生息之时,并未擅自将少年挪动位置,只是就地撑起了护盾以防万一。 没想到元素力的躁动,就这么持续了数月。 星移斗转,海潮涨落。 逸散出的部分元素力积少成多,已经凝成青雾,在满目疮痍的主战场上,生发出无尽招摇的绿意,开出满地无名花朵。 虽然少年沉睡许久,异象频出,但气息仍在渐渐强盛,结合现有条件推断,应该是件不错的好事,璃月的众位并没有太多担忧。 一队千岩军驻扎在十里之外戒严,防止有不慎误入的凡民惊扰。 直到逐月节前十天,沉寂了数月的少年,终于微微动弹了下指尖。 与此同时。 倚岩殿,正在与甘雨讨论着节日主题的摩拉克斯忽然起身,遥遥望向东方。 在他的感知中…… 璃月求道升仙的天地试炼之处,似乎被什么引动一般,隐隐震荡起来。 金眸中盛着有些无奈的笑意。 ——这位小友……可真是睡着醒着,都能带来些不小的动静啊。
第31章 危 由各色术法凝成的软垫之上,少年仍身着因昔日大战显得有些散乱的青衫,苍白的指尖如今血色充盈,极缓慢地一点点蜷起。 意识回归的时候,明夷差点认为自己犹在梦中。 体内的经脉宽阔得能容纳大江奔流,木灵根几乎清透成琉璃色泽,元婴甚至消失不见,元素力潜于身体各处,磅礴到……他甚至无法如臂指使。 有种三岁小孩挥舞着三米大刀的费力感。 ……什么情况? 作为能越阶挑战的绝世天骄,他的境界凝实程度几乎是无人能出其右,怎么会突然虚浮了这么多? 他甚至判断不出自己目前的境界。 而且……总觉得在璃月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吸引、召唤着自己。 怎么一觉醒来连自己的身体都这么陌生了?这是得晕了多久啊…… 明夷有些蒙圈地在巨大的软垫上打了个滚儿,仰面朝天对着太阳聚了半天的焦,这才撑身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 记忆还停留在云来岛陷落的最后一幕,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明夷正欲放下疑惑先行前往璃月一观,身形忽然一僵。 寸寸低头。 颈间红莲项链忽然气势汹汹发起烫来,让他恍然记起……战中被长箭锁定之时,他似乎……二话不说断了通信来着? ……哦豁。 明夷有些微妙地双眉上扬,不知在思索什么,顿了好一阵子,这才运转心法,化出镜面。 无涯镜浮现的第一秒。 “明夷你他*几个月前又干了什么命灯怎么差点灭了?!你居然还敢断通信?!吓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在祠堂守了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在外面待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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