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整栋大楼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里面出现的每一个生命体都在我的脑子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事实上,她现在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属于凡茵的那一层只有两个代表觉醒者的绿色光点。 所有的NPC——不管是暂时对她们友善中立的,还是会对她们产生威胁的副本NPC——在她的标记中,全都是红色,只有深浅的差别。 而她早在刚获得这栋楼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的NPC都排斥在外了,这两年多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是的,她应该这样坚信,然后将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给赶走或者自己离开,但是…… 季纯思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某种肃杀的气息似乎隐约笼罩在了她的面孔上。 “你好像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肯定。”她谨慎地观察着秦策的面容。 正是因为曾经是队友,所以她才会知道,秦策也许有的时候喜欢嘴欠,但是—— 他绝不会在正事上撒谎的,更不会用“狼来了”来欺骗恐吓自己的队友。 尽管她们现在也许已经不是队友了。 “在你们的眼里,我总是经常说疯话,不是吗?” 尽管说着看似是自我贬低的话,秦策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随手摸起驾驶座旁凹槽里的打火机,但是手边却没有烟,只是将小巧的打火机在指尖把玩着。 季纯思没有答话。 在她看来,他对自己的认知是清晰的。 从很早之前起,大概是秦策离开王朝的前两个月,他就变得很奇怪,有点神神叨叨的,嘴里念叨着一些没人懂的话。 有的时候,他会突然说出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会引起恐慌。 比如有一天,他竟然指着会议室的大厅——那时候季纯思已经拿下了这栋楼作为湾巢的基地——大声告诉所有人,他们遗忘了一个人。 没有人理解他的话。 他们确实在与鬼城抗衡的旅途中失去了很多伙伴,但是绝对不曾忘记过任何一个。 那时的湾巢刚好失去了很多同伴,受到了重创。临危受命继任组织老大的季纯思每天焦头烂额,忙着稳定军心以及与其他组织进行交流。 在联系了当时尚且存活的两名成员,确定他们的记忆中都没有任何漏洞之后就把秦策的话抛到了脑后,完全没有时间找他好好谈谈。 再然后他就退出组织了,没有人知道他后面的去向。 只是偶尔,可能会在鬼城的某个角落,看到神出鬼没的长风衣的一角…… 关于秦策的记忆到这里似乎就已经能够盖棺定论了——一个疑似因为受到了太多的刺激而变得古怪的前辈,仅此而已。 但是,季纯思心里很清楚,秦策远没有这么简单。 季纯思也是在秦策退出组织之后仅有的几次交谈中,才隐约意识到秦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变化。 很难形容,就像是曾经和自己并肩而行的同伴,突然成了某种大boss一样,秦策对鬼城的了解仿佛在突然之间就大大增加了。 如果说其他的觉醒者是通过漫长的努力和牺牲之后,才终于总结出了些许经验,那么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开了挂,突然之间就对各种门道了如指掌。 季纯思对这种变化隐约有些担忧。不过,对于有利的情报,她也坦然接受。 因此,当现在秦策告诉她,她赖以生存的规则很有可能被打破的时候,在第一时间的不可置信之后,她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了。 “你是说真的吗?我是说,你刚才不是开玩笑的?” 季纯思的嗓音变得有些干涩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栋楼被NPC给入侵了,有变成副本的危险性,那么现在还没有从之前的那场打击中缓过来的湾巢,还能搬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不做他想,正要快步上楼查看情况,却被秦策的声音给阻止了。 “别去送死。” 季纯思的脚步顿住了。 此时的她已经绕到了车窗的另一边,只给秦策留下了一个背影。 “凡茵和叶姈都在那里。”她的声音平静中透出些许压抑,仿佛一个已经隐忍了太久的人即将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 “她们之中的某一个可能是钥匙,能够带领所有人一起逃离这个鬼地方——你现在是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希望破灭吗?还是说,你已经不想逃出去了?” 季纯思猛然回头,用近乎是审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秦策。 “是你主动将叶姈带入了觉醒者的世界,让她活了下来。我以为你的目标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难道你不是因为她是钥匙才再一次掺和我们觉醒者的事吗?” 所有的觉醒者,自从被动地经历了第一次副本之后,不管心中有多么的迷茫,心中都一定隐约明白了今后的目标—— 逃出鬼城,回到属于记忆中的真实现实! ……终于,逃出来了。 叶姈再一次从客厅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凡茵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描述她看到的每一滴血,感受到的每一个颤栗。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叶姈的双眼从炯炯有神逐渐变得空茫起来,然后又在刚才那一瞬间骤然回神。 而那个自称万乔的女孩正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 现在看来,她还没有什么很出格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令人悚然的异常。 但是经历了刚才无限循环的噩梦之后,叶姈已经看破了一切,以至于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就感觉手痒,脑子里无限回放自己在梦中反复惨死的一幕幕,恨不得现在就抄起椅子砸过去。 不过她按耐住了这种冲动。 现在,她知道在接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之内,对方就会露出狰狞的獠牙。 好在那一次次重启的噩梦,除了带给了她模拟死亡的痛苦之外,还让她逐渐摸索出了应对方法—— “怎么了?” 轻柔低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叶姈骤然回神,猛地抬头,发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神出鬼没地绕到了凡茵所坐的椅子背后。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 艹!专挑“胆小”的下手! 叶姈在心里咒骂了两句。 本来凡茵就被自己的噩梦和异常记忆给折磨得够呛了,现在就已经犹如惊弓之鸟,所以在她梦境的模拟之中,每次只要万乔一对她发起恐吓,得手率基本上高达一半以上! 她看出了凡茵在突然被拍肩膀时脸上一闪即逝的恐惧,甚至看到了她在听到来自后方的声音时的颤抖,心里明白,恐怕她也意识到万乔的异常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叶姈会很欣慰。毕竟多一个同伴意识到不对劲,就意味着多了一个帮手。 但是唯独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她反而诚恳地希望凡茵能够更迟钝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现异常。 因为…… 叶姈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越来越危险的氛围。 “万乔,你干嘛吓唬她?”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叶姈的声音显得如此轻松平静,一下子就吸引了对面的目光。 只不过万乔的眼神阴沉沉的,就像是被坏了好事一样,而凡茵的脸上还残存着惊恐和一丝说不上来的疑惑。 她张了张嘴,有点想要提醒叶姈赶紧逃跑。 自己身后的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友善的同学,而是可怕的猎手! 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又有些迟疑。 对方现在还没有下手,如果她突然说破了一切的话,会不会反而导致事情变得更糟呢? 原本因为过度恐惧而差点下线的脑子终于再度运转起来,凡茵深吸一口气,在这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她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正常一点。 “就、就是啊,我昨天才刚做了那种噩梦,你还突然跑到背后来吓唬我……” “……” 万乔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里,不管是面容沉静的叶姈,还是微微忐忑的凡茵,心都渐渐提了起来。 好在最终,猎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了伪善的假面之后。 “不好意思啦,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气氛逐渐回暖。 凡茵也终于松了口气,将放在腰后攥紧的手心一点点松开,意识到自己好像终于过了一道死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叶姈,心中升起一抹感激。 然而,就在这时,万乔刻意压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漫不经心中暗藏杀机。 “不过凡茵,你刚才好像有点怕我呢?为什么呀?” “是不是觉得,我的眼眶有点空啊。” 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里面空无一物的女孩弯了弯嘴角,朝着面前的两人扬起恶劣的笑容。
第37章 凡茵压抑的心情才刚放松了一些,又立刻陷入了惶恐之中。 紧贴着耳边的恶毒声音像毒虫一样往耳膜里钻,让她应激般地想要立刻起身,离身后披着人皮的怪物越远越好。 她的腿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隐约有发力起身的意思—— 但是就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对面那个叫叶姈的同学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焦虑和不易察觉的惊慌在其中交织,但又隐隐含着一抹决然。 更重要的是,对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这样让凡茵升起了一种错觉:叶姈好像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举动,然后再做出自己的抉择。 她出神的那一瞬间,对面的女孩似乎意识到了对面传递过来的视线,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动作真的很轻微,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比平时随便转下脑袋的幅度还小。 可就是那一瞬间,凡茵忽然感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她咬了咬牙,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与叶姈进行可能引起身后怪物警惕的眼神交流,假装自己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愣,然后又突然回神。 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不管身后那个披着人皮的鬼玩意到底是什么目的,至少对方现在还没有下手,只要还没有下手就还可以周旋—— 对,她一定要好好周旋,虚与委移也好,绝不撕破脸皮,把自己和叶同学都安全地带出去,然后赶紧向季姐她们求助! 至于自己最信任的季姐能不能应付这个怪物,又或者人类到底有没有能够反制怪物的手段……这暂时不在凡茵的思考范围之内。 她的恐惧已经压抑了太久了,急需离开眼下危险的处境,然后才会有余力重新好好审视这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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