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姨看着门口,淡声:“还有时间,再等一等。就算再失去一个人也不要紧,但你们几个,必须给我老实留在这里。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檀姨做事过分了。” 日暮西斜,挂在堂屋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 季舟和宁稚勉强按住心头的焦急,只是…… 终栩怎么还不回来? * 娄家安静无声。 终栩没有敲门,直接从客厅的窗户翻了进去,然后无声无息来到最里面的那扇门前。 上一次她就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扇门还挂着一串桃树枝? 里面有什么,才会需要阳气重的桃枝来镇压? 原本终栩以为要把门锁撬开,却没想到门并没有锁住。 她轻而易举就进到房内。 阴气沉沉的房间里,昏黄灯火摇曳。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棺材。 敞开的棺材盖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只是离得远看不清样子。 娄半仙盘腿坐在棺材头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额头上贴着张符箓。 符箓上面写着'五感出走'。 难怪她都到面前了,娄半仙也没有反应。 会使用这个符箓,大抵是担心受到外界的影响?她在心中暗暗推测。 终栩站在棺材尾,目光从娄半仙身上移走,不由自主被供台上摆着的牌位吸引。 那张牌位显然不是供奉的牌位,因为牌位上被人用黑狗血划了个大大的叉,鲜红淋漓。 而牌位上的名字,写着:舒薇。 舒薇? 终栩难掩愕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前走几步,探头往棺材内看去。 棺材里静静躺着一个人,她瞪着双眼看来,张得大大的嘴巴里被塞了半截蜡烛,耳朵里塞着棉花,脖子上有一条红色勒痕。 这个人,和舒茉长得一模一样。 但舒茉还在孔家新房里,她是舒薇。 终栩上下扫视,最后目光落在尸体的四肢上。 她的四肢被人用黑色长钉,直接钉死在棺材里。 也就是说,娄半仙在压制舒薇? 可惜季舟不在,否则他应该能看到更多。 至于晕倒的原因,难道也是因为舒薇?由此看来,娄半仙是恐惧舒薇的吧,死亡原因说不定也和她有关。 思及此,终栩弯起狡黠的弧度。 她将手伸进棺材里,轻轻抚过一根长钉,确认过后,从口袋里摸出把扳手。 噔!长钉被撬开,和扳手相撞发出清脆嗡鸣。 失去长钉的束缚,舒薇的那只手倏然抬起。 终栩按了按,手臂紧接着垂落。 她正准备故技重施,多撬几根钉子,眼角余光却瞥见娄半仙额头有冷汗沁出,看起来快要睁眼了。 见状,终栩失望地收起扳手,不再逗留,悄无声息离开娄家。 孔家,时针指向将近六点。 每一桌都在热热闹闹聊着天,除了他们这一桌。 “只是参加个喜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佳颖小心翼翼问道,试图打破沉默。 宁稚并不乐观:“这项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肯定会发生事情。” 季舟不停地往门口看去。 檀姨就倚靠在门口,磕着瓜子,也像是守着他们。 “不行的话,我假装去上厕所,然后从院墙翻出去。”季舟这么打算道。 宁稚点头:“你别急,阿栩肯定能回来。如果到六点还没回来……你就去吧,我会帮你看好檀姨。” 在这时,却见守在院子大门的檀姨挑起眉头,对着前方说:“你还知道回来呢?” “快开席了,怎么能不回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沉重的气氛立时被清空。 终栩匆匆回来,接过队友递来的水,先咕咚喝完一杯。 不等大家说话,只见檀姨款款而来,意味深长扫向众人。 “人齐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如果你们成功,我们自会再见,如果不成,也算是用你们的血肉为后面的人铺路了。” 众人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檀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檀姨,不坐吗?” “这是你们的喜宴,不是我的。” 丢下这句话后,檀姨就离开了宴席。 邓忆追到门口,不知道听见檀姨说了什么,只好后退几步,返回桌前。 他脸色难看,还有些抓狂:“檀姨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难道是没有完成任务吗?不是说要一直听檀姨的话吗?” 见众人沉默,邓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质问:“你们不是老玩家吗?怎么现在坐以待毙?!” 终栩凉凉道:“我一直觉得,先过单机新手关再进入多人游戏的设计挺好的。现在看来,遇到傻子的概率是降低了,但不是没有。” “你什么意思?”邓忆刷地起身,脸红脖子粗想要凑到终栩跟前。 但马上,他就被季舟按回去了。 “稍安勿躁,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了—— 在村子里,这是开席的指令。 邓忆勉强按住心头的火气,没再吭声。 桌子上摆满美味佳肴。 一整天没有吃饭,大家都饥肠辘辘。 其他桌已经开始动筷子,碗筷碰撞的声响和扑鼻饭香都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邓忆迫不及待提起筷子,但马上就被季舟一脸严肃制止。 “不要吃,这些饭菜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啊?”见季舟不像在说笑,邓忆害怕地问。 在季舟眼里,这一桌并不是普通的宴席佳肴。 在中间的八宝饭里,插着三炷香,香烟袅袅。 其他人看不见,但他的阴阳眼看见了。 “插着香?”宁稚后背发凉,“那这哪里是喜宴,分明是供桌。” 宾客们推杯换盏,吃得满嘴是油。 唯独他们这一桌寂静无声,大家也彻底没有食欲。 “叮当叮当——” 刺耳的铃铛声在这时哗哗响起。 “你们快看!” 佳颖叫起来,大家震惊发现这四四方方庭院里,原本挂着贴喜字的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上一串串铃铛,此刻无风而动,哗哗作响。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发现院落里变得很安静。 宾客们端端正正坐在桌边,动作定格在空气里,如同一尊尊摆在供台前的雕塑。红泥颜色的脸庞,眼线勾得又黑又浓,像是便宜画师的作品,粗糙劣质。 阴凉的风刮过,盖在圆桌的红色塑料布簌簌掀起。 邓忆吓得往后一仰,塑料凳子连同人摔在地上。 他浑身都在发抖。刚才如果不是季舟及时阻止,他现在就是这些雕塑中的一员。 “今天是七月十五日,欢迎各位宾客来参加今晚的喜宴。” 娄半仙满面笑容地出现,她穿过院子,走进堂屋。 原本暗沉沉的室内亮起一盏盏灯火。 八仙桌边摆着两张八仙椅。 身穿婚服的新郎和新娘就坐在那里。 佳颖声音发颤:“他们这是要干嘛?” “先看看。”宁稚轻声安抚。 现在的情况很诡异,但更古怪的是,她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娄半仙很快就从堂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束香。她喜气洋洋地走近他们,并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炷香。 终栩没有接,问:“这是什么?” “既要参加喜宴,当然要持香。没有香,又怎么获得祖先庇护?”娄半仙眼神淡淡,又说,“还记得你们檀姨说过的话吧?” 话说到这里,终栩只好把香接过。 檀姨要求他们参加喜宴,他们无法违抗。 等香接到手中,耳边叮当响起提醒。 【欢喜香:见花烛之喜当心生欢喜,祖宗显灵,庇护子子孙孙。 】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有些愕然。 而那边,娄半仙已经摇起手中铃铛,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语速太快又太怪,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季舟面色微变,低声说道:“她在召唤舒茉。” 附身在芳芳身上舒茉,听着娄半仙的念词,慢慢松开抱住芳芳的四肢,从她身上飘了下来。 她的表情很茫然,像是刚睡醒,一步步走近。 娄半仙也看见了她,目光闪动。 “原来你一直在芳芳身上,肯定是你死的那天,芳芳不小心撞到了你。昨天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芳芳灵魂那么飘浮,现在真相大白。” 除季舟外,每个人都只看到娄半仙在和空气对话。 孔天睿听见声音,急急忙忙冲了出来。 “是茉茉来了吗?半仙,茉茉在这里吗?” 舒茉一掠,站在孔天睿面前,难过地伸手想要抚他的脸庞,但只是穿透他的躯体。 “舒茉确实在这里,但是……”娄半仙话锋一转,离得近的终栩清晰捕捉到她眼中的恶意。 只听她说道:“作为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资格想要见舒茉呢?” 终栩瞳孔猛地压紧。 季舟先一步侧身闪近,生怕自己动作稍慢一步,她又要自尽:“先看看情况,这个娄半仙明显是故意的。” “我知道。”终栩说道。 变故陡然发生,连孔天睿都陷入困惑迷惘。 “什么?我怎么可能杀茉茉?” “你杀的当然是舒茉,因为舒薇早在十六岁那年就死了。”娄半仙咧嘴笑着,并不介意让他做个明白鬼,“你将舒薇的尸体错认成舒茉。为了给舒茉报仇,亲自杀了舒茉,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啊?” 孔天睿这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根本来不及愤怒。 “你杀我!你杀我!原来是你杀了我啊……” 舒茉陷入疯癫的状态,伸出长长的脖子,缠绕在孔天睿的脖子上。 孔天睿虽然看不见,但感受到被束缚的窒息感,想说话却发不出声,瞪大的双目眼白翻起,四肢在空气中胡乱抓着。 娄半仙就站在旁边欣赏着这一幕,眼神里充满残忍的愉悦。 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心里浮现一个念头。 舒茉的死亡,冥婚,都是为了这个时刻。 要舒茉的爱人亲自杀死舒茉,又要让舒茉在喜宴这天知晓真相,手刃仇人。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终栩盯着手中的香,试图从里面找出破绽。 “邓忆!”佳颖的尖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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