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是从猪圈外的干草堆里醒来的,估摸着那才是她的“床”。 可是薛漫肯定不可能去跟猪和蹲坑睡一起。 她想了想,加大力度开始敲门。 老旧的木板门在安静的深夜发出巨大响动声,很快惊醒了里面沉睡的孩子们。 一个女孩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走过来,一边开门一边问:“谁啊?” 可没等人回答,她就已经把门打开了。 看到薛漫后,她愣了一下,说:“小草,你现在才回来呀?李婶说你跑去剧组那边看死人去了,还见到了鬼!爸爸都气得骂了你好久了,说你是个晦气玩意儿,要把你给卖了呢!” 这已经是薛漫今天第二次听到“卖孩子”的话了。 谁好人家,嘴里天天挂着卖小孩的话呢? 只有认为这件事很正常的人,才会总是这么说。 面前的女孩与张小草差不多大,但她叫她“小草”,应该是对方要大一岁的。 “哼,一个扫把星,还敢回来?” 屋里传来一道非常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像是个小男孩,估摸着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可这么小的孩子,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种成年人才有的尖酸刻薄。 很明显是平时听大人说得多了,所以有样学样。 可见,张小草在这个家里一向不怎么受待见。 “别愣着了,快进来睡觉吧……”大一些的女孩回头看了眼小男孩,轻轻叹了口气,又对薛漫说:“明天你肯定要挨打了,晚上还得睡猪圈。” 薛漫晃了晃手里的剧本,用小孩特有的得意模样说:“不可能,你看这是什么?导演选我当演员啦,我要赚钱了,爸爸不会再打我的!” 女孩闻言眼睛亮了亮,欣喜地伸手过来,却又十分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一下剧本:“真的?你要当演员啦?!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演谁呀?” 薛漫挑了下眉,心里有点疑惑:“你不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不是说,之前村里的女孩也可以上学的吗?就算现在不行,也一定认识一些字了吧? 大山里的天使——这六个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字啊。 对方被她这么一问,竟露出几分说不清的复杂神色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薛漫看了几秒,忽然眼眶一湿,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滚落下来。 薛漫懵了。 这,怎么突然之间就哭了呢?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别哭了,不认识也没关系的。” 没想到,那女孩“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安慰人真的好难啊。 好在,对方似乎很怕吵醒父母,很快收了声,抽抽噎噎的说:“小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前年宁老师……” 她说到这里,急忙闭上了嘴,连哭都顾不上了,神情间净是慌乱。 下一秒,屋子里传来那小男孩幸灾乐祸的声音。 “哦~大姐说宁老师了!我明天要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狠狠的揍你一顿!你活该!哈哈哈哈!明天有好戏看咯~~~” 他似乎正在床上,一边说一边蹦跳着弄得木床吱嘎吱嘎响个不停,同时还在不断鼓掌。 就好像,真的遇到了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好事。 薛漫不由皱了下眉:像这样的小孩,真称得上是天生恶种了吧。 女孩听见这话,吓得脸色都白了,双肩微微发着抖,回头去求他:“耀祖,你别跟爸妈告状好不好?大姐求你了……” 男孩不吃这套:“哼,你又没钱给我买糖吃!求我有什么用?没用的小贱.货!” 本来就不喜欢小孩的薛漫听得一阵怒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她眯了眯眼,推开前方的女孩,踏入黑乎乎的房间里,借着暗淡的月光,勉强看见了那孩子在哪儿。 小小的一个男孩,叉着腰站在一张带蚊帐的大床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薛漫感觉手有点发痒。 于是她上前掀开蚊帐,一言未发地伸出手迅速抓住他的一条腿,狠狠一拖! 男孩“嘭”的一声摔在床上,但有被褥垫着,倒也不疼。 不过,不疼他也肯定是要干嚎的。 他愣了两秒,紧接着张嘴就要大哭起来。 薛漫眼疾手快,抓着一块被角直接塞他嘴里,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哭嚎声。 她完全没手软,左手死死按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右手高高举起,对着他的屁股“啪啪啪”的一阵打!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停下来时,她的整个右手都是麻的。 全程男孩都嚎哭着,却因为嘴巴被棉被堵住发不出太大的动静。 而他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再怎么挣扎反抗,对薛漫来说按住他都易如反掌。 薛漫甩了甩发麻的手掌,依旧按着他的嘴,恶狠狠道:“你喜欢看人挨打是吧?刚好,我还挺喜欢打人的。我警告你,要是敢跟那些大人告状,下次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男孩哇唔哇唔的哭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薛漫又高举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听着,你要是敢哭出声把爸妈吵醒了……我也得揍你!天天揍你!一天揍三顿!” 他“嗝”的一声,“呜呜呜”闷声哭起来。 薛漫冷哼一声,回头看向那已经呆住的“大姐”。 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说到:“我们去外面说话,别管他。” 院子外面有棵大树,薛漫带着大姐走到树下,才问:“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说吧。” 大姐却还心有余悸,四下看了一圈,紧张道:“你打了耀祖,明天他要是告状……” “没事,”薛漫摆摆手,“别说我要去演电影了不能受伤,就算他们真打我一顿,我回头也会再还到那‘耀祖’身上去。他告状一次我就揍他一次,我就不信他还敢!” 大姐抿了下嘴,点点头不说了。 薛漫又说:“姐,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说了下去:“前年宁老师上门来劝爸妈让我们俩去上学的时候,爸妈说,我们要是去读书了,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帮忙干了……后来宁老师劝了好久,他们才松口,说可以让一个孩子去。” 她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薛漫:“小草,是我说我不想读书,让你去的啊。难道,难道你这么快就忘光了吗?” 薛漫愣了下,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内情。 她正想道歉,却听女孩继续说道:“本来说好了的,等你放学以后把学会的知识再教给我,可爸妈说女孩子家家的,不用读什么书,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生孩子,也不让我偷偷跟你学,我要怎么认识字呢?我不认识这些字,能怪我吗……” 她说着说着,满腔的委屈无处宣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薛漫心里也不由涌起一阵酸涩感,伸手抱住了她:“姐,不怪你,是我说错了话,都怪我。” 女孩一边哭一边摇头:“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生错了地方……呜呜呜……” 生错了地方,所以连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能无奈委屈地接受自己“女孩子不该读书该去嫁人生娃”的命运。 生错了地方,所以哪怕得到一个机会,也还是要用尽一生的力量,才有可能长出一双能够飞出去的翅膀。 以前对薛漫来说,这种山村教育的故事只在网络报道里才能看见。 现在亲身体会,亲眼所见,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有多少的无奈和心酸。 生活在这里的祖祖辈辈们都那么的无知,眼界浅薄得只知道“耀祖”,也不知道那坟墓里的“祖”有什么好耀的? 说不定,往上数个三五辈的祖宗坟在哪儿他们都已经不知道了,却还记得这可笑的耀祖。 他们甚至充满了对大山之外那个发达世界的恐惧,所以才那么抗拒女孩读书,生怕她们获得了改变命运的知识,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他们只想禁锢她们,囚禁在这小小的,深深的山村之间,繁衍、劳作,世世代代永不改变。 女孩渐渐的缓过来,抹了把眼泪,勉强笑了下:“我没事了,小草,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要是起不来,又要挨打的。” 薛漫点点头,微微用了点力握住她的手。 在向阳村的第一夜,安然度过。 次日清晨,薛漫在一连串的鸡叫过后,就被女孩强行叫醒了过来。 她双眼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该起来做饭啦。”女孩说:“你昨天早上没做早饭,爸爸还差点儿打你呢!你是不知道,他回来以后还跟妈妈商量要把你卖给陈磊家当童养媳!” 薛漫撇了下嘴,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慢慢坐起来道:“行吧,希望他们能吃得下去。” 然而,她才刚打开卧室的门,打算去厨房来个黑暗料理,就看见外面有人行色匆匆地路过。 不止一个,也不止一拨。 有人经过张家院子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姐妹,尤其是注意到了薛漫——毕竟是昨晚指着那个死人后脑勺提醒对方已经死了的名人。 于是他停下来,喊了一声:“小花,小草,走啊,看热闹去!昨天来的那些记者知道吧?半夜突然死了一个!” 薛漫心头一跳。 昨晚她想过,玩家们刚好八个人,电影需要的也是八个演员,那么,那位影帝男主演就是本身被副本为“必死”的角色,这样才能给玩家们腾位置嘛。 所以当玩家们各自分到角色之后,当然就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可是……现在却还是死了一个。 她连忙跨出高高的门槛,喊道:“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那人乐呵呵的招了招手:“小花不去啊?” 张小花犹豫了下,看表情显然是想凑热闹的,却又非常害怕父母会生气。 薛漫没有叫她一起走,自己挨骂挨打都无所谓,可没必要拉别人下水。 再说,带个真正的NC在身边,反而不利于她的行动。 最后张小花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去做饭好了,小草,你早点回来,别惹爸妈生气了。” 薛漫挥了挥手:“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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