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他人允许,掠夺他人的生命,剥夺他人的自由,把其他人作为阵法的养料,来助力自己的进化,三次阵法的使用,都是黑桃伯爵累累血债的证明。现在,他自己终于也要被困在阵法中,并且成为阵法源源不绝的养料了。 如果心脏本身还留有意识,那就更好了。应该让黑桃伯爵亲自尝尝这种滋味的。 在陈露的动作中,心脏惊恐地收缩,简直把陈露的手指视为了洪水猛兽。直到米娅再次开口,手指才放过了它。 “……但是,伯爵和管家都已经不在,副本哪里还有什么故事线可言?” 这就到陈露最想解释的一部分了。 这件事已经在她脑海中盘旋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得以尝试。 “其实城堡里的故事远比副本展现得多。单说小BOSS们和伯爵之间的恩怨,就完全可以试做独立的故事线。别说还有很多其他的支线,比如引路灵、小BOSS们生前和古堡的交集,甚至是爱德华少爷……” 玩家们可以体验的剧情就比现在丰富多了,可容纳的人数大大增加,副本的评级说不定也会水涨船高。 “既然有这么多支线,为什么不好好加以利用?把副本变成阵营本——玩家分为黑桃伯爵的残余心脏吸引来的'侦探',以及小BOSS们请来的复仇者,把BOSS的身份分散给十三位小BOSS ,这样,即使副本里没有对抗玩家的'最强力量',也并不算劣势,因为阵营本里玩家们的对抗可以弥补上这一部分。” 另外,这样也可以算作是对小BOSS们的一种补偿。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米娅的眼睛越来越亮。 ——有时候米娅觉得,陈露有时候好像菜得离谱,缺乏一些基本常识,但又在某些方面极其了解系统,了解副本的建设和运行机制,比如现在。 最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您提供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思路。我会尝试的。” 她知道,陈露只能提供给他们一个想法,但是副本流程到底怎样设定,有多少人会同意,古堡要怎么修缮,系统是否会通过……这些,都需要他们自己来完成。 古堡重建的道路还很漫长,但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为之努力的方向。 而且,沿着这条道路前进,古堡说不定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米娅心中重新燃起了动力,从未有过的热情突然回到身上。她自然而然地把副本运营的担子重新揽过来,但这次不是为了黑桃伯爵,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此外,陈露在米娅临走前还得知了一件事。这件事不大不小,但是解答了她心中的一个困惑。 “囚笼”降临的时候,正是画中诅咒快要复苏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系统降临之前,画中的鬼怪们确实无法对伯爵造成伤害,甚至它们当时可能还没有形成鬼怪。鬼怪们苏醒后,伯爵第一时间把他们拉入副本,变成了NPC。 所以黑桃伯爵猜才无法在献祭刚刚完成时就除掉他们,反而留下了这些隐患。 系统同意《古堡惊魂》继续运营的消息很快传来,比陈露预想得还快。 小BOSS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想要继续留下来。 “黑桃伯爵死了,还能在他的老巢做老板,这种好事怎么能拒绝?” 也有几位非原生角色的小BOSS,升职成BOSS的机会一辈子里都不一定遇到一次。他们哪舍得错过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唯一一个没有留下来的是爱德华。 父亲死了,照顾他的怀恩也死了,再怎么叛逆,他究竟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在众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小少爷已经通过系统悄悄离开。 房间人去楼空,还带走了一地的书和画。 仔细算算,在这次的副本里,虽然陈露被迫沾染上一堆麻烦事,但也因祸得福,在“纳垢”卡出BUG后,顺利让克莱梵卡恢复了全部实力。 本来,她只觉得能把克莱梵卡带出去就不错。 和克莱梵卡感叹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在吃主厨特意为他烹饪的小蛋糕。 某位吸血鬼不仅在玩家中间名气响当当,鬼怪之中听说过的也有不少。有鬼怪知道克莱梵卡的长相,认出了他,“神秘降临副本的吸血鬼就是克莱梵卡”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克莱梵卡出门都有鬼怪争着给他擦靴子。 ——慕强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告诉他们我在逐个副本寻找'无垢'的下落,找得筋疲力尽,才被黑桃伯爵趁机而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陈露。” 克莱梵卡慢条斯理地嚼着蛋糕上的巧克力棍。 陈露:“……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们快走吧。” 再待下去,一定就有更离谱的说法传出来了! 于是,还不等过24小时,陈露就已经带着克莱梵卡落荒而逃。在这之前的几个小时,她特意让克莱梵卡高调地告知众人他要离开,制造出一种两人不熟的假象。 眼前的空间在刹那间扭曲,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被水打湿的油画,抽象成色块,搅拌在一起。然后—— 陈露的眼前出现一片血色的世界。 浑浊的絮状颗粒在空气中漂浮,粘稠蠕动的空气攀附着她的手臂。陈露的怀里揣着爱丽送的针织兔子、魆狗送的铁锤、温妮莎派米娅送来的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这里不是中转平台。 “克莱梵卡?” 没有回答。 空气里飘来微弱的甜腥。接着是小心的喃喃: “您是'无垢',对吧?” “我……找了您好久。” 仿佛什么失踪已久的东西,在此刻现出行踪。陈露没有回答。 她终于确定,这里的场景,明明就是自己在“终极副本”中所见到的景象! 而这个声音,她也曾经在终极副本里听到过—— 是终极副本那个奇怪的BOSS。
第28章 ——危险,危险,危险! 陈露的心头警报狂响,她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在听见那道声音的一刹那,疯狂向后退去! 那道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其实声音的主人根本不是个善茬。 因为陈露就是死在这位最终BOSS的手下的! 她还记得临死之前在终极副本里看到的情景—— 开裂的大地、浑浊的空气、血色的天空、通天的焦黑树干,一切都怪诞而压抑,如同一副精神错乱的画家画出的画,然而这疯狂的一切,却好像都在为一件事物服务。 那个垂吊在树上的人。 他由无数根丝线与树干相连,像树上凭空生长出的一道雪白的伤疤。陈露在第一眼看到这位BOSS时,还无意间玩笑,要是他最后愿意跟自己进系统空间,她得好好打扫一下空间上下,免得他的身上被哪个角落的灰尘弄脏。 因为这样远远看过去,实在是看不到一点杂色。 陈露说过的大话很快就付出了代价。她差一点就弄断了那个BOSS身上的丝线,却在最后一秒,被这位BOSS捅了个透心凉,心脏在他石膏雕塑一般的手上炸成了一朵烟花。 心脏动脉溅出的温热好像还停留在陈露的脸上,她一边疯狂呼唤系统,一边寻找空间的出路,心下一沉。 ——这片空间除了她和那个BOSS,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副本、中转平台、玩家、系统,全都找不到丝毫踪迹,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被这个BOSS困在这里了。 “您是无垢,对吧?” 没有等到回答,那道声音又问了一遍。 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露抬起头来,微笑道:“您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位低级副本里的普通NPC ,而您说的'无垢'是大名鼎鼎的第一玩家。” “您为什么会把我认成她,难道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吗?” 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这位最终BOSS显然记得自己的样子。但是那又怎样? “囚笼”那么大,有两个长得极其相像的人很合理吧! 她用坦然的眼神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最终BOSS 。 雪一样的长发,石膏一样的肌肤,让人几乎产生了一种要患上雪盲症的错觉。这和克莱梵卡那种闪瞎眼的银色发色完全不同,他身上的白平淡而缺乏生命力,让人连观察“美”的欲望都要失去了。 那双眼睛也是一样的。像两片茫茫的雪原或者废墟,因为平淡到极致而令人毛骨悚然。 这根本不像是一双会生长在任何有情感的生物身上的眼睛。 冰凉的触感贴上了陈露的脚踝,她低头看去,发现一条洁白的丝线缠住她的小腿,把她往最终BOSS的方向带。 一条、两条,然后是无数条,洁白的丝线挡住陈露的视线,她被包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丝线们运送回最终BOSS的身前。 丝线撤开的一瞬间,危险的气息骤然拉近。最终BOSS与陈露之间的距离只有不足一米。 他无感情的目光投射在陈露的身上,密密麻麻的丝线拱卫在二人的前后左右各个方位,无形的窒息感如同一只大手,死死勒紧人的喉咙。 “不,您是。”他说。 “您弄断了我身上的线。” “掰掉了树枝。” “砍坏了树干。” “差点就毁掉了我和'树'的连接。” “这些,都是您做的。” 最终BOSS一件件数着,好像在犯人临刑前细数他的罪行。一边数,他一边向陈露俯身,那双洁白的瞳孔在陈露眼中逐渐放大,像两个能把人吸入其中的深渊。 陈露顿了顿,然后笑起来: “是啊。都是我做的。刚刚的话是在逃避我的责任,但现在,我要向您道歉,能否麻烦您再离我近一点呢?” “当然。”最终BOSS面无表情。 冰冷的气息再度靠近,几乎把陈露完全包裹。 在冷凝的空气中,陈露缓缓张开两手,穿过那些厚而密的丝线,像是祈求圣水的信徒。然后—— 把掩盖在丝线下的匕首狠狠插进最终BOSS的胸口。 “唔。”最终BOSS的瞳孔有一瞬间因为痛苦而放大。 “我就是了。怎么样呢?”陈露也学着最终BOSS那张冷淡高傲的嘴脸,握住匕首,在他胸口处稳稳地搅动了一圈,在“咕叽咕叽”的声响中靠近最终BOSS 。 “不过以您现在的状态,想要再杀我一次,有点勉强吧。”她在他脸颊的一侧笑道。 这里绝对不是最终副本。这里不光没有那棵树,周边的景物也单调得可怜,就像是截取了终极副本里的一小片地区,不断地复制粘贴,最终制造出这片看似辽阔的空间。更何况,终极副本哪是那么好进的? “其实我现在遵纪守法,一直在为系统的运转添砖加瓦。”陈露试图诚恳商议,“我又不会再次进入终极副本打扰您,您何必劳神费力地来追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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