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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有无数个存在低声喃喃，这声音时断时续，就像系统的信号，根本听不清内容，只能被它们吵得头脑发涨。 甚至让人怀疑，再多待下去，就会被这些声音拖进属于它们的世界。 不能再在白雾里拖下去了。 《下面请听题》副本的大学分为几个学部，陈露故意避开了吕英才等人前往的方向，加快脚步，直到一座老旧的建筑出现在陈露的视线之内，雾气渐渐薄了。 她已经进入人文学部的范围。 褪色的墙壁爬满藤蔓植物，写着“第一教学楼”的牌子金漆剥蚀，看起来摇摇欲坠，现在已经是深夜，每个窗户都是黑洞洞的，在黑暗中像一座沉睡中的怪物。 “走了。”陈露回头轻声道。 “如果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记住了吗？” 庄藤依言点头。 教学楼没有锁门，不知道保安到哪里去了。一条残破的楼梯通往地下，顺着楼梯向下望去，和楼上的一片漆黑不同，反而有隐约的灯光从负一层露出来。惨白的灯光不稳定地闪着，细听甚至能够听到灯泡的“滋滋”声。 陈露想了想，带着庄藤向下走去。 她在进入副本之前阅读过原本的副本流程，第一教学楼的负一层，这是个游玩内容极为丰富的楼层。 因为遇人不淑枉死的校园清洁工徘徊在负一层的走廊内，带着她惨死在腹中的孩子。如果想找到能扒衣服的玩家，这里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不其然，在厕所门口，陈露找到一具颈骨折断、气息全无的尸体。她冲尸体拜了两拜，把她身上的衣服给庄藤穿上，又把尸体拖进女厕格间藏了起来。 这时，厕所外的灯泡突然在轻微的“滋滋”声后熄灭了。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陈露带着穿戴整齐的庄藤藏在厕所格间内，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陈露回忆着副本流程记录的内容。 这是清洁工“阿莲”的孩子的声音。 阿莲腹中的婴儿会说话，却更喜欢猫叫，它的意识和阿莲生前养的爱猫融合在一起，变成同时寄生在一个婴儿体内的半人半猫的怪物。 半夜偷偷留在一教的学生看见了它，“猫婴”的鬼故事渐渐流传在校园中。阿莲和猫婴的故事是玩家在一教能够游玩的重要支线。 “咪呜——喵——” 正在漏水的水管发出滴答滴答的动静，猫婴的脚步很轻，在滴水声的隐藏下轻到几乎听不见。什么东西滚落到庄藤脚边，她迷茫一瞬，想要低头去捡，却被陈露一把抓住。 陈露冲庄藤摇摇头。 捡了猫婴的火腿肠，就会被猫婴缠上，和玩家“玩耍”。而如果无视火腿肠，猫婴则没有缠上玩家的兴致。 庄藤听话地站在原地。 一秒，两秒，猫婴似乎确认了格间内的人没有陪自己玩耍的意思，轻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又出现在门板外，它似乎重新开始走动，将要离开这里了。 下一刻，一阵冰冷潮湿的触感突然出现在陈露的掌心。 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 这种感觉出现的一瞬间，陈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猫婴还是进来了，为什么？ 读副本流程的时候，她就几次在支线部分看到提示，要求NPC“阿莲”看管好猫婴，如有意外，需要阿莲承担责任。可见，猫婴本人是没什么成熟的意识的。 这就意味着，它不像普通的NPC一样能够交流，王桂芳给她的证明也派不上用场！ “喵……”尖细羸弱的叫声，几乎是贴着陈露的身体响起来，那根火腿肠被猫婴重新放到陈露的手上。然后，它冲着陈露“喵喵”地叫起来，一声又一声。 ……什么意思？ 陈露试探性地嗅嗅手中的肉肠，闻到一股轻微的酸腐味道。 即使在厕所中，凑近之后，这味道仍然十分鲜明。肉肠的外包装已经撕开，手指轻戳肉肠，会发现，火腿肠的肉质已经软烂失去弹性，像是已经在空气中放了很久的样子。 但陈露还是没想通它要干什么。 看到陈露的动作，猫婴寒冷如冰块的身体开始不断蹭陈露，有种诡异的讨好的意味。 竟然是庄藤先出了声： “猫猫，是不是饿了。” 陈露：？ 然而猫婴更剧烈地开始拿脑袋蹭陈露，用行动证明庄藤的话确实就是事实。 是因为饿了，而不是想要玩耍，猫婴所以才会直接进入格间缠上她们，根本顾不上什么意愿不意愿的。是这样吗？ 她试探性地摸摸口袋，想向猫婴展示她什么食物都没有。就在这时，厕所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了！ 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倾泄进厕所，冰冷的触感一瞬间消失在手边。一个声音高喊道： “有人吗？我进来了！” 这里是女厕，而闯门的无疑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一定是抱着特殊目的才来推这扇门的。 陈露低头看了一眼尸体，确认尸体不会暴露在门外人的视野中，拉着庄藤走出去。 门外不止一人。看见有人从厕所里出来，他们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停下动作。 陈露故意警惕地盯着他们：“非常感谢你们出手相救。不过，你们是谁？” 这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年纪，其中刚刚叫门的那人似乎是地位更高的意味，他走上前来，主动握了握陈露的手： “您好，我们都是住在教一的玩家，我们的队友感知到猫婴的动静，跟踪过来，意外看见了厕所大门进紧闭，我们就猜测可能又有新玩家误入这里了，所以过来看看。” ——“住在教一”。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叙述。待在白雾里的感觉陈露已经体验过了，这些玩家回不了宿舍，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就一直驻扎在教学楼中。 不得不说，确实是个保证到课的好办法。 而陈露则又搬出了那套在宿舍楼中的说辞：“我本来是在宿舍区的。为了保证绩点，我和一起留在宿舍楼里的玩家决定冒险冲出浓雾，中间过程非常惊险……幸好我顺利过来了。” 她摇摇头，疲惫而后怕的神情显而易见，看起来不愿意多提之前遇到的事情。 玩家点点头：“先上楼吧。你不知道，阿莲的支线明明已经被打通了，最近竟然又冒了出来，在楼中活动要小心一点。” 也不怪他没有警惕心。 NPC能够有意识地伪装成玩家这件事，一般人根本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更何况副本之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机制。 他就这么让陈露再一次混入了玩家队伍中。 “走吧。”陈露转头对庄藤轻声说。 刚刚在那具尸体的背包中，陈露还翻到了一个角落里未拆封的口罩。现在的庄藤穿着大了一码的卫衣，属于陈露的鸭舌帽加上口罩把她的脸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在陈露身边非常没有存在感。 庄藤“嗯”了一声，帽沿下的眼睛露出来一瞬。 而看见她眼睛的玩家却似乎突然愣了一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叫孔德辉，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来找我。” 陈露笑着道了声谢。 而孔德辉看见庄藤毫无反应，似乎有些失望地转过身，迈步前，手指焦躁地彼此摩擦，然后下意识整了整衣摆。 沿着楼梯一路上行，陈露才发现，一教哪里是没什么人，只是玩家们没有开灯。听孔德辉的主动介绍，还有更多玩家住在附近的其他教学楼、食堂、学院大楼里。 高难副本不愧是高难副本，即使到了现在，剩下的玩家也比《古堡惊魂》能容纳的玩家总量多得多。 陈露的到来引起了玩家们的一阵讨论，但最近一段时间，她并不是第一个从其他区域赶来人文学部的玩家，因此大家也并不非常惊讶。给她安排在一间教室和其他玩家睡在一起后，就没人再去理会了。 睡前，陈露以要上厕所的名义再次得到孤身一人的机会。 她掏出那根被她藏在口袋里的火腿肠，在空气中轻轻摇了摇。 饥饿的猫婴果然再次出现。这一次，它甚至离开了自己本该活动的区域负一层。 猫婴叼着她的衣角，将她往负一层的方向拖去。
第38章 “滋滋……” 负一层常年不见光，阴冷的感觉比上层更为明显，周围墙壁的白色已经被深黑的水迹弄得脏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陈旧。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伺机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旁边的教室门里钻出来。 身材畸形而矮小的猫婴在前面走着，一边用软塌塌的嘴巴叼着陈露的一角。 说来奇怪，虽然设定上是在阿莲腹中未出世的婴儿，但猫婴的嘴里却长着尖利细密的牙齿，在狭窄的嘴巴上让人产生生理性的不适。它扯着陈露的衣角，似乎格外急迫。 陈露小心地跟着它走了一会，不久，随着灯泡闪动的频率越发不稳定，她被猫婴带着来到了一间半开的房门前。 房门已经褪色，里面是灰扑扑的毛巾、爬满黄色水垢的水池和木板打造，一看就粗制滥造的家具。 ——这是一间保洁室。陈露心中一动。 保洁室每间教学楼都有，但教一楼负一层的这个有点特殊，是清洁工阿莲的房间。 “咪……喵呜——” 猫婴把陈露往房间里拖。 “诶，等等——”陈露压低声音警惕道。 但猫婴已经从旧桌子底下拉出一个铁盆，冲陈露急不可待地叫了起来。 “喵喵喵喵——” 陈露担心它叫得再大声，真得会把阿莲引来。按照支线设定，阿莲说被以前学校里的一位老师背叛，如果她现在陷在庄藤身体编织出来的幻境中，王桂芳的纸条不仅不管用，甚至可能会引起阿莲对其他学校员工的恨意。 她仔细观察起脚边的铁盆来。 ——盆底积着一层已经干涸的油渍，看起来已经有至少几天没人清洗了，这以前似乎是阿莲的工作。 但阿莲现在却不知道在哪。 难道和宿舍楼的那位NPC一样死掉了？ 启智苑的那个NPC ，实力应该算不上强劲，但又恰好拿到了份量比王桂芳还要多的肉块。拿到和自己能力不适配的东西，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他因为承受不住过大份额的诅咒，直接被“庄藤”咒死了，身体也被当成了肉块的生长土壤。 但阿莲会是这样吗？ 给庄藤套上卫衣后，原本从启智苑宿舍翻出的外套就又回到了陈露身上，她摸摸怀中，衣服里立刻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随后，陈露掏出一袋方便面。 “方便面，你吃吧？” 猫婴立刻点头。 在来之前，陈露记得庄藤在厕所里说过的话，特地拿了方便面过来。教一楼旁边就有小卖铺，玩家们最近的食水除了之前积攒的，几乎全都依赖那里。庄藤不需要人类的营养摄入，陈露征得她同意后拿了分给她的方便面，就是为了这时候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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