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不属于自己的鬼蜮内,其他领主的力量一时间无法完全发挥,但在鬼蜮主人并不在此处的情况下,也不应是区区一名人类能做什么的。 更何况,鬼蜮并不会禁止其他存在入内,无论人还是鬼,只看他们能否抗住鬼蜮独特的影响罢了。 就像第七座鬼蜮,其实它的防护性质并不重,重的反而是杀性。 人类不会受到什么太大损伤,可如果不属于这里的「同类」 想要侵入,就会被鬼蜮中浓郁的影响瞬间摧毁,每一丝力量,都化作鬼蜮的养分。 因此在发现这一点后,那只眼睛就只让鬼怪在鬼蜮外引诱人类,好让他们主动踏出鬼蜮范围,再进行清理,而不是被瞬杀了还被资敌。 但它和这些鬼怪不同,它与这座鬼蜮的领主同级。 甚至在不久之前,森林领主在它眼中,其实也与这些鬼怪没什么区别。 因此它毫不在乎受到的损耗,它只知道,影响是从某座城市开始扩散的,那么,既然找不到确切的鬼蜮核心,就干脆把那一整座城市都摧毁就好了。 它硬抗着规则与这座鬼蜮带来的损耗,也要亲自动手,就是看这里不可能有与它抗衡的存在,这小小的目的很快就能达成。损失的力量对比起收获,完全不值一提。 直到它的肢体,被区区一名人类斩断。 它才开始正视起了,这些被祂所庇护之人。 然后,这只巨大的眼睛,缓慢地转了一下。 它很少会记住人类,但这并不包括有天赋之人……为它所需要之人。 那时盛会那个副本,原本就是它为筛选出最合适的人类准备的,是进行的第一次尝试。 但在变故发生,存活的人类浸没了森林领主的影响后,它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人已经被【摧毁】,成了无用之物,便没再关注。 没想到此人非但没有毁坏,那种「天赋」还更加明显,更为浓郁。 里世界的诡异是有缺陷的。 因此它在晋升的最后一步止步不前,数次继续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在里世界与人类世界接壤后它才发现,人类这种生物,和诡异时有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或许它就能将缺陷填补,从此变成另一种存在,一种不会再受到任何限制的存在。 原来如此,那位森林领主先一步找到了适格之人。 那这名人类,就甘愿作为一件工具被利用吗? 它暂且将肢体收了回去。 这似乎是一个友好的信号,它自身则更愿意将其解读为一种尊重。 它无视了地面上的其他人类,自降临后第一次开口,用人类能听懂的语言,对适格之人说道:【你很有天赋。】 【或许你并不知道,你的天赋代表着什么,森林的领主只是利用你,一但祂目的达成,你将毁去。】 【何不来我这里,我能令你褪去肉身,飞升为另一种存在——】 话未说完,它便自己停下了。 此人神情平静,没有分毫波动,胸前挂着的银坠凌凌闪光。 那枚吊坠,有非常、非常浓郁的领主气息。 看到这里它便明白,此人大概是无法策反了。 【……原来是祂身边一条好狗。】 最终,它只是这么说道。 从头至尾平静至极的黑发人类却第一次笑了起来。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 “多谢夸奖。” 【……】 天穹上的巨大眼睛停顿了一瞬。 到了它这种层级,情绪很难再出现什么变化,但此时竟出现了些微的不快。上次它感知到这种情绪,还是计划又一次被破坏的时候。 下一秒,沉重而可怖的气息便骤然下压。 这种压力在落下的过程便被鬼蜮消解吞没,那些密密麻麻的腕足实体,却同时直冲城市和城市中的人类而去。 此地领主同样特殊,将祂吞噬便可以直接达到目的,至于人类,就杀干净吧。 一时之间,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可怖的力量瞬间冲击在一起,感知到威胁性气息的第七鬼蜮,在这种重压之下却不但没有有所消减,反而生长扩张得更快! 见状,那只眼睛开始迫近,更多的血红管道从附着在眼球附近的状态开始下落,在鬼蜮上空不会被第一时间消解的地方结网,只是瞬息之间就笼罩了大半天空,阴影覆盖,从城市里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密不透风的血红。 就像一个碗倒扣在上空。 但此时最忌讳的,就是“抬头看”这样的行动。 普通玩家和谧林成员是不同的。 他们直视这种存在的一部分,哪怕有鬼蜮隔断,也会瞬间给自己带来不可逆的损伤! 位于鬼蜮中心的人类还好,处在边缘位置的普通玩家,在这种状态下,就会更容易主动踏出鬼蜮,被鬼蜮外虎视眈眈的鬼怪得手。 楚苁蓉的神色也难看起来,因为她能隐约而直觉性地察觉到,「规则」甚至都在产生动摇,这代表着,敌人将更多的力量转移到了这里,就连规则也要压不住它了——它开始动真格了。 谧林的祭司却在这种时候,回到了总部之中。 他看向那幅仍悬挂于此的画。 「绘成灵肉之身」。 哪怕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看到这幅画,那种漩涡般的吸引力,也没有分毫减弱,甚至灵感越高,这种吸引就越深厚,正如此刻。 他上前取下画框,拆下「名画家的塑封膜」,画布便像柔软的绸缎,落进他的怀中。 它悄无声息间伸展延长,像是某种绸带、白绫、镣铐,缠上黑发人类的双眼、脖颈、手腕与长刀。 不可估量的污染一瞬蔓延。 而那些网状的肢体和天穹上的眼睛,却同一时间,转向了这里! 它们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几乎本能地投去关注,然而越被注意,这份吸引力便越发难以抗拒,就像在盛会时目睹了那位真容的人类一样,就连意志也被强行转移! 这完全相当于一种强控手段了,血红的管道停止了铺陈,没有丝毫迟疑地,全部朝着地上提刀的人类冲了过去! 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可估量的损耗之下,他握刀的手仍未有分毫颤动,那伸展缠绕后仍多余的悬于空中的画布,却像是成为了意志的拓展,如臂使指的利刃,强行将人类之躯升格! 从开始到现在,在接二连三的、一个接一个冒出的阻碍下,居高临下对待此次行动的它的情绪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不安。 这些人类玩家,哪怕是超越了人类极限,也不可能对它造成影响,可此人不计代价地强行短暂升格,又被第七座鬼蜮庇护,一时之间,他的周围不断被包围又不断清空,强行拉稳仇恨的同时,它竟然拿此人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趁祂醒来前以最快速度占领此地的计划被不断打乱,到现在为止,行动时间已经比它预想中延长了数倍,所造成的损耗更是不可估量。 这座鬼蜮又格外特殊,再这样下去,它所损耗的超过它所毁去的,它的敌人反而会越来越强! 必须先将此人扼杀! 那张画布哪怕对它本体来说也极具吸引力,但它多少能过滤这份影响,因此那些分出去的肉。身虽无法完全控制,却可以只操纵一小部分,强行使其脱离这种状态—— 转而冲向远处一座破旧孤儿院里,躲在教室中的人类幼童。 那间教室里足足有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其中几人身上还有肉眼可见的缺陷,被唯一的大人伸出手臂揽在怀中,哪怕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也听老师的话捂住嘴安静下来,等到的却是直冲而来的血红肢体。 …… 在巨大的绝望下,不需要刻意缄默,人也很难再发出声音了。 但杀死他们,并不是它的目的。 果不其然,哪怕被遮挡住双眼,被层层围攻,被强行升格与消解,人类也察觉到了它的行动。 它所要的,就是他察觉。 因为他原本完美的,防护与反击的节奏,终于因此出现了漏洞—— 因从对这些无用之人毁灭性的打击中,保下他们。 “……” “……” 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里,在鲜红色血珠,滴落在地上的细响里。 乖巧保持着安静的孩子们,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嚎。 其中几人竟然是无法开口说话的,他们蹒跚 地扑过去,淌过溪流般的鲜血,“啊-”、“啊-”地上前,试图把那些密密麻麻穿透青年的“箭矢”,从他身上拿去。 那个唯一的大人拦住了他们,他伸手去捂他们的眼睛,强忍住眼泪带他们向后退去。 那些锋利的血管也并不在乎这些人,会带来威胁的影响已逐渐消解。可怖的引力在减弱。它们将这里层层包裹,要撕咬吞食一切可吞食的能量。 包括那枚银色的坠牌。 在它毫不犹豫地要将此人彻底解决,以绝后患时—— 那缕银白色的、发丝一般的穿过坠牌的绳子,断开了。 奇异的是,它分出去的触肢,竟然没有来得及接住这枚牌子。 突然之间,一种窜升的不安感,猛然将它击中! 就在这枚吊坠接触到地面的瞬间—— 大地颤动起来。 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一道道裂隙在地上毫无预兆地张开,无尽的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其中瘟疫一般地攀升蔓延开来! 它们疯狂地生长,远比鬼蜮出现时更甚,只是瞬息之间便吞没了降临在此的外敌的身躯,将竖起长刀支撑身体的人类层层围起! 这一次,它也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再次横生的变故,让某种愈演愈烈的不安,更加严重。 可这道连它也能听到的,细微的裂隙声,又是从何而来……? “嗡——” “嗡——” “嗡——” 一道道无形的震荡,从第七鬼蜮的中心向外蔓延,每震荡一次,这座鬼蜮的气息便上升一次,直到与它完全平齐,直到—— 将它也彻底压了下去! 它猛地意识到什么,就像此前许多同类一样,铺开的力量迅速回撤,却在一瞬之间被蚕食大半,损耗直接达到了无可估量的层级! ——这一切的一切,只昭示了一件事。 一双纤长的、尖锐的、骨白色的双手,撕开一道无声的裂隙,分开被血红色肢体牢牢占据的天空。 此地的主人……苏醒了。 【当前等级:强大神力】 【当前等级、滋——滋滋】 【……】 “强大神力”四个字被抹去,新出现的,只有三字。 “神-上-神”。
第180章 鹿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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