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欠债太多的主播被讨债鬼魂拖走了,他们哭泣尖叫乞求咒骂,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诅咒联军和新系统林棋冰,都无法改变他们即将被彻底灭除的命运。 陈界平摸着大直的后颈说了最后一句话,胡九万则和地雷拥抱着泣涕涟涟。 又是一阵银风刮过,催促已逝的亡者快快退场,迟一婉转头看过去,迟一韶在不远处朝她展开拥抱,她微笑着奔跑过去,眨出眼泪的瞬间,一阵温柔的风迎面吹在她身上,她听见迟一韶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健健康康,不要着急来见姐姐。” 迟一婉想说点什么,但她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迟一韶消失了,所有被临时召唤的鬼魂都化为一阵风消失了。 迟一婉摸了摸残存感觉的手臂,被栀子和叶妙钧安慰着往站台走去。 天空之上又有了新变化,一道彗星般的火光俯冲过来,从一个分裂成千百个,沐朗示意迟一婉拿出那种神秘粉末,喷洒在所有人头顶。 “灵魂炸弹引导剂。”沐朗说:“这东西有大用。” 彗星无差别冲入所有主播的身体内,迟一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上了把锁,但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 紧接着,被联军牵扯着的污染体和静默者们,竟然一一恢复了人形,这些前一轮没被拖走的人迷茫地坐在地上,懵懵懂懂地被拉上了车。 同样的变化出现在阐鸢和林秋身上。 阐鸢t被火光点化的瞬间,那双疯癫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他转头动作依然敏捷得像动物,残损的人类功能在此刻被还回来。 栀子对上乱蓬蓬的长发之下的目光,阐鸢身上又焕发出那种年轻黑马、鸢尾团长般的昂扬劲儿,她的眼睛不仅泛出泪滴,笑着打了他一下。 “栀子?栀子。”阐鸢紧紧抱住栀子,松开之后,又转头去看同伴们,他当然记得他们,“哦,谢谢你们。” 阐鸢仰起头,可能想起了林棋冰,也可能想起血色鱼鳃蛊惑他做的那场实验,细算起来,他在忏悔之城疯的时间比正常的时间长多了,一切就像是做梦。 但天空中什么人都没有。没人能回答他这段经历为何这么荒唐。 同样在仰望天空的还有林秋。 林秋从秋叶死神逐渐变回一名瘦高的中年男人,他摸了摸自己人类的面目,很平静地说:“R果然成功了,不愧是她。” 众人默然,迟一婉不禁想起Ive曾经对林秋的评判:林秋回到地球也必死,但他仍然希望回去。 是重病吗?还是一颗代表法律的子弹? 迟一婉很难想象林秋曾经做了什么,可能是另一种沉重而极端的命运了。这不是问话的时机,队伍里的Ive正在和树方的分体人偶站在一起,但谁也不和谁说话。 林秋说:“走吧。”他开始迈步。 恢复了血色的徐怒正站在火车门口,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上车吧,各位,咱们该回家了。” 主播们纷纷上车落座,火车很快发出叹息般的吐气声,车门自动关闭,车轮缓缓滑动,他们逐渐与站台错开。 一瞬间,站台两边站满了人,之前剧本中遇到过的那些npc和鬼怪,还有忏悔之城的人偶们,全都拥挤在站台上朝火车挥手,不必折柳也送别。 “再见!再见!”他们发出呼喊,“一路平安!” 迟一婉还看见蓝莲花那道门在遥遥闪光,不少主播伸头出窗,也朝送别者们挥手。 忏悔之城是个伤心之地,每个人都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但好在,他们再不必回来了。 车轮滚动越来越快,两侧送别的家伙们逐渐远去,还有比较活泼的跟着火车跑了两步。 “哦,不。”迟一婉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了。 她看见焦糖了,焦糖比站台其他人偶都矮一截,正蹦跳着挥手,焦糖脆脆的声音传过来:“使用者……你们大家一定要保重啊!好好吃饭!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少年人偶的头壳没有表情变化,但迟一婉听见身边昨日派对的主播全都在吸鼻子,栀子捶了下椅背,“ X的,凭什么不能把小焦糖带回去。” 焦糖最后被秦宫的秦小姐秦小先生们搂住了,更逼真的人偶们愿意带着他,焦糖也乖乖跟他们走了,双方逐渐看不见彼此。 火车继续隆隆前行,逐渐将中央广场抛在后面,胡九万吐出一口气,顺口说:“这火车的方向和上次好像是反的,你说是不是,小侯?” 话音一落,胡九万骤然变了脸色,周围主播也黯然。 他有点太习惯和侯志说话了。好像那个小眼睛笑眯眯的高个男人和他们一道上车了似的。 “你们都看不到。”栀子疯癫颠地笑,“猴子上车了,他在另一节车厢,跟我们躲猫猫玩呢。” 这话好像给了众人微末的安慰,他们像自己哄自己别哭的小孩,互相依靠着,大家都碎了,没有人从忏悔之城完整地走回来。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了,字幕最后一次出现在主播们眼前。 “咚咚咚咚——” “忏悔之城关闭倒计时5分钟……” “直播间永久撤销中……” 林棋冰操纵太阳发出钟声,看着火车远去,离开她的视线之外,而她脚下的太阳也只剩小半个了,一切都即将终结。 可能是出于某种兴趣,她开启了自己的字幕和提醒。 【罪人主播】:林棋冰(编号:000) 【等级】:000 【罪行】:&¥%#(乱码) 【背包道具】:黑晶邪祟、平稳加速的小黄车(可驶入幻境)、失落的心声礼物盒、未曾交换的戒指、阴阳纸鸢、系统超权限体、无聊的神秘道具…… “ *敬告观众:本系统抽取的主播可能是受害人,也可能是犯有未赎罪孽的恶行者,关闭直播后请勿过于当真,最后欣赏他们在鬼怪送别之下的洄游之旅吧!” 林棋冰嘴角微微翘起,她改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字,但直播另一边的观众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 火车彻底开入了主播们看不懂的空间,周围数据流如同溪河,蜿蜒在发亮的悬浮砂砾之间,一切都立体如真,也都因字符化而平面如二维。 他们不能太长时间向外看,否则会头晕。 “咱们约个地方吧。”迟一婉点了点昨日派对的几名主播,“我家在南城,你们都是哪里人。” 栀子摇摇头,“我觉得咱们不会落回同一个时间点,可能会被送回各自进入系统前的时间。” 迟一婉叹了口气,说:“总归咱们这些人前后相差不到三四年,最晚的应该是沐朗,那就按沐朗的时间约定吧。” “我和冰淇淋是2025年10月11日被吸取的。”沐朗说:“在方城。咱们就约得宽松一点,2025年11月10日在……” 迟一婉斩钉截铁,“在方城,你学校门口,从早上八点开始等。这样如果……回来了,也好聚。” 李再说:“行,我的手机号码是136XXXX902D。” 他们从忏悔之城带不走任何东西,包括现在写下的字条,只能一一背下李再的电话号。 栀子记性不好,用弯刀比划着胳膊,好像想把电话号码刻上去,伤疤是可以带走的,她的手腕被阐鸢按住,“干嘛呢。” 栀子抬头,笑:“那刻你的?” 阐鸢拿这种自毁倾向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说:“刻谁的都不行。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去找你。” 只有胡九万陷入了无尽的抑郁,他垂头坐着,不安地扭动,迟一婉过去问了句,“怎么了,老舅?” 胡九万抬头,露出一双泪红的眼睛:“我不想回去……” 怎么突然变卦了呢?迟一婉讶异。 “我……我没能把地雷带回去。可怎么给我姐交代啊。地雷是在我眼睛底下死的……我没用……”胡九万吭吭哧哧地哭起来。 沐朗跨过椅背扶住胡九万的肩膀,“这不怪你。” “怪我,都怪我。”胡九万哭着连连点头,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不带着地雷跑大车,车就不会翻,货就不会被附近的居民抢走,还不给保险,我俩最后因为还不起钱变成老赖……都怪我……” 他因为即将的返程而陷入无尽恐慌,连连抽噎:“我回去可怎么跟我姐交代……她一定恨死我了……” “如果她知道忏悔之城的事。”迟一婉递过一张纸巾,“她一定很想你。” 另一边底火还坐在钱默东旁边,钱默东仍然昏迷着,他幸运地被带上了火车,但可能回到地球也无法苏醒了。 就在最后的惜别和提醒声中,火车顶部“哧——”一声好似泄气,车速放缓,人人都知道,快要回到地球了。 “再见。” “再见。” “一定记得来找我啊。” 众人转向林秋,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林秋微笑:“不必管我了,就让我的存在随R一起被封存吧。你们这些年轻人要阳光地活下去。” 火车开始解体,在数据流窜动的虚空之中,他们的座椅向下倾塌,每个人脑中都出现几行字: 即将着陆地球原时空点,恶行者请在回归三日内前往公安机关和相关纪律部门自行诚实检讨,否则灵魂炸弹将在三日后开启毁灭程序;被牵连的无辜者请继续生活,避免公开提及这段过往,很抱歉让你们曾来过忏悔之城。 永无再会。 主播们齐齐噤声,车厢陷入彻底的沉寂,似痛苦似解脱。 火车彻底解体,众人在惊呼声中坠向无尽虚空,他们本能地想抓住身边人的手,可解离的车座也好、窗沿也好,还有他人的手全t都变成种种幻影虚像,他们各自落向自己的世界。 # 沐朗睁开眼睛。 刚才应该是发生车祸了。 公交车外的夜雨仍在淅淅沥沥,他揉了揉撞痛的额头,相机还挂在脖子上,膝盖上放着沉甸甸的背包。 旁边的座位空了,那里原本应该坐什么人来着? 思绪涌回大脑,沐朗被冲击得瘫在座位上,公交车内原本满载的乘客,此刻只剩下他和寥寥三四人,都面带惊惶,互相打量着。 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司机不见了,路灯光从车窗飘摇进来,公交车横斜在高架桥上,钢铁护栏被冲出一个弯弧,险险将车子拦在桥上,没有直接坠落。 不……好像是坠落过的。 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唯有半开的一扇车窗,还有车窗外掉落的、塞了一两张身份证和两个字条的提包浸在雨水中。仿佛无声诉说着一切。 那几个幸存的乘客看了沐朗一眼,毫无疑问,他们认识他,但没人上来攀谈,只有一个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他们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下车,于夜雨中疯狂向回奔跑,边跑边打电话报警。 沐朗也跟着站起来,身边空空如也,他生疏地使用声带,唤了一声:“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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