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这具身体将要失控。 “离开!”她嘶吼,粗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到。她怔神,又稍稍柔和音调,似命令,又似乞求。 “拉尔夫,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拉尔夫却没动,神色担忧。 林奈不得不大吼,“离开!” 这次哭腔更加明显,已有歇斯底里的前兆。 怎么会! 下午她明明吃过了的,怎么会没效果! 见她神色迷茫而痛苦,拉尔夫用宽厚的胸膛揽住她,宽大的手掌拍哄。 林奈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吓得一颤,心跳得比蝴蝶还快,又慌到天塌下来的难耐。 “别怕。”拉尔夫温声安慰。 可林奈却在温柔,一头扎进黑色旋涡。 ‘姐姐。’ 林奈满头大汗,艰难地摇头。 不,不。 林稚笑了,千变万化。她一会儿愤怒、失望、决绝,一会儿担忧、颓丧,温柔。 最终,画面定格在她恬静的睡颜,雪白,安详得,就和死了一样。 林奈头脑一突,妹妹的脸竟变成拉尔夫的模样。 “林奈。”拉尔夫搂着她,想唤醒她。 林奈昂首,眨眼后,泪水模糊的双眼回复清明,看见近在咫尺,忧虑担心的拉尔夫。 心顷刻间如刀绞。 “林稚。”林稚,她喊出妹妹的名字,颤若筛糠。 拉尔夫感受着怀中人的崩溃,不再犹豫,去浴室给她拿出药片。 “吃这个能好吗?”他问。 林奈却在看见药是,瞳孔骤缩。 被发现了 又被发现了,又被发现了...... 钻心的刺痛尖锐地传到大脑,耳膜轰鸣—— 林奈的头似要裂开,一刹那,无数画面向她涌来,抵着被子恸哭。 拉尔夫不再等待,敛眸,抱起林奈,就给她喂下去。 弱小的林奈软在他怀里,像一条柔软的橡皮泥。他满目怜惜,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地从她的头部,颈部,再按摩到四肢,期望她能好受一些。 太温柔了。 林奈感受着令她窒息的温柔,如陷入泥沼里,泰山压顶,千钧重负。 她单手揪紧胸前的衣服,像岸上的鱼,张嘴用力呼吸。可呼吸的的空气只是在口腔里打了个转,根本没法进入肺中。 她的胸膛越来越紧,窒息与眩晕同时袭来。 拉尔夫担忧又怜惜的目光,恍惚间和林稚又一一重叠面。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林奈想不明白,泪流满面。 该是我的,对不起,明明该是我的。 她痛苦万分,最终在林稚甜美的笑容中,昏了过去。 - 林奈17岁,餐桌。 林父:“你最近在吃药?” 他把她的药物拿出来。 林奈身体僵直,没有回应。 林父严肃问道:“是你的药吗?” 林奈点头:“嗯,我最近有点失眠。” “失眠?” “嗯。” “我看你是不正常。” “林如清,你好好说话,什么叫不正常。我女儿哪里不正常了!”林母怒道。 “你问问她自己,这要是治疗失眠的吗?明明就是精神类药物。” “林奈怎么可能有精神病。”林母吃惊。 要知道林奈一直是家中脾气最好也是最稳的那个,怎么会有心理疾病。 “嗯,我只和医生说过失眠,可能是诊断错了吧。我再去看看。” 林父严厉:“好好看看,别没病找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脆弱,动不动就我抑郁了,其实就是逃避。” 林父看向林母:“我们组的小明你记得吗?一叫他投文章就抑郁。答辩时一塌糊涂,自我介绍一直强调抑郁,抑郁是免死金牌吗?想靠抑郁毕业?” 林父又看向林奈:“林奈你呢,你又想逃避什么?” 林奈的眼圈红了,但憋住没哭。 林母看着心疼。立刻反驳林父:“林如清,你学生是你学生,林奈是林奈。林奈都说她没病了,就是失眠,你有必要吗?” “爸妈,我吃饱了,先回了。” 林父听到这句话就来气:“又先回,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是林妹妹吗?有空就出去走走,和你妹妹一样开朗点。别真把自己憋出病,难受的是谁?” “林如清,你有完没完!”林母怒了,“林奈,你先去休息吧。” 林奈起身离开。 房间 林稚抱着林奈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是林稚把她服药的事情告诉了爸妈,今早林奈骗她说自己吃的是维C,没骗过她。 但林奈没对林稚生气,毕竟林稚也是好意。 “没关系。”林奈揉了揉她的头发。 “姐姐,你真生病了吗?”林稚看向她,目光清澈。 “没有,只是失眠。”林奈哄她。 林稚紧紧抱住姐姐的腰:“如果你生病了就和我说,这一次我一定不告诉爸妈,我陪你。” “好。”林奈温柔地答。
第9章 第二天林奈被铃声闹醒,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是拉尔夫。 还没等她疑惑,昨夜的记忆排山倒海涌来。 林奈的手指忽然间不受控地颤抖。 她迅速把他推开,奔向浴室。 没控制好力道,这一推就把拉尔夫推醒。 拉尔夫轻蹙眉头,淡淡不满地睁开眼。昨天他照顾了林奈一夜,才睡了没一会儿,思绪都没有转过来时就看见林奈逃跑的背影。 思维停滞一秒,他想起林奈昨夜的痛苦与拒绝,开始迷茫。 ——他的一味追求到底是对是错。 林奈奔躲进浴室,急匆匆关上门,看见黄色灯光下,镜中苍白脆弱的人。 很陌生,她不由靠近,抚上镜子,指尖颤抖。 她的心中有一种沉闷压抑的浊气,在胸口处毫无头绪地横冲直撞。 她用头抵着镜子,冰凉的镜面让她头脑降温,但暗涌的情绪难以消解,她的呼吸越变越急促,小山锥般的肩膀耸起下落,如破风箱般颤抖。 不行,不行!! 林奈在心中呐喊,抖着鸡爪一样的嶙峋手指,拙乱得取出一片药咽下。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调整自己,鼻头和眼眶却狼狈得酸涩。 不能哭,她命令自己。 你要完美,你不能哭。想想,今天是你第一天实习,你要完美,要完美...... 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自己催眠。 把一切能让她忘记昨晚的事情都当作灵丹妙药。 她强迫自己排练今日的流程。 先是到摩盛大厅,再是见执行总经理、项目经理,然后领取工牌,开始工作。 她会工作得很顺利,很顺利…… 她安慰自己,打开水龙头,突如其来的水流声把她吓一跳。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如野马狂奔。 林奈用力按着自己的心脏,用力再用力。会顺利的,会顺利的,她在心中焦急地怒吼,掬起一捧冷水就往脸上扑,甚至把脸浸在水里,直到肺部最后一丝氧气耗尽才大口呼吸。在濒死的绝望中,她找到了一丝宁静。 林奈飞速地出门,从衣柜中拿了套Chanel的春季小香风套装,又慌乱地奔回浴室。 全程没看拉尔夫一眼,也没呼吸一次,只有心脏,跳得如擂鼓,震耳欲聋。 她抱着衣服,喘着气,靠着浴室的门板,缓缓蹲下。 晶莹昏黄的光折碎了视线。 她现在是不是像个疯子。 疯子…… 她把脸埋进衣服里、脑海里癫狂地幻想出拉尔夫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茫然无措。 直到闹钟的再一次响起,她才惊醒。瞳孔竖起如蛇,如消施了咒的凡人,痴愣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自己又陷入到情绪的旋涡! 该死! 真该死! 她连忙爬起身抓药,在摸到柜子的那刻,手却鬼使神差地抓起了旁边的修眉刀。 修眉刀的锯齿状边缘,并不锋利,但在晶莹的灯光下,有种魔幻的力量,吸引林奈缓缓拿起。 无声的,林奈的手腕破出一道极细的伤口,鲜红的鲜血洇出,颗颗饱满的血珠汇聚成线,滴落在水池,林奈怔怔看着。 痛吗? 好像一点都不痛。 她不由用力,血管终于痛得破开迷障,回到扭曲而失真的现实世界。 “叮啷”,她把刀片丢下,害怕后退。 刀的寒光浸泡在血池里,冷冷地躺着。 她惊愣地看着,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捂着脸,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崩溃哭泣。 林奈的颈脖很长,苍白萎靡的肌肤下是淡蓝若落基山脉的血管,绵延脆弱。 一颗颗晶莹的泪水顺着薄白的细颈仓促滑落,一滴滴血水沿着细柴的手腕蜿蜒。 脆弱而压抑,宁静而崩溃。 ‘姐姐,不痛的。’林稚忽然出现在镜子里面。 林奈像畏惧寒冷一样,恐惧得环住自己,癫痫似得颤抖起来。 ‘不痛的姐姐,真的不痛。’林稚可怜地蹙眉靠近,“我不会让姐姐痛苦的。” ‘对不起,对不起......’林奈咬着自己的手臂,在心里呐喊。 林稚却瞬间变脸,扭曲尖叫: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你明明就该高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讨厌我吗!我死了你不该高兴吗!你真虚假得令人作呕!!!’ “唔。”林奈也泛起干呕,再也受不住,拉开浴室的门,想跑出去,就意识到拉尔夫还在她的房间。 她的脚步停顿,捂着嘴,蹲坐下来,崩溃而小声得,哭到不能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 她额头的青筋暴起,还想着自救,如一只癞皮狗一般,爬回洗手台。她艰难地拿起在洗手台上放的药罐,死死捏住药瓶,一口气吞了三粒。 就痛苦吧,痛苦吧。 她该痛苦的。 她要活着就该痛苦。 左腕的伤口被冰冷的水流冲刷得泛白,皮肉外翻。 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林奈终于如傀儡般停下,双眼深黑,却没有一丝神采。 精神类药物一般都有副作用。而她这款药物的副作用便是会阻断所有的情绪。从此,她进入了一个玄妙的领域,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对周遭的一切麻木木讷。 她拿出ok绷,冷静地给自己包扎,看来又需要给佩恩医生打电话了。
第10章 换好衣服,林奈用长长的袖子遮住伤口。 她眨了眨眼,深呼吸几次,试探性地轻轻“喂”了一声。还好,这次不算严重,声音和听觉都很正常。 她对着镜子扯出浅白的笑容,又忽然惧怕,不敢再看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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